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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第二十五章 榻上人,滿室春

  聽說,張昭華自那晚生受了四十杖之後,就再沒有醒來。只是這四十杖究竟是實數還是虛報之數就無人得知。

  至於梅加,她的下落則是新進庚豔殿的宮女秀辛告訴我的。

  因張昭華之事,庚豔殿裡的人事再度變動,宮女秀辛原本就是宇文護安插在宮裡的,因此我不得不把她擢為貼身女婢。她留在庚豔殿的作用,一來自是替我和宇文護傳遞消息,二來,則是幫宇文護監視我。

  原來那晚梅加被宇文護的人押解回去的途中,就有一個黑衣人出手突襲,殺了梅加,然而宇文護是何等神勇,那黑衣人雖然殺死了梅加,自己卻逃脫不了。只得在最後一秒服毒自盡。卻原來是宇文毓正陽殿裡頭打掃的小太監。

  我不禁唏噓,這宮裡北齊的奸細原來並不止一個。另一名奸細唯恐梅加被捕後說出什麼不該說的秘密,只得先出手幹掉她。卻不料把自己也賠了進去,來了個一鍋端。

  秀辛卻搖頭否認,「大塚宰認為此事頗有些蹊蹺,宮女梅加身上所謂的密信打開之後其實只是一張白紙。」

  我一愣,「或許那白紙另有蹊蹺?」

  秀辛眼見我想錯了方向,只是糾正道:「梅加殺死一名宮伯下士,卻輕易被兩名普通侍衛拿下。據那兩名侍衛說,梅加只出了兩招就被擒住,回想起來,她那兩招雖然絕妙,極易得手,可她卻出擊無力。」

  「你的意思是她根本就不會武功?只是會兩個招式而已?」我不禁一凜,難道說梅加根本就不是什麼齊國奸細?

  「大塚宰說,這件事有待推敲,不知娘娘知道些什麼,或與此有關。」

  我心裡不知為何生出一股寒意來,這寒意只一瞬間就從心臟蔓延到全身上上下下,整個人都要凍成冰棍了。

  因為我忽而想起宇文邕那日對我說的話,他說,會幫我把設計陷害我的兇手找出來,還我一個公道。那天夜裡,要不是有人捉到梅加這個奸細,宇文護又怎麼會急匆匆地連夜入宮,更不會順便救下我。

  當時我只當是湊巧,可倘若梅加並非奸細,那麼就是有人刻意讓她成為奸細,引宇文護出來的?

  這個想法讓我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若梅加不是奸細,當晚她又是為何離開庚豔殿,又是如何殺死那個宮伯下士的?若這一切真的和宇文邕有關,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又為何這樣做呢?他就料定了宇文護一定會來救我?

  疑團就像是棉花一般塞滿了我的腦袋,旁邊的秀辛不禁問道:「娘娘可是知道些什麼?」

  我收攝心神,擠出一絲苦笑,「沒有,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有些複雜,不知該如何去推敲。」就算心中對宇文邕有了懷疑,但我無論如何是不會告訴宇文護的。

  秀辛笑道:「娘娘不知道就算了。大塚宰也只是順便問問娘娘,大塚宰說了,如今娘娘的首要任務是下月獨孤貴姬的生辰,大塚宰讓娘娘勸說天王為獨孤貴姬舉辦家宴。」

  「我勸他?」我的眼睛立馬就瞪得大大的,宇文護未免太想當然了吧。我和宇文毓現在是仇人見面,雖不說分外眼紅,但絕對沒辦法促膝而談的。我跟他說給獨孤貴姬舉辦生日宴,只會弄巧成拙。

  「是。大塚宰是這樣交代的。他說這點兒小事,娘娘定能辦到的。」秀辛一字不漏地轉述著。

  我不禁一哼,這話還真是宇文護的風格。但心裡卻暗暗苦惱,自那日後,宇文毓便再沒到庚豔殿來,辦生日宴算不得什麼大事,可我該怎樣找他開這個口,讓他不會懷疑我的用心,的確是需要費一番心思的。

  一時想不出主意,我只好出來閒逛。

  自我成為宇文護義女後,冷清了好一陣的庚豔殿又陡然熱鬧起來。宇文護就像是一個聚寶盆,總有人變著法子來給我送禮。

  金銀珠寶、值錢的細軟我留了一些,其他的不能帶走的我都散了出去。都說皇宮裡每個人都過得含辛茹苦,只有庚豔殿裡上上下下的宮人太監如同過年一般,每天都有壓歲錢。

  然而,自出了庚豔殿,情形便有些不同了。

  外頭的那些宮女太監們見到我自然是畢恭畢敬,可那尊敬的眼神裡更多的是一種恐懼,每一次請安問好,都像是戰戰兢兢的,唯恐一不小心就觸怒了我,沒了性命。

  我悻悻地領著秀辛四處亂逛,壞了好些興致。直到到了禦膳房附近,聞著一陣陣撲鼻而來的香氣,心情才恢復了好些。

  「走,咱們去禦膳房瞧瞧有啥好吃的吧?」我朝秀辛使了個眼色,現在有免死金牌在手,有宇文護這個義父做保護傘,皇宮之中基本上我是暢通無阻的,再不用理會宇文毓那個若有若無的禁足令。

  剛跨進門,迎面就碰見一個小太監拎著一個食盒準備出來,一股濃郁的香味鑽入鼻中。這味道我倒是有些熟悉的,是參龜湯,最補氣血,我受杖刑那兩日,倒也喝了些。

  參龜湯雖然好喝,可喝多了總是膩味,我說:「今天就別喝這個了吧,我想喝些清淡點兒的,甜點兒的,譬如銀耳湯、蓮子羹什麼的。」

  那小太監一愣,旋即賠笑道:「阮娘娘,這參龜湯不是給您的,是魯國公的。」

  「魯國公?」我心裡打了個突,「好端端地他為何喝參龜湯,他挨罰了?」

  「這個……奴才就不知了。只聽說魯國公受了傷,需要靜養。」小太監說完又作了個揖,這就拎著食盒送出去了。

  這下我倒是有些心亂了,宇文邕怎麼會受傷呢?完全沒有聽說啊。

  旁邊的秀辛看了我一眼,說道:「聽說是被齊國的奸細給刺傷的。」

  我更是一驚,這北齊到底有多少奸細?怪不得這幾日沒見著宇文邕,我只當他與我也生了罅隙,抑或是礙于宇文毓的緣故,卻不想他竟然負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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