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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若你能見得到皇上我也不會阻攔你。」任子衡說完轉身便走。

  陳王一拳頭砸向牢門將鐵門砸得轟然作響,「任子衡你給我站住!」

  任子衡倒真的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看向陳王,輕笑一聲,道:「陳王殿下典不是忘了永樂三十八年都做過什麼了?你做過什麼,你母妃做過什麼,可要我逐一提醒你?」

  陳王聞言一呆,身子靠著牢門緩緩跌坐在地。

  宮人們不住往炭盆裡添炭使得室內比外頭要暖上許多。琳琅斜臥在軟榻上閉目假寐,景姮在她身上爬來爬去,自顧自玩得十分開懷。飛鸞宮內琴聲陣陣,冷聲冷調的樂曲似是讓這個冬日更添了幾分冷意,琳琅知道長歌心情欠佳時猶喜歡彈琴,便隨她去了。

  景姮見無人理她有些不滿,仲手扯了扯琳琅的髮絲,力道雖不是太大卻也足夠讓琳琅覺得疼,琳琅睜開眼見到景姮爬到了她胸前,正睜著圓溜溜的大眼可憐兮兮地盯著她,小身子有一半都懸了空,唯有緊緊拽著她髮絲的手一直沒鬆開。琳琅歎了口氣,將景姮給撈了回來,困在自己懷中,卻不想她安分了片刻又躁動不安地扭動了起來。

  外頭長歌的琴聲越來越急促,琳琅心想長歌這是情緒不好到了極致,接著便聽到一聲尖銳聲響.是琴弦斷了,琴聲自然也跟著停了下來。

  逐風昨夜得了消息,陳王一案在調查之中又扯出了案中案。刑部在接手案件後詳細調查發現永樂三十八年先帝駕崩後的皇位之爭引發了飛鸞宮的那場大火,而幕後黑手查實為陳霖與其母連嬪所為。此事關乎皇家秘辛,舉證過程皆於分嚴密,知情者甚少。

  表面上知情者甚少,暗地裡朝中有心人怕都知道了。

  長歌今日的情緒變化因出於此,琳琅與逐風心知肚明,卻都默契地不去打擾她。至於陳王,琳琅頓了頓,順手又將景姮即將掉下去的小身子撈回懷中——陳王進了天牢,陳王府定會想盡辦法救他,過不了多久,她這兒該是有麻煩尋上門了。

  果不其然,午膳之後,宮人小心翼翼地進來通報,道:「長公主,曲侍中求見。」

  聽到通報時琳琅在看書,她身旁的景姮亦拿著書,可惜不是用來看,而是用來撕的。周遭十分安靜,嘩嘩的撕書聲和景姮咯咯的笑聲在空曠的寢宮內清晰可聞。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琳琅手中的書已經翻了好幾頁,前來通報的宮人還站在那兒候命,她這才松了口,道:「請她進來吧。」

  宮人得了話,不多時便領著人走了進來。

  曲蓮原還以為琳琅不準備見她,宮人來傳話時她一直高懸的心才放了下來,隨即卻又忐忑不安起來。

  偏殿到琳琅寢宮的距離並不遠,但對此時的曲蓮而言,卻極為漫長。宮人將曲蓮領到了門口,敲了門,琳琅的聲音自寢宮內傳出,道:「請曲侍中進來吧!」

  不急不緩極為平靜的聲調,卻讓曲蓮愈發忐忑不安。曲蓮被宮人領到琳琅面前後,恭恭敬敬行了禮,道:「奴婢見過長公主。」

  琳琅放下手中的書冊,將景姮抱到了懷中,道:「曲侍中不必多禮。」

  讓宮人賜座備茶後,琳琅便自顧自逗弄起了懷中的孩子。宮人上了熱茶,景姮伸手欲去碰那滾燙的茶杯,琳琅嚇了一跳,在她快要碰到茶杯時琳琅拍掉了她的手,不明所以的景姮頓時委屈地哭了起來,又惹來琳琅一陣好哄。

  曲蓮坐在一旁,內心焦急憂慮,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但如今景珣不願見她,她唯一能求的就只有琳琅。躊躇了許久,曲蓮終於開了口,她跪伏在地上,顫抖著聲音道:「奴婢懇求長公主大發慈悲念在同根的分上,救陳王殿下一命。」

  琳琅喂景姮吃茶湯的手頓了頓,臉上波瀾不驚看不出一絲的異樣之色。哄著景姮吃了兩口茶湯後,她這才慢吞吞地開了口,「曲侍中進宮怕也有二十七八年之久吧?」曲蓮不敢答話,琳琅又道:「你看了這麼多年,又怎會不明自在這兒長大的人都算不上慈悲胸懷?今日你求我放過他,當年他可曾想過放過我們?」

  曲蓮忍不住老淚縱橫,不住地磕頭,道:「長公主,奴婢求您了,看在奴婢盡心盡力多年的分上,您救救他吧。」

  景姮被她的舉動嚇到,又哭了起來,曲蓮的額頭似是臉出了血,在地上留下一片紅色的痕跡,讓琳琅忍不住閉上了眼。

  曲蓮不住地求琳琅,但琳琅似是打定主意不救陳王景霖。曲蓮的哀求曾有那麼一瞬讓琳琅心軟過,但她一想起某些事,就狠下了心。

  琳琅抱著景姮站起身來,上前將曲蓮扶了起來,逼著曲蓮直視她的雙眼,道:「曲侍中,我知你與連嬪有結拜之誼,想為她做些什麼無可厚非,但你憑什麼以為我會救陳王?當年連嬪害死我母后時怕是不曾想過她兒子會落到如今這地步——興許想過,否則又怎會有將兒子推上皇位的野心?我雖對你從前盡心伺候我母后之舉感念於心,但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救陳王。若無他事,你且回吧!」

  曲蓮聽琳琅提起先皇后,頓時絕望,知她說的句句是實話,也知自己今日所求太過於強人所難,便跪了安。她正欲走,忽又聽琳琅說道:「曲侍中,當年連嬪既背棄了你們的結拜之誓,今日你又何苦為陳王操這份心呢?」

  曲蓮聞言回頭看了琳琅一眼,道:「她縱然有再多的不好,能讓奴婢心心念念的卻都是從前那些好的地方。」

  琳琅頓時沉默了下來,目送曲蓮蹣跚著步伐離開。

  抱著景姮坐了半晌,琳琅終於按捺不住出了寢宮,命人備好輦車,隨即去了雲霄殿。長歌又換了新琴,琳琅坐的輦車行了許久,似還能聽到飛鸞宮傳來的清冷琴音。

  雲霄殿內,太醫正在為景珣換新藥,聽是琳琅來了,景珣大喜,讓人將她請了進來。太醫換好藥後便離去,琳琅懷中的景姮見了景珣,歡喜著要朝他撲過去,卻被琳琅緊抱在懷中。

  景珣坐在床上笑道:「 不枉我這麼疼姮兒,她有些日子沒見到我,定是想我了。」

  琳琅抱著景姮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問道:「傷口還疼嗎?」

  「這傷也好了七八分了,說疼也不儘然,倒是有些癢。」景珣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走到琳琅身側坐下,道,「小姮兒,你想不想舅舅?」

  景姮呀呀了幾聲,笑得十分可愛。景珣見了想伸手去抱她,琳琅顧慮他身上的傷口不讓他抱,景珣失望之餘又聽琳琅說道:「今日曲侍中上我那兒去了。」

  「阿姐心軟了?」景珣斂了笑。

  「我與他自小便不甚親厚,又為何要幫他?」琳琅笑了笑,反問。

  景珣聞言安了心,想了想又道:「阿姐,他既然在父皇駕崩後策劃了這一切,就該受得下今日這苦果。當年他不念姐弟之情,今日你也無須去念這情分。」

  景珣摸了摸景姮的頭,道:「阿姐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琳琅端出了幾分認真之色,問道:「當年之事確是陳王所為麼?」

  景珣眸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他微微斂眉,伸手指了指堆在一旁的卷宗,話語極為平穩,「那邊的那些便是刑部呈上的罪證,阿姐若有興趣可以去翻翻。」

  「我自然信得過阿珣。」琳琅笑了笑,似是漫不經心卻又十分篤定,道,「以身涉險著實不是什麼高招,下次別這麼做了。」

  「阿姐教訓的是。」景珣知道琳琅已經明白他故意讓自己受傷的事,她不明說,他當然也不會傻到再提。遇刺確實是個偶然,但陳王謀逆一事卻是他有心為之的後果。景珣微斂眉,藏在眼瞼下的眸子中透出一絲快意。

  琳琅手中的茶杯輕磕桌面發出細微的聲響,她瞥了景珣一眼,道:「我問曲侍中為何偏生要為陳王操這份心,她說連嬪縱有再多不好,能讓她念念不忘的都是從前那些好的地方。阿珣你覺得曲侍中待我們如何?」

  景珣沒說話,琳琅卻知他心裡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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