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誅心 | 上頁 下頁
八〇


  然而,宇文邕就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一樣,湊到我的耳邊輕聲呢喃,「陌姐姐,若是可以,邕願以後,能天天為你梳頭。」

  我忍著幾欲落下的淚,閉上眼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樣強硬和堅定,「不必了。既然天王賜你府邸,你就好好在宮外待著吧,我一個人過得挺好的。」我告訴自己,眼前這個溫存的少年也只存在於鏡中而已,真實的他,只不過在利用我演一齣戲。

  「好?陌姐姐哪裡好?若非我曾看過一本古書,知道有這樣一種毒蟲,陌姐姐只怕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宇文邕義憤填膺地說著,眼睛裡頭滿是憂愁,「雖說大皇兄已經應承我,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但不怕一萬九怕萬一,我只怕陌姐姐不知哪一天防不勝防……」

  「是嗎?」我打斷了宇文邕的說話,不可否認,我心中多少有些後怕,只因我萬萬沒料到雁貴嬪也會歹毒至斯,非要置我於死地。可是,眼下宇文邕跟我說這樣一番話卻是明顯地別有深意。「那麼阿彌說怎樣才好?難道要助我除掉雁貴嬪?就如同對待張貴嬪一樣嗎?」

  宇文邕聽出我語氣中的不善,卻不以為意,「邕並非此意,但若有人對陌姐姐不利,我願為陌姐姐防患於未然。」

  我嘴角的弧度漸漸收斂,化作一團寒意,「是嗎?她們也都是你的嫂嫂,你這麼做可如何面對你的大皇兄?」

  我不懂,宇文邕今日跟我說這樣的話,怎麼聽都不像是讓我小心,而是想讓我以退為進,以劍為盾,對雁貴嬪下手。我不懂,不論如何,宇文毓對宇文邕倒是絕對地寬容和喜愛,否則也不會之前一直讓他留在宮裡住。難道宇文邕能狠下心來,對宇文毓最心愛的女人下手?

  我知道皇家歷來是最薄情的地方,但是平日裡宛若陽光的宇文邕,他內心深處卻原來是陽光常年都照不到的地方?

  「可是在阿彌的眼裡,只看得見陌姐姐,她們……若是傷到陌姐姐,我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他這番話說得理直氣壯,毫不拖泥帶水,他的唇角還映著我烏亮的青絲,但那光澤比鐵還要冷。

  「是嘛,阮陌何德何能,能在阿彌的心中佔據這樣重要的位置。」我不置可否地冷笑,他卻是一本正經地微笑,「陌姐姐不相信,但我說得都是真話。阿彌待陌姐姐和其他人不一樣,阿彌好傷心,陌姐姐原來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這樣的話,此時聽來就像是雪地裡的太陽,明明亮的很,照在身上全是寒意。他待我的確是對別的嫂嫂不同,但那絕不是因為我有多麼地與眾不同,在這樣的一個人精面前,我不敢有半分自戀的情緒,「是待我不一樣,還是待元夫人不同?」

  如果說,宇文邕能夠將宇文毓的妻妾們都視若草芥,那麼他為何會對元胡摩另眼相待?早一步就猜到了元胡摩的危險,助她假死,藏匿她於寺廟內,後來更想方設法地想要把她和我掉包換入宮來。宇文邕一直都在宮裡頭扮演著閒散王爺,只求自保,卻偏偏為元胡摩冒險犯難,這難道不值得推敲?

  宇文邕睆然一笑,「陌姐姐是陌姐姐,三嫂是三嫂。」他輕描淡寫地說著,眼波流轉,「陌姐姐現在不信無妨,終有一日,陌姐姐會認識到我的真心的。」

  他嫣然一笑,兩片薄唇輕輕往兩邊劃出一個弧度,身子已經靠了過來,我猝不及防,卻也到底有了前兩次的經驗,這一次倒是迅速地把頭往旁邊偏開,躲過了他。

  宇文邕撲了個空,有些悻悻地看著我,收回身子,只用手輕輕地刮了刮我的鼻尖,說道:「那陌姐姐就好好休息吧。恐怕邕是沒辦法來看你了。」

  他要走的時候,我忽然伸手拉住他,再度用手指尖扣住了他的手腕,「宇文邕,你心裡頭到底在盤算著什麼?你是想從我口中套問出什麼?」

  「你演的這齣戲,究竟想要迷惑誰?是宇文護?」

  「還是,你跟宇文毓在合謀?你們在盤算什麼?」

  第八十章 那虎符

  我一口氣問了許多許多,可是我手底下的皮膚卻沒有任何的變化,不論我怎樣試探和旁敲側擊,手指尖傳過來的電流都是均勻的,微弱的,和之前一樣,我手上的測謊儀,好像在碰到宇文邕之後就失靈了。我根本就不能從他的身上找到任何答案。

  我不禁有些頹然,所有的試探就猶如放到大海裡去找不到目標的魚類,反而一直默默不吭氣的宇文邕,忽然間把我的手掰了過來,他握住我的手,直勾勾地盯著,小心翼翼地輕輕觸碰了一下我的食指。

  我有些心虛了,下意識地就把手往回縮,他該不會猜到我手指的秘密吧?他到底是不是人?正忐忑間,他已經放下手,抬起頭來,一雙瞳人剪秋水,「陌姐姐,你以為我對你好,是想從你這兒探聽什麼?」

  「探聽什麼?大塚宰與陌姐姐之間的秘密交易?」他唇角的笑意漸漸收斂,「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大塚宰想要陌姐姐做什麼嗎?」

  我渾身一凜,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到了頭頂,我怔怔地望著他,不敢大口呼吸,更不敢說話,整個人都已經驚呆住了。

  宇文邕輕輕一笑,「陌姐姐有誅心秘術,能窺探人心,大塚宰一直想知道如何才能調動獨孤太師那五千親兵。無奈獨孤太師自盡,他如何會不想利用陌姐姐的本事來試試看呢?」他知道的?原來他根本就知道?明明房間是密閉的,我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我低著頭,不敢搭腔,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的手有測謊儀,可他的眼睛才是真正能窺破人心的。我整個人都心亂如麻,立馬有些六神無主了,「這麼說來,當初金澗苑獨孤家宴,你就知道我的目的?那你……」

  「是,我勸陌姐姐少用你的誅心術,是因為陌姐姐的方向一開始就錯了,就算陌姐姐再怎樣查探獨孤太師的幾位子女都不會有任何收穫。因為他們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他說得斬釘截鐵,臉上掛著的是自信的笑容。

  我驚呆了,「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也就是說獨孤信並沒有把虎符交給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雖然不可思議,可現在想來,我的試探結果不正是如此嗎?唯一對虎符之事知道一點點的,就只有獨孤貴妃,而她也並非是獨孤信臨終所托。

  「你為何告訴我這些?在你心裡,難道不是希望宇文護一直拿不到嗎?」

  他明明知道宇文護要我做什麼,上次還試探地問我,自然是想看看我究竟是偏向他,還是信守承諾絕不出賣宇文護。他上次的試探一定令他很失望。就算他再怎樣關心我,溫暖我,我都不肯透露半分。既然如此,他就該放任我往錯的方向上繼續不回頭地走下去。這對他來說,是有益無害的。

  宇文邕嘴角向兩邊扯開,笑容在他這張再完美不過的俊美臉龐上蔓延開來,「是,我自然希望大塚宰拿不到。可是,我怕陌姐姐有事。陌姐姐的誅心術,還是少用為妙,我只怕終會傷了你的身體。」

  他這番話說出來,再誠懇不過,我聽得暈暈乎乎,在他晶晶亮的眼光下,眼睛也眩得暈暈乎乎,不注意間,他的手指已經輕輕地攀上了我的右手,撫摸著我的指尖,我的手指有些冰涼,食指隱隱有著一種抽搐作痛的感覺。

  宇文邕的面色很凝重,「陌姐姐,阿彌不是開玩笑的。我不知道大塚宰許諾了你什麼,但請你相信我,終有一日阿彌也能給你。就算一年不行,五年,十年,我定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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