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寧非 | 上頁 下頁 |
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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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希洵毫不猶豫地說道:「你不是說她所遇非人嗎,我看她八成是受不了這個丈夫,又不敢跟她丈夫明說要分開,於是就讓你寫個休書,給她平日無聊看著過過幹癮。」 葉雲清皺起眉,十分懷疑地偏頭盯他,「那小姑娘人好好的,不至於有妄想之症吧。」 蘇希洵面不紅耳不赤,鎮定自若地分析道:「不然你以為她還真想被休?這裡不是我們山嶽國,而是淮安國!被夫家休了的女人終身都要背個卸不下的黑鍋,戶籍上寫得清清楚楚,左鄰右舍心知肚明,就連平日穿的衣服也必須按照休妻的制式規範,人人將她們當做掃帚星,你真以為她願意被休?」 葉雲清歎了口氣,「她願不願意被休,也不是我們管得著的。」 「你總算想明白了。」 「不論如何,既然答應她這件事,我就是要做到的,先留了這份休書,我們再走吧。」 蘇希洵大喜道:「我幫你研墨。」 一盞茶後…… 「蘇二啊,休書怎麼寫啊?」 「居然連休書如何寫都不知道……」 「我沒休過妻哪!」 「難道我就休過妻了嗎?!」 「好像也沒休過……那我好好琢磨琢磨。」 「等你琢磨出來天都亮了。」 又一盞茶後…… 「你寫的是什麼玩意兒,簡直是狗都不吃的內容……算了,我替你寫吧。」 再一盞茶後…… 「真是的,過幹癮還要這麼麻煩,直接叫那笨蛋把她休了不就成了。」 「老蘇,勸你留點口德,否則遲早要吃大虧的。」 留不留口德的事情,蘇希洵才不管那麼多,他能夠把葉雲清拉回山寨裡,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寧非回到屋子裡,發覺已是人去樓空。她原也沒指望讓葉雲清帶她出府,怕就怕出得虎穴又進狼窩,徐府已經夠讓人遭埋汰了,要是掉入不可理喻的江湖恩怨之中,豈不更是糟糕透頂?然而心裡多少有些失落,畢竟在這個世界,和她相處最久、說話最多的還是那個不速之客。 她發現床旁桌上留有筆墨,硯臺內墨蹟未乾,心想莫非泥丸君有什麼留書不成?幸好自己回來得早,要是讓下人看到泥丸君的留書,說不準還會以為他倆之間有不可告人的姦情。尋來找去,最後在秸枕下發現了一堆物事,一個瓶子,一個油布小包,兩張字條。 甯非借著月光辨認不出字跡,只好轉出去,敲開秋雪所住的房門。 秋雪看見是她,心下大驚,轉而想到泥尊使就在二夫人房中住著呢,莫說從柴房裡面帶人出來,就算直接把院子掀了也是不成問題的。既而又想,尊使與二夫人姦情正濃,她一定要伺候好二夫人,以確保每季的解藥按時送到。 秋雪二話不說,從自己屋內的火盆取了火種,燃起一盞油燈。如今已過熄燈時分,按理是不能掌燈的,不過秋雪也算是個瘦不死的駱駝,就算日前被寧非想法子設套打壓過,在這個院子裡照樣是老大,風頭一過就沒人敢管她。 寧非對著燈光仔細看後,發現是調理身體的藥物,以及一份休書。 她看得無語至極。 原來寧非此前之所以與葉雲清定下休書之約,是因為早已預料到自己可以弄到徐燦的簽名花押,想要讓葉雲清幫忙在空白處填寫休書內容。寧非想到自己生前接觸毛筆的次數可用一個巴掌算清,寫出來的字如同蚯蚓走泥紋,才非要別人代書。 現在好了,泥丸君走了,留下一通龍飛鳳舞的休書。 寧非再要懊惱已是無用,問乖乖坐在角落不敢過來觀看的秋雪會否書寫。 秋雪連連搖頭,「秋雪會認幾個字,但書寫確實不會。紙張昂貴,下人們使用不起,我也就沒能練過幾個字。」想了想又翻身從椅子上跪下,求饒道,「夫人饒命,秋雪是真的不會!」 寧非苦笑道:「我再惡毒,也不會拿這等事情拿捏你,你且起來。」 寧非躊躇不語,她記得江凝菲的確是會寫字的,但自己沒有實際操作過,十分沒有信心。她回到自己所居的裡屋,讓秋雪用黑布將窗戶蒙了,將油燈置於桌上,看著未幹的墨硯沉吟不語。 秋雪研開了墨就退了出去,不敢多做耽擱。 寧非取出仔細收藏的幾張紙。 徐府因多了銀林公主這號人物,賬目較為複雜,所用賬本偏大,紙張也是京城元氏屋出的熟宣。熟宣不滲墨,一頁紙上能寫許多內容。 她從賬冊上取下的統共四張有徐燦簽名的紙頁,都有大半的空白。她將賬目記錄部分裁走,把某人留下的休書樣板按在桌上,提筆開始抄寫。落筆第一縱字,尚是小心翼翼唯恐錯誤,可出乎意料之外,居然是十分順手的,此時手腕運轉筆勢流暢,竟似腕指皆有自己意志,越寫越能得心應手。 掩埋在江凝菲悲戚哀怨的戀慕之下,那些平淡日子裡的點滴記憶漸漸奔湧開來,江凝菲的生活不僅僅只有一個徐燦,更重要的是遠在江南的那兩位老人。 徐父徐母將江凝菲訓得極是精心,一張泥黃色的元書紙價錢可比半個粗面饅頭,生宣、熟宣、麻宣就更不用說。他們讓江凝菲好好地練字學書,也是想為愛子培養出賢才兼備的媳婦。 字寫不好要跪祠堂,女紅做不好要跪祠堂,煮食做不好還是要跪祠堂。江凝菲僅有的記憶裡,跪祠堂的經歷占了不小的部分,可是學得再好也比不上一個深諳討好男人之術的銀林公主。 江凝菲怨徐父徐母,為何一心都只為徐燦著想。若是為她好,就應該告訴她做人萬不能太單純,就應該告訴她女人之間的爭鬥必須是暗地裡進行。江凝菲臨死的那一刻,還有一點點的遺憾,或許她連什麼是愛都不知道,愛的感覺是什麼都不知道。因為從小到大都被要求成為能配得上徐燦的妻子,於是長大後也以為徐燦和她必然是相愛的。當她發現徐燦除了自己還有別的女人時,心裡覺得受了委屈受了背叛,她不知道該如何獲取徐燦的注意,只能像要不到糖果的孩子,哭鬧哀求。 寧非終於停下了筆……四份文書已全部寫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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