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天下 | 上頁 下頁
一六八


  此處已經是夙軒衾的地盤,所以馬車周圍守著的鐵軍衛個個都嚴陣以待,只要稍有一絲不對他們便準備拔刀拔劍。

  也不知在門口等了多久,終於看到琳琅他們從宅子內走了出來。

  除卻懷抱景姮的琳琅和緊隨著她的逐風,還有夙國的幾名舊部,這些人似乎是沖著琳琅來的,好在有夙軒衾壓場,這些人倒也沒有什麼出格之舉。

  逐風將行李在馬車上安置妥當,而琳琅則抱著景姮朝馬車走去。

  夙軒衾的視線落在馬車畔的李硯身上,見他正看著自己,微微額首。

  李硯輕點頭算是回應了他的招呼。

  琳琅登上馬車後,便聽夙軒衾說道:「長公主,此番多謝大毓的慷慨,後會有期。」

  馬車四周的鐵軍衛聽了此話,性急者腰間的刀劍都出了鞘,直到逐風開了口,他們才憤憤不平地收起了刀劍,卻仍按捺不住情緒,惡狠狠地瞪了夙軒衾一眼。

  他們的反應大大地娛樂了夙軒衾,讓他忍不住開懷大笑。

  馬車中的琳琅不是沒聽出夙軒衾話中的得意與嘲諷,但此時她的心尚遺落在這座宅子的某個角落,全然無心去理會他。

  隨行的鐵軍衛逐一翻身上了馬。逐風在馬車前坐好,手緊緊抓著堰繩,只需輕輕一揮便可離開這個地方。他回頭看了看仍靠著馬車的李硯,道:「李公子,該走了。」

  李硯動了動,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似的,竟朝著夙軒衾走了過去。

  夙軒衾身後的一名夙國舊部見他上前,便要拔劍,被夙軒衾出手壓回了鞘中。

  李硯在夙軒嫋面前停下腳步,道:「夙軒衾,希望你我下次見面,不是在你生我死的戰場之上。」

  夙國舊部覺得李硯極為無禮,憤憤不平,卻在夙軒衾一記冷眼下消了聲。夙軒衾將視線移到李硯身上,笑廠笑,道:「你不過是文人,又不懂什麼行軍作戰,想來你我無緣在戰場上相遇。」

  「且行且珍重。」

  李硯靜望他幾眼後,留下這話,便上了馬車,在逐風的身側坐下。

  他今日之所以和逐風來接琳琅,除了要隨行一道回京外,另一個原因便是來與故友道別。

  從今往後,這世上再無大毓西南十二州,只有夙國。有了夙國,昔日那個叫望蘇的人就再也回不來了。

  待李硯坐妥,逐風便揮動了韁繩。

  馬車軸轆的聲響伴著颯颯馬蹄聲,所過之處,地上皆卷起一片灰濛濛的薄煙。

  夙軒衾望著路上那塵煙飛揚的塵土,左手下意識地撫著右手的手腕,久久未能收回視線。

  這世上真誠待他的朋友唯二,李硯便是那其中之一。他忽然想起了李硯的兄長李墨——待到以後,李硯發現李墨之死根源在於他時,可會後悔一直以來對他的真誠以待?

  「殿下早該明白,身居高位者都是孤獨的。」左擎雲慢慢踱到他的身側,意有所指。

  夙軒衾在心底自嘲了一聲,未答話。

  是啊,王者註定是孤獨的,所以這一生,望蘇有知己至交,而夙軒衾從來都是孤獨的一個人。

  他,早已經習慣了孤獨。

  聞不悔靠著院牆,聽著外頭那趕車馭馬聲漸行漸遠,便知道琳琅一行已經走遠。

  院牆外的樹葉在春風吹拂下沙沙作響,他渾身的力氣卻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只能靠著這面牆,無法挪動腳步。

  夙軒衾不費力氣地尋到了靠著牆的聞不悔,與他並肩靠著,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道:「我以為你會和她一道離開。」

  聞不悔冷冷地斜了他一眼,卻沒作答。

  夙軒衾又道:「也是,如今的她早已經不是當年被賣進聞府的女奴、,你不過一介商賈,而她,卻一手握住了整個大毓。平心而論,尊貴如她,你確實配不上。」

  「閉嘴。」聞不悔聽到這兒,忍不住低吼。

  他的反應讓夙軒嫋心中的陰霾稍稍消去了些,還是覺得不夠,輕笑道:「你可還記得許春弄?那女子當真聰明呢!」

  從夙軒衾口中聽到這個名字,聞不悔渾身一震,腦子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卻沒來得及抓住。

  夙軒嫋上前幾步,攀壓了一根杏枝漫不經心地把玩著,繼續說道:「不過是一介商賈之女,嫁進官家後不僅手段八面玲瓏,還能將夫婿那八房小妾壓得死死的,甚至連林家垮臺後,她都能找到很好的辦法來自救,說她聰明的確不為過… … 聞兄覺得呢?」

  這番意有所指的話讓聞不悔垂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縮緊。

  他曾為了救許春弄,特地派了管事上京去為她疏通關係,昔日管事的話忽然在此時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這案子是右相一手經辦的,小的在京中砸下大筆銀子之後,才在一位大人的引薦下見到了右相的得意門生許大人。私下宴請許大人三天,送上了老爺命小的帶上京的奇珍異寶後,才鬆口指點了小的一把。

  那位許大人說,老爺既是憐憫這女子,又想替她保住那個孩子,不妨給她個名分,待那孩子上了族譜,這世上就再無什麼林家遺孤。再者,川州本就是老爺的地盤,萬大人與老爺素來也親厚,如此一來,天高皇帝遠,就算京裡再怎麼查,誰能查到川州首富聞家的夫人和小少爺身上去?

  許大人。

  右相的得意門生許大人。

  這案子是右相一手經辦的。

  站在他身側的夙軒衾,昔日便是大毓的右相——

  聞不悔揪住夙軒衾的衣領,發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是你,是你做的!故意毀了林家,故意將許春弄送到川州。這一切一切,都是你所為,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夙軒衾撥開他的雙手,冷笑道:「景琳琅貴為大毓朝的公主,當今皇帝景珣又素來與她最親厚,自然是想盡辦法讓她自願回京。川州首富家中再富,又怎敢去和皇家相比?若非顧忌著她,景珣隨便一句話便能讓聞家消失在這世上,又何必拐彎抹角地折騰林家?能讓他如此費盡心機,普天之下商賈之中,怕也只你一人了。」

  聞不悔頓時頹然。

  自古民不與官鬥,何況是跟皇家鬥!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