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誅心 | 上頁 下頁
三〇


  我連忙鬆開手,朝他擺了擺,「阿彌,今天謝謝你,時候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

  「陌姐姐不一起走嗎?」宇文邕捧著蛐蛐,站在草叢中等著我。

  「呃,我收拾收拾。待會兒再走。」我可不想給宇文邕惹出什麼麻煩。

  宇文邕梨渦淺笑,「那好。陌姐姐倘若還有什麼事要我幫忙,只須派個人到紫陽殿來說一聲,邕決不推辭。謝謝陌姐姐的『搏霸』。」

  「什麼『波霸』?」我腦袋嗡地直響,下意識地抱了抱胸,抬頭卻見宇文邕有些愕然地看著我做著這個動作,緩緩地揚了揚手裡頭的蛐蛐,「謝謝陌姐姐給我的搏鬥霸王啊。明天一定能幹掉大力士的虎仔子。」

  我這才反應過來,什麼「波霸」,他說的分明是「搏霸」。我尷尬地笑了笑,「你喜歡就好。那我就祝你馬到成功、旗開得勝……」但瞧見他那清澈無比的笑容,胸腔裡透著一股心虛……

  倘若在惠風苑找到沉香、青木等香料,那麼宇文邕的發現就可以基本認定了。

  然而,我把侯修容的房間裡裡外外尋了個遍,也沒有什麼收穫。侯修容自懷孕後,就在御醫的建議下,把所有的熏香都停用了,房間裡淡雅清爽,連鮮花都沒有擺放。

  我查探了一整日,始終沒有收穫,這條線索就像是把我拉進了死胡同裡,無論如何也走不出來了。

  傍晚的時候,太陽已經被雲層遮去了光芒,只餘下一些晚霞掛在宮牆上,透著深秋時應有的涼意。這一天眼瞅著就要過去了。

  我心裡生出深深的落寞感,不知為何,忽然就好想看一眼宮外的雲彩。眼見前邊有一棵高大粗壯的大柏樹,我二話不說捋起衣袖就直沖過去,爬了一半,人懸在半空時,卻聽見背後冷不防傳來一聲叫喚,「陌姐姐,需要幫忙嗎?」

  我猝不及防,轉頭的瞬間,一隻腳踏空,人已經滑了出去。

  樹下的少年已經仰起頭張開手臂,我那慘叫聲還沒有從喉嚨裡發出來,就被他穩穩地接住了。於是懸起的心跳在嗓子眼,聲音「啊啊」如啞聲的烏鴉,我只是胡亂地抱住他的脖子,平復著慌亂。

  「陌姐姐該不會是想出宮去吧?」宇文邕笑嘻嘻地看著我,他今天倒不比前兩次見到時穿得隨意,墨綠色的長袍,腰間束著絲帶,把他的身子拉得筆挺修長,烏黑的長髮高高地束起,襯得他神采奕奕。

  我和他的這個造型一定像極了所有狗血故事裡英雄救美的狗血情節,然而一想到二十多歲的我卻被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公子抱,生出來的就不是浪漫而是老牛吃嫩草的怪異感覺。

  於是我乾咳一聲,狼狽地從宇文邕的懷裡掙脫下來,「你怎麼會來這兒?」

  「我是專程來謝謝陌姐姐的!」

  我茫然不解地瞪著他,卻聽他說:「陌姐姐給我的那只『搏霸』把大力士的虎仔子鬥得屁滾尿流,今天真是好威武,哈哈!」

  「啊?真的假的?!」眼見宇文邕興沖沖地,我倒是傻眼了。

  「當然是真的。陌姐姐,你讓我揚眉吐氣了一把,我得好好謝謝你。」他笑吟吟地看著我,雙目流波宛轉,清澈無比,「陌姐姐爬樹是想出宮嗎?陌姐姐若是想出宮,我可以幫你。」

  「幫我出宮?」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對我來說卻有著巨大的誘惑力,兩條腿無論如何也邁不動了。我不解地轉過頭,重新打量這個溫潤少年,「你怎麼幫我?」

  宇文邕莞爾一笑,乾淨的笑容宛如霞光流入宮牆,「我天天都要出宮去的。那些守門的侍衛一見到我,就直接放行。我把陌姐姐化裝成我的跟班太監,別人才不會攔。陌姐姐,是不是想出去玩了?咱們現在還可以溜出去,在亥時前回來就行。」

  他只當我和他一樣只想著去玩,卻不知我心裡早已經波濤洶湧。

  「那萬一要是被發現了呢?」

  「那我就說是我攛掇著姐姐出來的,不關姐姐的事,大皇兄頂多罰我兩個月的俸祿,沒事兒!」他一副慷慨激昂的義氣樣。

  我不禁低頭苦笑,果然是個不懂事的少年,倘若我真的應邀隨他出去了,只怕他這條年輕的小命怎麼丟的都不知道。

  我說:「阿彌你誤會了,我才沒有想出去玩,我剛才只是伸展伸展筋骨而已。」

  宇文邕眼裡的笑意更濃了,湊到我耳邊小聲說:「那好,陌姐姐要是哪天想出去了,就告訴我一聲,我偷偷帶你出去,保管神不知鬼不覺。」

  他的臉上是稚氣的得意,我深吸了一口氣,說了聲「好」。卻下意識地把這條路給排除了。我向來不做無用功,即便我僥倖逃出宮去,百分之九十會被宇文毓、侯龍恩捉回來。誰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貿然逃出去又能做什麼?還白白連累了這個青澀少年。

  我打發他回去,宇文邕卻沒動,「陌姐姐,你怎麼好像不大高興?出什麼事了嗎?」

  「阿彌,你昨天跟我說的,除了沉香那些香料之外,還有沒有別的什麼可能會使雷丸的毒性增大呢?譬如常見的食物之類?」我心裡已經動搖,「我實在是找不到這些香料。」

  宇文邕似乎沒有理解我的意思,答非所問道:「我那兒倒是有一些,陌姐姐需要的話,我拿給你。」

  我無語地苦笑,「我不是要這些香料,我只是必須在侯修容那兒找到這些香料。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宮裡烏七八糟,你每天在外邊遊玩是對的。」

  我沖他擺擺手,懶得再解釋。

  宇文邕依舊似懂非懂,「非要在侯修容那兒找到?那找人送些去,她那兒不就有了嗎?」

  我有些哭笑不得,感覺自己就是在對牛彈琴,正要把他打發走,忽然間腦子靈感一現,宇文邕的話像是一下子提醒了我,為什麼我非要在侯修容的房間裡頭找呢?每日進進出出她那兒的人如果身上帶有那些香料,不是同樣會加大雷丸的毒性嗎?

  我茅塞頓開,使勁地捶了捶宇文邕的胸膛,「阿彌你真棒!謝謝你!」轉過身,撒開腿就往回跑。只餘下還不知怎麼回事的宇文邕立在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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