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誅心 | 上頁 下頁 |
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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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句話一下子戳中了徐貴妃的死穴,「是,我是不捨得,可我有什麼辦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幽禁我的不是雁昭儀,是天王!天王要用我來堵住悠悠之口,我還用得著抗爭嗎?」 徐貴妃激動之下,暴露了自己的內心,這一釋放,便如泉水嗚咽,再也止不住了。 我怔怔地看著她,「原來娘娘也瞧出來了。」 「我怎麼會瞧不出來呢?雁昭儀自幼就伴隨著天王,是真正的相逢于微時。天王還是甯都公時,一顆心就都系在了她身上。這六宮之中,若說誰能得天王的真心,恐怕就只有雁昭儀一人。」她淒然地掃了我一眼,顯然把我也算入這「六宮之中」了,「不論她做什麼,他都會原諒,而我對她做了什麼,他都要替她拿回來的。或許這就是情有獨鍾吧。」 在我建議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宇文毓就已經猜到侯修容的滑胎跟徐貴妃無關了。連我都能猜到真凶是雁昭儀,與雁昭儀相處那麼久的宇文毓又如何不會聯想到?他為了怕雁昭儀露出馬腳,根本就不讓我試探,急急地就拿出證據給徐貴妃定罪了。麝香之事明明是他嫁禍於我,卻也被他一股腦兒都扣在了徐貴妃的頭上。 我心裡不由替徐貴妃生出一股哀戚,「娘娘,您和侯修容都是他的妻子,就因為他的情有獨鍾,他就可以肆意犧牲你們的性命?你們難道就不是人了?憑什麼允許他這樣偏袒雁昭儀?」 「因為不愛。」徐貴妃的臉沉沉的,「妻子?恐怕除了雁昭儀是他真心想娶的,我們……都只是利益權衡下的附屬品。只不過,天王不知道,對於女人來說,不論是出於什麼目的嫁人,最終,她的生命裡最重要的就只剩下夫君。為了夫君,一切都可以捨棄。」 「所以娘娘為了讓天王順利登基,便先下手為強,除掉雁昭儀腹中的胎兒。娘娘不止為天王登基掃清障礙,同時也提醒天王,萬千聖寵放於一人,只會讓那個人死得更快?」我冷笑道,「不過可惜,娘娘的一片苦心,天王非但領悟不到,還把喪子之恨加之于娘娘身上,娘娘這麼做值得嗎?」 「只要他好,就是值得的。」徐貴妃篤定地說道。 我看著她額頭上的紗布還沁出來一片殷紅,知道自己此行可以到此結束了。我莞爾一笑,也不駁她,「娘娘無悔就好。那娘娘就好好養病,就當阮陌什麼都沒說過好了。」 我起身告辭,卻被徐貴妃喊住,「阮美人,本宮不知你心裡到底是如何想的,也不知你和天王之間是怎麼一回事。不過,本宮勸你,滑胎的事,已經蓋棺定論,你亦沒有什麼損失,還是不要追究的好。」 我轉頭看了徐貴妃一眼,「娘娘心裡掛記著天王,寧願自己把苦果子都咽下,也不願他傷心難過。不過,阮陌不同,我這個人,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第十四章語喁喁,暫休兵 我前一隻腳才邁進庚豔殿,宇文毓後腳就跟了進來。他一進來,就把梅加趕了出去,關上了門。 隔著窗戶紙,外邊亮堂得很,我不由冷笑道:「現在還是白天呢,天王就迫不及待地要播撒恩寵了?不過阮陌身子弱,只怕配合不好,把天王的戲給砸了。」 宇文毓陰沉著一張臉,只是朝我伸出手,「拿來。」他指的是那塊玉牌。 我交還給他,他卻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道:「你去長寧宮了?徐妃她……怎樣?」 我坐在床沿,只是裝傻,「什麼怎樣?天王想問什麼?」 宇文毓被我嗆了一下,索性不問,只是沉悶地說道:「你以後沒事就乖乖地待在庚豔殿,不要到處亂跑。尤其是長寧宮,那可是冷宮,陌陌不會也想住在那兒吧?」 我放輕聲音,「那就要看天王的意思了。不過,真要是有那麼一天,我一定會拉雁昭儀同我一起進去的。」 一提到雁昭儀,宇文毓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倏地站了起來,俯視著我,「是徐妃同你說什麼了?」 他的懷疑讓我更加對他嗤之以鼻,「你放心,徐貴妃背黑鍋是背得無怨無悔,怎麼都不肯出賣你。」我抬頭看了他一眼,宇文毓的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驚訝之後便投來複雜的目光,有落寞有猶疑,更多的是緊張。 他在等著我的下文。 「只不過,就算徐貴妃什麼都沒說,也不妨礙我知道真相。」我淡定地望著宇文毓笑,「有人借刀殺人,既為自己報了仇,又為天王拔了釘子,哦,還為未來太子之位一舉排除了兩個繼承人,一箭三雕啊!果然不愧是天王青梅竹馬的情人,行事風格和天王都是這樣的相似!」 我話音剛落,宇文毓的身子就壓了過來,一把攫起了我的下巴。他的手在顫抖,在用力,雙目鼓鼓的,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從地獄沖上來的惡魔。 我憋紅著一張臉,艱難地笑,「別那麼激動,我若要告發,當著大塚宰的面就說了,用不著等到現在。」 宇文毓這才鬆開手,依舊警惕地看著我,我冷冷地回瞪了他一眼,倚靠著床柱,不慌不忙道:「侯修容滑胎的事,不論是雁昭儀一個人做的,還是你和她聯手設計的,我根本就不關心。徐貴妃是陷害還是罪有應得,其實也不關我的事。我這人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後宮的人要如何爭寵如何報復,我都管不著,只要別把我拉下水就行。否則,我一定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我理了理被宇文毓扯亂的衣衫,對宇文毓嫣然一笑,話鋒一轉道:「說件小時候的事吧。」 不等宇文毓搭腔,我就自顧自地說道:「我七歲的時候,娘就死了。我爹娶了同村的一個寡婦。都說後娘刻薄,這話一點兒也不假。我爹不在的時候,後娘就變著法子折磨我和弟弟。夏天的時候,天氣太熱,我弟弟中暑了,後娘不但不帶他去看病,還故意背著他下農田去幹活。到晚上的時候,我弟弟就開始抽搐,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晚了。我跟我爹說,都是後娘害的。後娘卻流著淚在旁邊哭訴,我爹自然不信我,當時就把我暴打了一頓,恨不能把所有的力氣都用乾淨了。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決定一定要離開那個家。但是他們不讓我走。弟弟不在了,後娘非但不知悔改,還變本加厲地找我發洩。我當時就好想殺了後娘,替弟弟報仇,不過,我只是個小女孩,身上又沒錢,想買個毒藥都買不到。直到有一天,後娘跟隔壁的老男人說話被我爹聽見後,我爹大發雷霆,差點兒就要動手打後娘,我當時雖然懵懂,可也隱約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宇文毓靜靜地聽我講,在聽到我弟弟死時,他的眼眸裡少有地浮起了一絲憐憫,但那絲憐憫很快就被仇視淹沒,「你在給你後娘和那男人製造機會?那麼小就知道用男女之事來刺激你爹?」 「或許窮人家的孩子早懂事吧。」回憶起那些過往的傷痛,只覺得胸口重新裂開,「我的確是製造了不少機會,我還會趁老男人不注意,把他的一些小東西偷到我家裡來。我爹就算再粗心,也不得不起疑心。那一天正好是我十歲生日,我最後一次對他們說,我要離開這個家。爹照例不讓,還在後娘的攛掇下,又把我狠狠地打了一頓。後娘很得意,把桌上的飯菜全部都倒進了豬圈,餓了我一個晚上。夜裡,我又疼又餓,怎麼都睡不著,我想了一夜,說什麼也要實行我的計劃。」 宇文毓本來又想出言譏諷些什麼,可不知為何,他的嘴唇只是囁嚅了幾下,什麼也沒有說。 「沒過多久,就是我弟弟的祭日,我說服我爹一起去上墳。中途的時候,我說忘了拿香燭,我爹把我大罵了一頓,讓我回去取。每天的那個時候,後娘都會在家裡洗澡,我偷偷把門打開,轉身去隔壁大叔家,說我後娘有事叫他去我家。見他進去了,我撒開腳丫子就往回跑,一邊跑一邊想我弟弟,見到我爹時,眼淚都流成河了。我對爹說,聽到後娘在跟隔壁的大叔說話,說要把爹殺了,把我趕出家門,還說這樣我家的田和房子就是大叔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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