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誅心 | 上頁 下頁
三二


  雁昭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夾雜著沉積已久的委屈,哭喊道:「臣妾的安胎藥中,也有雷丸這味藥。」

  她的申訴和宇文毓的證據無疑讓徐貴妃雪上加霜。

  而雁昭儀那份真實的悲切一下子就感染到了侯修容,侯修容也猩紅了眼,「其實我早該想到的。當初雁昭儀滑胎,若不是意外,能做這件事的就只有你了。徐貴妃,說什麼情同姐妹,你為了讓你的兒子做太子,就要把天王的子嗣趕盡殺絕,就要斷了宇文家的香火嗎?」

  「徐妃,證據面前,你還要狡辯嗎?故伎重施,同樣的戲碼你居然演了兩遍。賢良淑德,謙遜溫順,你真的還是朕認識的那個徐妃嗎?」宇文毓捏緊了拳頭,定定地看著徐貴妃,他的眸子很深很沉。

  「天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錯,雁昭儀的滑胎是我做的,是我在香囊裡頭放了沉香,可是這一次,真的不是我,我真的沒有害侯修容的意思!」徐貴妃坦然地承認了一樁,換來的是更大的譁然。

  原來是她。表面上識大體,顧大局,最有王后風範的徐貴妃卻是所有事的罪魁禍首。就算是護女心切的侯龍恩夫婦也都有些瞠目結舌了。

  宇文毓痛心疾首地看著地上煢煢跪立的她,「你終於肯承認了嗎?你還要狡辯什麼呢?是雁歸還是侯修容又有什麼分別?賢兒是朕的孩兒,難道她們生的就不是了?你這樣心狠手辣,容不下別人,如何能母儀天下?」

  徐貴妃眼淚湧了出來,「臣妾從來不曾妄想過要母儀天下。臣妾之所以那麼做,是為了天王。天王你從前寵倖雁昭儀也就罷了,可您即將登基,他日若是執意要將雁昭儀生的孩子立為太子,突厥人怎肯善罷甘休?臣妾這麼做是有些殘忍,可為了大局,臣妾這麼做一點兒也不後悔。」

  「好一句為了大局。」宇文毓冷冷地看著徐貴妃,「徐貴妃說得真是動聽。你見不得朕從前寵愛雁歸,就要打落雁歸的孩兒;你見不得朕今日喜歡陌陌,就用麝香嫁禍於她;你見不得侯修容為朕懷了龍裔,就要剷除異己。徐貴妃,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為了朕?」

  我聽到這一句,在旁邊不禁打了個激靈,抬起頭只見宇文毓痛心疾首地怒斥著徐貴妃,好不悲慟慷慨。

  旁邊的雁昭儀哭著匍匐在宇文毓的腳下,「還請天王為侯修容和雁歸做主。」這一聲呼喚頓時惹來了侯夫人的淚流滿面,她護著顫抖的侯修容,一個勁兒地啜泣,說著「我兒命苦」云云。

  侯龍恩實在有些按捺不住,急急說道:「大塚宰,雖說徐貴妃是您的外甥女,但她謀害龍裔是事實,您可不能包庇徇私。」

  我一愣,竟不知徐貴妃原來是宇文護的外甥女,怪不得侯夫人在對待她的態度上和我是那樣的不同。

  「貴妃娘娘自嫁給天王起,就不再是護的外甥女了。」宇文護的臉上重又掛上了那陰鷙的笑。這句話聽起來,似乎有著別的含義,徐貴妃既然是他的外甥女,為何他一點兒維護之心都沒有?

  宇文護無動於衷道:「既然是天王的家務事,天王自己處理就好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如釋重負一般,包括徐貴妃。她淒然一笑,身子跪得更直了,她抬眼看向宇文毓,誠懇道:「天王,細細數來,臣妾跟隨天王已有七年,在臣妾心裡,天王就是天,是臣妾的一切。或許這句話,天王是不信的。但是,這卻是臣妾的心裡話。臣妾的做法,天王不認同、反感,甚至要懲罰臣妾,臣妾都毫無怨言,只希望天王能夠好好待賢兒,賢兒是無辜的。」

  她話音剛落,人就已經奔了出去,宇文毓下意識地就沖過去拉住了她,可還是遲了一步,徐貴妃的額頭碰到了石柱上,當場血流如注。

  徐貴妃看了身後的宇文毓一眼,乾涸的眼淚重又湧了出來,宇文毓手一松,她搖搖晃晃地退了下去,背後的婢女趕緊扶上。

  宇文毓面如死灰,只是對人說道:「快傳御醫。」一扭頭,卻又瞥見侯修容和雁昭儀殷殷的目光,他最終捏了捏拳頭,「貴妃徐氏,謀弑帝裔,所為不軌于大義,不容於廟堂,不得不廢。今撤其封號,廢為庶人,永閉于長寧宮。畢刺王賢年幼無知,就交由獨孤貴姬照顧。」

  獨孤貴姬正走神兒,聽到宇文毓喚她,才回過神兒來,只是懨懨地應了一聲,也不知聽見沒有。

  徐貴妃閉上了眼,嘴角微微上翹,掛著的不知是笑還是哭,她細弱呢喃般說了一聲,「謝謝天王。」終因頭破失血而昏了過去。

  我進長寧宮的時候,徐貴妃才剛剛醒來,她見到我有些意外,「你怎麼進來的?」人一說話,面部神經就扯到了額頭的傷,她不禁皺了皺眉頭。

  我揚了揚那塊玉牌,宇文毓只顧著找兇手,壓根就忘了把我這塊「如朕親臨」的玉牌收回去,「阮陌此來,是專程向娘娘道歉的。」

  「道歉?你道什麼歉?我看用不著吧。」徐貴妃訕訕說道。

  「自然是要道歉的。阮陌一不小心讓娘娘背了黑鍋,心裡過意不去。」

  她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異色,沒等她發問敷衍,我就握住她的手,開門見山道:「我相信娘娘沒有謀害侯修容。娘娘是被人栽贓嫁禍的。」

  「不,那就是我做的。幽閉此處,是我罪有應得。」徐貴妃既被廢黜,便已心如止水,索性都承認了。然而她的脈搏、她的血壓、她的皮溫不會說謊。

  我說:「娘娘不承認也罷。不過,在娘娘心裡,是否已經有了栽贓嫁禍的人選?是張昭華?」

  「不是。」

  「那就是獨孤貴姬?」

  「不是。」

  「這麼說來就是雁昭儀了?」

  「你有完沒完?說了侯修容滑胎是我害的,你還要糾纏什麼?」徐貴妃抽回手,頭痛欲裂,臉都擠在一處了。

  我收回手指尖,心裡已經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娘娘不說,阮陌也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此番前來,也只是確認一下心中的猜測而已。加害侯修容的兇手不是娘娘,而是——雁昭儀,她用娘娘曾經用過的方法,目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報復娘娘。報復娘娘——當日墮胎之恨!」

  話音剛落,徐貴妃的面色就一變,雙目炯炯地望著我,那目光有些瘮人,「你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此事已經有定論。」

  「定論?是不是定論言之尚早。娘娘若是願意,阮陌可以替娘娘翻案。只要你配合,我們一定能讓雁昭儀露出馬腳的。」

  徐貴妃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睛裡未起絲毫的波瀾,她沖我擺擺手,「這裡是冷宮,阮美人不該到此的。還是趁別人沒發現,早點兒走吧。」

  我不解地看著徐貴妃,「娘娘在害怕什麼?明明兇手另有他人,娘娘卻甘願替她背黑鍋?娘娘難道就不為畢剌王著想?娘娘捨得讓別的女人來撫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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