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寧非 | 上頁 下頁
一二


  府裡人見她是將軍自鄉下帶回來的,以為她沒文化,也就不把府裡的事情拿來過問。她這日早上起來都是日上三竿了,捧了火盆到院子裡,把瓜子盤擱在小幾上,隨便拿本書就從早到晚地看,像看小說一般饒有興味。

  家生奴們遠遠見了,低聲竊語,「鄉下來的女人怎麼也拿書,看書皮的顏色似乎還是府裡書庫的綠本兵書。」

  「咱們可得小心些,莫要讓她跑到主人辦事的書房裡去拿書,那裡可都是機密軍情,仔細別讓主人生氣。」

  「曉得曉得,哎,你看她是不是把書拿反了啊?」

  「這個,我也不識字,八成是拿反了吧。」

  「我看也是。」

  兩個下人匆匆走後,寧非若有所思地抬起頭看他們的背影。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生存不容易,她投生的身體既不是將軍也不是公主,連個貼身心腹都沒有,若不是收服了秋雪,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正是狗眼看人低,江凝菲的確是在鄉下長大,可徐燦父母把她當做親生女兒教養,認字讀書都沒落下,並非等閒富家小姐那樣只略微識得一兩個字。能養出這等家生奴,徐燦也不是什麼好鳥。

  不過在這方面,寧非是錯怪徐燦了,他才來京城沒幾年,要說府內的家生奴,大都是從官奴庫裡圈劃過來的。

  對於這個家庭,因為混入了江凝菲的感情,寧非覺得十分厭煩。她向來看不慣欺軟怕硬的事情,崇尚的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的處世原則,講究的是快意人生的生活,將她束縛在如此的家庭中,只覺得對自己的靈魂和生命都是折辱。

  早日學會了一技之長就立刻想辦法迫徐燦休妻是正經,就算徐燦不願意,她也有好幾種方法詐得他休。甯非當慣了訟師,對於如何幫助落難女子與負心男離婚深有心得,就這麼想,她換了一本地理志又看上了。

  甯非因怕葉雲清的存在為外人所知,只好在床下給他另搭了一個窩,先用油布墊底,再鋪一層油氈、一層狗皮褥子,加兩床棉被,就是十分隔地氣了。葉雲清白日就在床下窩著休養,夜晚還到床上來和她擠。

  葉雲清在山寨待了許多年,最接近的就是小他幾年的蘇希洵,平時把蘇二當成自己弟弟看待。離山半年多沒見他,心中很是想念被蘇二欺負的日子,不知不覺也把這個滿肚子詭計的小女娃兒當做自家妹子看待。

  寧非看書的事情傳入了銀林公主的耳中。

  銀林這幾日身子不甚爽利,徐燦因年前要回祖家看望父母,已離開四五日了。徐社楣上將軍家失竊一事始終未有下落,這事情就只好不了了之。因顧慮兩個夫人一個有了身孕,另一個剛剛小產,徐燦自己一人輕裝簡從地上路,打算除夕前回來。

  銀林心裡煩悶,高嬤嬤就在她旁邊獻策,「公主若是覺得氣悶,不如去江凝菲那裡走走?」

  她一聽就知道什麼意思。府裡下人顧忌她是當朝公主,平日看到她欺負江凝菲都閉目掩耳,只作不見。江凝菲更是愚蠢,被欺負了只會找徐燦哭訴,越發讓徐燦膩味。

  久而久之,徐燦對江凝菲不再寵愛,欺負江凝菲也變成銀林茶餘飯後的消遣。

  想她銀林是堂堂的公主,生下就帶著龍血的金枝玉葉,居然要與一介庶民分享丈夫,怎麼整治都不解氣。她根本沒想過自己才是插入江凝菲與徐燦間的第三者,如果不是皇帝賜婚,徐燦和江凝菲定是當朝第一恩愛夫妻。

  銀林偶爾會提出要給徐燦填房,全都是口不對心之言,那是料定徐燦專一不願再納才說的。

  她從軟榻上起身,對高嬤嬤道:「既如此,我們便攜帶些『禮物』去看看二夫人看書有何心得吧。」

  寧非此刻正老老實實在院子裡看書,把裡屋留給葉雲清睡覺,突然聽院門外喧嘩,銀林公主到。

  銀林進院子後屏退了下人,只留高嬤嬤和她從宮裡帶出來的兩個粗使老媽子。

  江凝菲的記憶告訴甯非,公主大人此來是要在她身上找樂。

  寧非一看那倆粗使老媽的胳膊似乎都比自己的大腿粗,當場審時度勢,放棄了反抗的念頭。江凝菲曾得徐燦調教,似乎會些騎射武藝,只是她嫁入門後從未和別人動過手,寧非都不知道現今換了個靈魂,那點兒微末武藝是否能使得出來。

  橫豎她前世死時沒少受煎熬折磨,今世受兩個老媽子折騰也不算什麼難挨的事情。更何況,銀林要在徐燦面前裝賢惠,不會在她身上造成不可恢復的傷害。

  接下去的事情就不是那麼好忍受的了,兩個老媽子左右把著寧非的胳膊,高嬤嬤捏死了她的下頦,就算她發出疼痛的叫喊,也只能是低弱的嗚嗚聲。

  銀林饒有興致地繞她轉了幾圈,最後從高嬤嬤的籃子裡挑了一雙筷子,從寧非的嘴裡伸了進去。

  寧非的喉嚨眼很淺,容易吐。她只覺得從咽喉到胃部都在抽筋,不知不覺眼眶潮熱,緊接著就是一陣陣抽搐的嘔吐動作,酸水從胃部裡翻上來,從嘴角、鼻腔裡漫出去,鋪天蓋地的痛苦。

  可是她無法掙扎,她被牢牢地把著,身體還很虛,幾乎要昏厥過去。

  一切都在沉默中進行,寧非潮潤的眼裡看到銀林那種滿意、得意、快意的神情,那種把人踩在腳底高高在上的神情。

  眼淚大滴大滴地流下來,寧非知道不是自己在示弱,她的靈魂沒有這麼脆弱。這只是正常的生理反應,或許還有江凝菲身體裡殘留的懼怕和悲哀。為什麼不來救她,為什麼不相信她,為什麼任別人來欺負她?江凝菲的靈魂消失無蹤,身體卻在哭泣。

  甯非明白了,江凝菲或許能夠自保,是她自己放棄了自保的念頭。徐家把她教得太好,三從四德在腦子裡生了根,如果動手了就是不賢惠,隨便動武的女人會讓丈夫生厭。

  長久的積郁使江凝菲越發憔悴,終在那日被銀林推倒在地。那天更加疼痛,徐燦卻不信她,再也不心疼她。

  銀林說:「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恨你。」說完又把筷子繼續深進。

  甯非眼睜睜看清楚那兩個巴掌長度的烏木筷漸漸變短,消失在目光所及之中。銀林的手開始翻攪,甯非清楚地感覺食道裡被深淺探入,然後擴開並緊,食道壁不時被鉗起挑弄一番,逗弄似的折磨她的感官。

  就在幾欲昏厥的境地裡,手足不自覺地掙扎起來,寧非想要用力,可是身體似乎卻有自己的意志,手足被一股意志力束縛得不能動彈,一些片段闖入腦海,她看到了江凝菲的過去。

  徐燦教她騎射,他上京之後,家裡重活都交給她來做。

  江凝菲始終只將希望寄託于徐燦身上。她希望自己的眼淚能讓徐燦更愛她,不要離開她。

  多麼無知又悲哀的想法……

  第七回 送走母夜叉,醉漢又敲門

  甯非完全癱軟地掛在老媽子的手臂上,近於昏厥。她知道這不是她生長熟悉的世界,也知道自己就像一個初生兒般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可是面對這般類型的折磨還是第一次。

  難怪說最毒就是婦人心,想要不留傷痕地折磨人,可以有很多種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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