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誅心 | 上頁 下頁 |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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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毓也是一臉的憤然,他把兩個太監打發出去,便急切地說道:「你呢?又是如何對待與朕的承諾的?朕已經答應要放你走了,你就不能多忍耐忍耐,你就這麼想跟楊堅雙宿雙棲,連片刻都等不得?」 我盯著他,宇文毓惱羞成怒的樣子自然不是假裝的。如此看來,這次陷害事件並不是他主使的?我頓了頓,沉吟道:「如果我說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引我到此處來的,你信不信?有人想要置我於死地,才會專門挑這樣一個位置,那個人甚至算准了你和大臣們經過的時間,安排我和他見面,這一切都是刻意算計好的!」 「算計好的?」宇文毓冷冷一笑道,「那個人還真是神通廣大,不單能算計好時間讓你們相會於此,還能算計到你與他耳鬢廝磨,算計到你們光天化日下也會不知顧忌地抱在一處?」 我啞口無言,宇文毓是習武之人,只怕遠遠地就看清了我和楊堅的親昵。我扯著他的衣袖,附在他耳邊說著曖昧的情話,宇文毓瞧得模糊,卻更加惹人遐想。 我的確是被人騙到此處,但我毫不避忌地向楊堅示好也是事實,沒人脅迫,我心甘情願。對於宇文毓來說,他雖然不會因此吃醋,但他到底是九五至尊,在他眼裡,我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與侍衛幽會,公然挑戰了他的威儀,讓他下不來台,自然是要生氣的。 「無話可說了?」宇文毓只當我理屈詞窮,不禁冷哼了一聲,「阮陌,是你違背承諾在先,這頓板子,你應當受的。」他抬起頭對外邊高聲喊道,「來人,執行臀杖。」 我應當受的? 這一句話就像是壓在我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讓我對宇文毓這個人算是徹底地失望了。他的自私、他的剛愎自用、他的自以為是,或許對於一個帝王來說,算不得什麼大的缺點。可他卻把他的缺點在我身上發揮到了極致。 或許在他眼裡,他能夠對我施加仁慈,我就該感恩戴德,痛哭流涕了。從前的恩怨仇恨,因為他的施捨,早就該煙消雲散。而我就不該再給他找任何的麻煩。 我不禁笑了,他不知道,我從來就沒有放下過對他的仇怨,我答應和睦共處只是審時度勢的權宜之計,是一時的妥協,但卻不是放棄。 如果說那天夜裡他許諾我會放我出宮,還讓我對他曾抱有了一絲幻想,那麼現在,他親手將這個原本就如空中樓閣的幻想徹底摧毀。宇文毓的做法讓我重拾恨意,那二十杖,在我心底就是二十把尖刀,我恨不能一刀刀戳中他的心臟。 啪的一聲,棒子毫不留情地打了下來,我猝不及防,喊了一聲,背後行刑的太監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緊跟著又是一杖揮下,這一次,正正地掄在了剛剛的痛處,那疼痛的感覺已然加倍。 宇文毓就在旁邊靜靜地瞧著,痛楚讓我無暇去看他的表情,也不知道從第幾棍開始,我緊緊地咬住了下嘴唇,無論如何也不想發出一絲呻吟,哪怕牙齒把嘴唇都咬出血來,我也死死地忍著。 旁邊的太監機械地報著數,「十七……十八……」我的意識漸漸模糊,旁邊傳來宇文毓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好了,最後隨便打下吧。」 行刑的太監卻有些猶豫,「天王,這個是要記錄在案的,只怕……」 「朕說如何就如何。你照記不誤。」宇文毓急躁的聲音在我聽來,只讓我覺得好笑。 他又在向我施捨他的憐憫了。兩板子?他為我省下了兩板子。 我很想努力對他笑,很想告訴他,我不需要他這點兒施捨。可是我沒有力氣,我連眼皮都睜不開,我感覺到自己的手和腳被鬆開,頭上盤著的假髻嘩啦一聲散落下來,頭皮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然而我還是一動也動不了,我只能守著最後的意識,在心裡默默地說,麝香之事,已是我最後的底線,而你,終於還是跨越了雷池,再度觸犯了我,那麼我對你,再不會心懷仁慈,再不會妥協。宇文毓,你等著,我會把你加諸在我身上的每一分傷害都十倍百倍地還給你。 倘若說我的臉部還能動的話,我被那些太監抬出去的時候,一定是笑著的。宇文毓剛剛發完龍威,得讓人鑒賞一下。自然要把我抬出去給人瞧瞧。我聽不見那群大臣們說了些什麼,但我相信他們一定瞧見一個昏死在刑凳上,血肉模糊、狼狽不堪的女子卻面帶詭異的笑容。 第二十章臥雲端,共餘暉 據梅加說,我是昏睡了一天,燒退了以後才醒過來的。宇文毓雖然將我禁錮,卻還是讓御醫過來給我看病,梅加說我抬回來的時候,裙子都和肉貼在了一起,用熱水敷了好久,才能把貼身的褲子褪下,給我上藥。 我沒吱聲,梅加只當我傷得太重,無法說話,轉身去給我煎藥,哪知道她這一出去,就再沒有回來。 宇文毓一道聖旨突降下來,言說庚豔殿中的太監宮女辦事不力,不由分說就把所有人都打發出庚豔殿,只餘下門前幾個打掃的太監。 我不明白宇文毓想要做什麼,此時此刻也無力去猜度,我只是又餓又渴地趴在床上,不知不覺就又陷入了昏睡中。 這一睡,便睡得有些沉,好像在睡夢中搖搖晃晃地走了很長一段路,等到瞌睡漸去的時候,我感覺到有人在輕撫我的額頭,輕輕握住了我的手,那手掌有些溫暖,但我的肌膚卻敏感地抖了抖,下意識地就閉指成拳,大叫了一聲揮舞出去,「宇文毓,你給我滾開!」 這一拳揮出去,力道十足,我的夢已經醒了大半,睜開眼只見宇文毓捂著胸口站在床前冷冷地看著我,他那雙黑漆漆的眼珠子在離我咫尺處閃爍。 我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倒豎起來,像一隻毛炸開的刺蝟,「你來做什麼?」 宇文毓整理了一下衣服,淡淡地對我說道:「你自由了。」 我正渾渾噩噩,睜著還有些模糊的眼看著他,他又重複了一遍,「自今日起你便自由了,以後再不用去那個本不屬於你的地方。」 我這才發現宇文毓穿著的是一身太監衣裳,而這裡根本就不是我所住的庚豔殿,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我一下子有些懵了,「這是哪裡?你想做什麼?」 宇文毓淡淡道:「你不是要和楊堅雙宿雙棲嗎?你耐心在這裡等著,我自會讓他來這裡見你。你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好了。」 我這下子算是明白過來,「我已經出宮了?你要放我走?」 宇文毓冷笑一聲,並不回頭,「你高興嗎?」沒等我回答,就推門出去了。 我怔怔地盯著已經合上的房門,聽著他的腳步聲漸漸遠離,總覺得這一切是多麼不真實。前一刻才被宇文毓打了二十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遊行示眾;這一刻,卻被告知他已經還我自由,我再不用在皇宮裡過那非人的生活。 我支撐著身體從床上爬起來,這一起身,才覺得腰部以下疼得厲害。夢裡,自然不會這樣疼的。只是,一覺醒來,就從宮裡到了宮外,而我卻一點兒感覺也沒有,未免有些詭異。 我想要出去瞧瞧,掀開被子,才發現自己只穿著貼身的中衣,上身實在有些冷,或許宇文毓轉移我到此時太倉促,我想要找件衣服披上都找不到。 咬咬牙,我赤著腳就下了床,打開門,頓時有一股冷風吹了進來,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是一個獨立的小院落,只有一間正屋,兩間偏房,正中央有一棵大榕樹,滿地的落葉,無人打掃。院門是虛掩著的,我鬼使神差地就往那邊走去,兩條腿挪動起來有些艱難,腳踩在冰涼的石板上,無聲無息,卻有一股寒意順著腳掌一路蔓延上來,可也因此麻痹了臀部的痛楚。 我輕輕地靠近院門,月光下,宇文毓頎長的影子被拉得老長,他一個人立在風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冷得直打哆嗦,可看著院門外黑漆漆的巷道,卻讓我心裡的恨意消散了不少,倘若說他真的還我自由,或許…… 我正猶豫著該不該上去跟他說句話,遠遠地就聽見馬蹄聲從巷口傳了過來,立在門外的宇文毓三步並作兩步趕了上去,我這才意識到宇文毓站在門口不是沉思發呆而是在等人,連忙把自己的身子往旁邊一側,屏住呼吸從門縫望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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