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誅心 | 上頁 下頁 |
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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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信臨死的遺願就是子女平安,只要大塚宰留下他們的性命,想必那兩片虎符永遠不會有出頭之日。」我安慰道。 宇文護搖搖頭,苦笑道:「我這麼做,也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大智慧,你我皆是喜歡自我掌握命運之人,你應該知道,我怎麼可能容忍被別人扼住咽喉?這樣的兩片虎符倘若落入有心人之手,難保不會興風作浪,撼動大周。虎符一日沒到我的手中,我就睡不安寢,我必須得把這個禍害找到。」 他說著,忽然看向我,雙目放出一道淩厲的精光來,我知道他這目光的意思,不禁嚇了一跳,「大塚宰想要我幫你找虎符?阮陌何德何能?」 話還沒說完,宇文護就擺了擺手,「大智慧不用急著否定。照我推測,獨孤信手裡的虎符定然是交給其六子七女當中的一人,這個人也必定知道另一半虎符在何人手裡。我當然不能對他們嚴刑逼供,最好也別打草驚蛇,所以,究竟是誰知道虎符的下落,恐怕就要大智慧出馬了。」 我這下倒是明白過來了,宇文護耐心地把這樣機密的大事說給我聽,想必對我當日故弄玄虛從尉遲迥口中套出元胡摩下落之事念念不忘。看來宇文護倒惦記上我的「誅心秘術」了。 既然是公平的交易,我懸著的心也放回去了許多,不慌不忙地問道:「倘若虎符真的在獨孤信的幾位子女中,要找到虎符的下落也並非不可能。那麼,大塚宰打算怎樣讓我與他們接觸,既要探聽消息又不露痕跡才行。」 宇文護道:「過一陣子就是獨孤貴姬的生辰,到時候讓天王為她操辦一場家宴,你也前去恭賀,再尋機會。」 我的臉頓時拉長,「如此說來,我不是非回宮不可了?剛才大塚宰還說只要我不想回去,就留在府上呢。」 「你完成任務後,就可以離開王宮。」宇文護忽略掉我的假嗔,帶著一絲命令的口吻說道,「不過遲個數日而已。」 我眼波流轉,決定與虎謀皮,「不是阮陌找藉口,阮陌只怕回宮以後還沒有到獨孤貴姬的壽辰,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宇文護不禁笑了,「大智慧豈是那麼經不起風浪的人?」他說著,便從腰間解下一枚明晃晃的金牌,遞到我面前,金牌上有個大大的「敕」字。我不解地看著他,他悠然笑道:「你害怕回宮,是因為宮裡太險惡,你防不勝防,不過有了這枚太祖皇帝御賜的令牌,就算是天王,他也不能打你。你對那兒還有什麼畏懼嗎?」 「這是免死金牌?」我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宇文護還真是捨得下血本,「大塚宰把這個送給我?那大塚宰怎麼辦?」 「哈哈。真正的強者不需要任何憑藉。」宇文護對於這樣御賜的寶物毫不在意,輕易就鬆開手,那枚金牌已經落入了我的懷裡,「大智慧,性命之憂我都替你消除了,可還有顧慮?」 我摩挲著那面金牌,一口應承下這次交易,「大塚宰這麼為我著想,阮陌還有什麼好說的。只要大塚宰言而有信,不會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就行。」 「哈哈!」宇文護愉快地笑著,「大智慧只管放心,我向來說一不二。倒是大智慧,不會到時候多生枝節吧?」 宇文護眼眸深邃,我已然明白他所指何事,宇文護怕我把虎符轉交給宇文毓,反倒陷他於被動了。即使我一味地想要從宇文毓身邊逃離,但在古人眼裡,一夜夫妻百日恩,難保我不會像徐貴妃那樣,最後心向宇文毓了。 只是宇文護並不知道,在我心裡,不知道有多麼期盼看見宇文毓被拉下馬的淒慘過程。 因為獨孤信的關係,宇文護無論如何都不會動宇文毓,但一旦威脅解除,宇文毓的性命或許就岌岌可危了。因為宇文護不喜歡被人威脅,更不喜歡不聽話的傀儡。倘若宇文毓甘願被他擺弄,宇文護自然不會動他,但宇文毓擺明瞭不是省油的燈。長久以往,宇文護豈容忍得下?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其實更想幫宇文護一把。 我笑著揮了揮金牌,「國家大事阮陌不關心,在阮陌心裡,這宮裡頭也沒什麼值得我留戀的。大塚宰請放心,對我而言,沒有什麼比自己逍遙自在的生活更重要。我定當竭盡全力為你找到虎符。」 「如此甚好。」宇文護眉毛一挑,「那就祝我與大智慧皆心想事成。」 我嫣然一笑,「有了大塚宰的免死金牌,阮陌無憂無慮,當然能心想事成。」 「哈哈。大智慧要是這麼想,可就危險了。」宇文護話鋒一轉,已經站了起來,夕陽已經被雲層完全吞沒,天色暗淡下來,宇文護飽含風霜的臉更添了幾分滄桑感,「知道在戰場上怎樣才能保命嗎?不是縮在盾牌裡,而是奮力拼殺,只有不斷進攻,才能保證自己不被敵人幹掉。相反,若只想著保住性命,一味退縮和固步自封,只會讓自己越來越被動。」 我仰頭看他,瘦削的臉頰如刀刻般清晰,就像是寺廟裡猙獰的金剛像,「今日給你金牌,不是盾,而是劍,大智慧要學會利用,對於傷害過你和有可能傷害你的人,要先發制人,絕不手軟,這樣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大智慧既與護休戚相關,護自當配合保你安全,只是這主動權還是在你手上。大智慧此番回去,想必也不會辜負我給你的劍吧,護拭目以待。」 他的手掌覆上了我的手背,冰涼冰涼的,還有些粗糙。 他的目光殷殷的,還有一絲期盼。他給我金牌,承諾要保我安全,不過是為了他的虎符,可這一句「休戚相關」,卻還是讓我對他生出一絲好感。他是暴戾,是殘忍,可他的愛恨也直接分明,光明磊落。 我回味著他那番語重心長的鼓勵,以劍為盾,先發制人,就像是地獄魔鬼的召喚,並不令人舒服。卻又每一字每一句都踩在我的心靈深處,我發覺他的這番話我是認可的,甚至,心底早已經做出了選擇。 我把玩著御賜的金牌,回想著自己這段日子的經歷。一味的忍讓,再三的妥協,是因為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可又何嘗不是為自己的心軟和膽小畏縮找的藉口。可惜我的心軟和忍讓並沒有換來公平的對待,還是險些把命給搭上了。 或許宇文護說得對,要想保住性命,不是守,而是攻。只有把敵人一一清除乾淨,我才能站在高高的山岡上,欣賞落日。 他不知何時已經繞到我身後,聽著他下樓的腳步聲,我竟然覺得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此時此刻,在我眼裡,比宇文毓反而要美好得多。我願意與他交易,至少他會保證合作者的利益。 我看著天邊太陽落山的地方,不禁笑了,宇文毓,待我找到虎符時,離你的日落便不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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