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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七


  那兩人原先是相對而坐,等了片刻,其中一人緩緩站起,走到另一人身側,然後俯下身,吻了下去。

  風隨溪覺得自己無法呼吸了,心口鈍鈍地一痛。

  楠木桌旁,柳丹青還是一身隨意的素袍,優雅入骨,即使是彎腰的動作,也做的無比閒適悅目。

  他的唇從李寫意嘴邊滑過,察覺到她的僵硬,他微微一笑。

  「怎麼?不是要將戲做足嗎?」唇舌遊走在她的耳邊,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耳垂上,「風隨溪可不是愣頭青,他不會信你的話,只有讓他親眼看到了,才會死心。」

  李寫意輕合雙眼,突然伸出手,勾住柳丹青的頸,拉低,主動地吻回去。

  柳丹青只怔忪了一瞬,隨即壓得越來越低,索求著她的氣息、她的溫軟、她的清冷與堅忍。她是一種藥,毒藥,毒入膏肓,藥石不及。

  柳丹青的呼吸開始灼熱,手環住她的腰,將她從座椅上提起來,緊緊地貼著自己。

  風隨溪神色未動,繼續瞧著,不阻止,不退走。

  柳丹青突然歎息一聲。

  「算了,像她這樣彆扭的人,還只有你這種又霸道又不懂風情的人才制得住。」他抬起頭,整理整理衣服,若無其事地站起身,緩步走到風隨溪面前,「你知不知道,若你選擇轉身離去,我今天是不會放過她的。」

  李寫意以手覆額,挫敗地喚了一聲:「丹青……」

  「好了。」柳丹青回頭微笑道:「你放縱我為所欲為,就不怕我食髓知味、欲罷不能嗎?所以啊,為了避免上癮,我還是和你保持界限好了。」

  李寫意溫怒地盯了他一眼,翻了個身,拉起被子將自己蒙得嚴嚴實實,只是不看他們。

  柳丹青拍拍風隨溪的肩膀,兀自說道:「不要問我什麼,你去問她。」說完,竟極灑脫地走了出去,還順帶為他們合上了房門。

  到了門口,柳丹青才斂起臉上的笑容,青竹一般的眼眸,變得更加幽深難辨。

  「不要問我任何問題。」搶在風隨溪開口前,李寫意突然坐了起來,坦然地望著他道:「你既明白我的意思,為什麼還要進來?大家就這樣兩不相欠、永不相干不好嗎?」

  很多事情不明白,自他們從燕宮回來後,一切都亂了套,生生死死,真真假假,即使睿智如風隨溪,也滿頭霧水,不明所以。

  可是此時此刻,看著眼前那個久違的人,看著她薄怒帶愁的容顏,風隨溪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抓住柳丹青嚴刑逼供,更沒有埋怨責難。他只是平靜地走過去,很平靜地摟著她。

  李寫意身體一僵,任他抱著,不回應,亦不掙扎。

  他開始吻她,從她裸露的肩膀,吻到她的頸脖,吻過精緻的下巴,遊移到她的鼻尖、額頭、眼睫,然後停在她剛被柳丹青肆虐的唇上。

  「你可以推開我,我數三聲。」

  李寫意愣了愣,剛準備開口,卻聽到風隨溪極快速地念道,「一,二,三。過期無效。」

  然後他將她壓倒在床上。

  他的動作溫柔而堅定,一邊用激烈灼熱的吻糾纏她紊亂的思維,一邊有條不紊地褪掉她的衣衫。

  一件件,仔細而利落。

  他決定不再等了。

  李寫意呆呆地望著他,風隨溪的臉有種陌生的堅持,那雙總是飛揚跋扈的眼睛,此刻內斂成一泓看不穿的幽潭,潭水粼粼,映出了她所有的倒影。

  修長的手指滑過她赤裸的白皙的肌膚,像撫摩一件極珍貴的瓷器。

  李寫意閉起眼,身體因為恐懼而戰慄。

  她自始自終沒有說話。

  「放鬆。」他將動作放得更柔,知道往昔的記憶給她帶來了許多的不適和傷害,只是這次不可能再停下來。

  吻移了下來,從她冰冷畏縮的身體上一路遊走,用唇舌的溫潤去撫慰她刻骨的寒冷。

  李寫意的抖動終於有所舒解,手臂遲疑地抬起,放在風隨溪微汗的背脊上。

  他的動作很慢,仿佛一不小心就會碰碎她,而她的神色一直很安靜,只是越來越緊地摟著他,將臉埋在他的肩膀上,低低地喘息。

  就像一場長久的慢跑,沒有終點,只是不停地跑,跑到兩人眩暈無力……

  廂房外,柳丹青纏著風二下棋。

  他們是真的下棋,好像世上除了面前的黑白子外,一切都不存在。

  「你的棋技比魔影好。」柳丹青輕聲贊道,接著落下一子。

  風二抬頭望著面前笑得雲淡風輕的男子,自顧自地搖頭道:「真的不知道你們一個個是怎麼想的。」

  李寫意明明有負于風谷主,穀主卻沒有絲毫生氣,反而一如既往地信她愛她。

  面前的柳丹青也是一表人才、才華絕世,他既已成為李寫意的丈夫,竟然允許其他的男子在自己的屋裡……在自己的屋裡……

  風二下意識地向廂房裡望瞭望,蠟燭已經燃盡,房間裡一片黑暗。

  可他們都是內力深厚之人,只要運功細聽,不難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

  風二的疑問,柳丹青沒有作答,仍然只是專注地觀察著棋盤。

  風二卻沒有他這樣的涵養,應付了幾局後,終於沉不住氣了,將面前的棋子一抹,惱怒地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李姑娘是怎麼從燕宮逃出來的?又是怎麼嫁給你的?現在為什麼又和穀主牽扯不清?你是她的丈夫,又怎麼能忍耐至此?她……她簡直……」風二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哽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太自以為是了。」

  柳丹青微微一笑,「我今晚已休了她.」

  風二愣了愣。

  「至於你的穀主,你也不用擔心,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柳丹青淡淡地說道,「若他不這樣做,我也不至於將妻子讓給他……對寫意,他比我用心。」

  風二還是說不出話來,突然覺得,穀中一日,世上千年。

  他漸漸想不通世人的想法,太奇怪、太詭異。

  「這封休書幫我交給你們穀主。」柳丹青將一封早已寫好的信放在石桌上,戲謔道,「妻子犯了七出之條,沒辦法。」

  說完,也不看風二繼續瞠目結舌,柳丹青就這樣走了出去。風吹動他的長衫,拂動衣擺翩躚,既雅而灑,那一瞬的風華,竟與穀主不遑相讓。

  風二重新回過頭的時候,門開了。

  風隨溪走了出來。

  第三十三章 楚王駕崩

  白色的鴿子撲撲地停在寫意莊的門楣上,風隨溪伸出手,那只小小白白的鴿子又跳到了他的手心,歪著頭,盈盈地望著他。

  風隨溪笑笑,用手指碰了碰它細細的羽毛,然後從它的腳旁取出密信。

  信上打著天機閣的火印,顯然是給李寫意的。

  風隨溪想了想,並沒有打開,而是拿著它往寫意莊的後堂走去。

  王子忻早在李寫意的死訊傳來的時候,就嚷著要出穀,他不能讓王子情一個人去面對這個事實,可惜還未走到京城,就被王子情派人強行押到江北。

  京城多變,王子情顯然不想讓自己的弟弟回去涉險,小魚則謹遵李寫意之前的命令,一步不離地守著王子忻。

  少了小魚的唧唧喳喳,寫意莊比前幾月安靜了不少,甚至有點死寂的感覺。

  風隨溪走到別院旁的書房前,下意識地放輕步伐,停在雅致的木門外,曲起指節敲了敲,「寫意?」

  「進來吧。」舒緩的聲音從裡面傳出,風隨溪松了一口氣,推開房門。

  李寫意站在窗邊的案台邊,手腕微懸,蘸飽墨汁的毛筆點在了宣紙上,暈開了一樹梅花。

  風隨溪從後面靠過去,很自然地抱住她,將臉壓在她的肩膀上,閑閑地看著紙上的畫卷。

  「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會作畫?」他讚歎地笑道,「竟畫得這樣好。」

  李寫意擱下毛筆,直起身,卻並沒有掙開他的懷抱,「怎麼了?」

  「天機閣的信。」風隨溪這才鬆開她,將鴿子腳下取出的紙條遞給她。

  李寫意並不回避,當著他的面展開來,疏疏地看了一遍,然後遞給他,淡淡地說:「楚王駕崩了。」

  風隨溪吃了一驚,「這麼快?」

  「病入膏肓,御醫也無能為力。」李寫意神色未動,好像這則驚天大事不過是落花流水一樣的自然景致。

  風隨溪輕笑道:「御醫自然無能為力,可是天機閣卻有能力為他延命。寫意,你為什麼沒有繼續等下去?」

  「時機成熟了。」李寫意並不辯駁,只是微轉過身,直面著風隨溪道,「而且明日是瑾王的忌日,這個日子很合適。」

  風隨溪寵溺地摸了摸她冰冷的臉,那個把一國之君的生死玩於手掌心……不,應該是兩國之君置於手心的人,在他面前,不過是一個憔悴卻美麗的女子而已。

  「寫意……」他們沒有再討論這個問題,風隨溪轉而輕歎了一聲。

  李寫意抬頭望著他,美麗的眼眸依然如往昔般淡定祥和。

  「你還會再逃嗎?」風隨溪有點不確定地看著她。

  當機立斷,將她占為己有,又強行將她帶回藥穀,為什麼做完這一切後,他仍然那麼不確定,仍然覺得她隨時要逃走?

  李寫意垂下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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