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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她的沉默讓風隨溪更是惶恐,面前的女子,他從來沒有真的把握過,即使她身上的每一寸每一縷都是從他的指尖流瀉而出的,對於他而言,她始終有一塊無法觸摸的地方,屬於她的驕傲與神秘,從不曾被人觸及。

  「不要擔心,把所有的困難全部交給我,你信我,好不好?」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強迫她直視自己,「寫意,你答應過我的,只要完成燕國的事,就將自己交給我……」

  「難道你沒有得到嗎?」李寫意輕聲打斷他的話。

  風隨溪愣了愣,隨即將她帶入懷裡,喃喃地說:「對不起,不過再選一遍,我還是會這樣做,我不能讓你再逃開,寫意,我……」

  正說著,他的脖子突然傳來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風隨溪怔在原地,卻也不妨那片溫潤從他的脖子一路遊移,移到了耳邊,掃過臉頰,然後壓在了他的唇上……

  風隨溪如遭雷擊,無論如何,這是李寫意第一次主動吻他。

  「傻瓜,」李寫意輕歎,「何必道歉?」

  風隨溪呆了片刻,然後很快化被動為主動,反手摟住她,自認極好的定力,總是在她面前輕而易舉地分崩離析。

  書桌上的紙墨硯臺被盡數掃到地上,風隨溪溫柔地將她壓在案上,李寫意的主動一直延續著,摟著他的脖子,不離須臾地吻著他,狠狠地吻,好像要將從今以後的所有糾纏全部透支。

  風隨溪的呼吸很快加重,想顧著她的身體,卻已來不及轉移地方。

  只有繼續,小心而謹慎地繼續,堅定而欣喜地繼續。

  傾倒的硯臺潑出了一室的墨香。

  李寫意已經失重,只能更緊的抱著他,全身找不到支點,頸向後仰去,是一條美麗的弧度,像一隻瀕死的天鵝。

  「……隨溪……」在眼前迸發的煙花裡,她輕喚著他的名字。

  風隨溪低下頭吻她,即使在最激烈的時候,她的身體依然沒有一絲汗,如玉一般沁涼光滑……

  他的炙熱熨貼著她。

  很溫暖。

  ……

  「……對不起。」在他虛軟地倒在她身上時,李寫意喃喃地說。

  風隨溪緊了緊環在她腰上的手,下意識地反問道:「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李寫意卻再次沉默,他們順著案台滑了下來,坐在地板上,靠著書案的架子,她的臉埋在他的肩膀上,信手拉了一件衣服,蓋著兩人。

  初春的陽光從窗戶處射了進來,在兩人身上鍍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芒,美若神子。

  李寫意的眸裡,是濃的化不開的深邃與憂鬱,而風隨溪同樣是惘然與擔憂。

  「告訴我,」他吻著她的髮絲,聲音低沉而堅定,「把你的歉意告訴我。」

  李寫意動了動,似在猶豫。

  風隨溪並不催促,這樣安安靜靜地抱著她,這樣坐在暖陽裡,就是一件極幸福的事情。

  即使處處隱憂,至少此時此刻,他已滿足。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寫意似終於下定決心,抬起頭,靜靜地望著他。

  「你一定想知道我是怎麼從燕宮逃出來的。」

  「你活著就好。」風隨溪誠實地說,「至於你怎麼做到的,我不會刨根問底。」

  李寫意合上眼,輕聲道:「不,我想說,就算自私……只是,我一個人太累了。」

  風隨溪的手臂又是一緊,「告訴我,寫意!」

  「你知道天香豆蔻的後遺症嗎?」她終於開口。

  「有後遺症嗎?」風隨溪的心咯噔一下,手臂下意識地又緊了一分。

  「天香豆蔻是上古奇藥,世上之物皆有兩面性,它能救人性命,自然也要拿走相應的代價。」李寫意察覺他的緊張,安撫地一笑,「不過,一時半刻,我不會有危險,你放心。」

  「什麼代價?」風隨溪沉聲問。

  「時間,」李寫意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我會在你之前壽終正寢,而且死的時候已經老得一塌糊塗。」

  「寫意?」

  「你的一天,將是我的四天,甚至五天……我將比任何人都更快地走完一生,隨溪。」李寫意回過頭,平靜地看著他,「你明白,我不想讓你看到最後……」

  風隨溪怔了證,想說什麼,卻被李寫意伸出的手指,堵在了唇上。

  「其實我知足了,早在九年前,我就應該死了。而現在,繼續活下去對我也是一種煎熬,可又不甘心這樣死去,所以就讓我用最短的時間經歷一生,無憾無悔---這個結局,豈非是最妙的事?」

  風隨溪伸手將她帶入懷裡,沉默良久,才輕聲說:「我會在你行將老去的時候放手,在此之前,不要推開我。」

  李寫意想了想,輕聲應道:「好。」

  這也是我唯一可以報答的,唯一可以回應你的。

  「寫意……」停了停,風隨溪再次開口。

  在聽到李寫意的話後,他表現出的平靜讓自己都吃了一驚,但是心卻是真的寧靜。仿佛只要此時抱著她,哪怕明日就紅顏枯骨,此時此刻,他別無所求。

  「你愛我嗎?」他問。

  李寫意偏過頭看著他,她的眼睛在薄薄的陽光裡有種透明的潤澤。

  風隨溪屏住了呼吸。

  風過竹林,颯颯作響。

  全世界都在等著她的回答。

  「服下第一顆天香豆蔻後,我在黑暗裡徘徊了很久。那是一種純粹的黑,連時間都是黑的。我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整整一個月,看不見一點光,看不見一點希望,你永遠不知道那是種什麼樣的恐懼,就好像你已經死了,你的屍體在腐爛,你的意識卻始終清晰,你感覺到自己一點一點爛成泥、變成灰。」李寫意的聲音頓了頓,然後繼續道,「那個時候,我突然有種很強烈的渴望,來一絲光,或者,見到你。」

  風隨溪愣了愣,隨即一臉了然,那是一種等候許久、終於姍姍來遲的喜悅,可也因為太久太久了,它已經融入呼吸,即使實現,也如呼吸般自然舒緩。

  「你怎麼逃出來的?」他吻著她的額頭,聲如氣息。

  「我給秦旭飛下毒了。」李寫意笑笑,「他想要解藥,就必須把我交還給李錚。」

  「燕王是那麼容易被人下毒的嗎?」風隨溪問。

  李寫意的臉上突然浮現一個很調皮的笑容,讓她眼中的憂鬱沖淡了不少,「我的毒,塗在我的唇上。」

  秦旭飛又如何能夠防備,在他忍不住低頭吻她冰冷的嘴唇時。卻被一個已經失去知覺的人算計了。

  風隨溪揉著她的發梢,終於笑出聲來。

  這一次,秦旭飛應刻骨地瞭解,什麼是情毒了。

  「李錚用解藥換得我後,就按照原先安排的方案找到了柳丹青,然後給我服下第二粒丹藥。第二粒丹藥服下後,我痛了好久,丹青不得不回魔宗找文獻,然後發現了……」李寫意淡淡地笑道,「丹青與我成親,只是為了給卓雲一個交代。他願意以朋友之義待我,我也願意在西水邊終老---只是沒想到你仍然不肯放棄……」

  「讓李錚攛掇我去燕宮,然後請言非請來風二他們將我揪出來,置之死地而後生,為了讓我死心,你可謂用心良苦啊。」風隨溪自嘲地笑笑,「你知不知道,在得知你死去的消息時,我差點瘋了。」

  李寫意眼眶一熱,手指不由得扣住他的,十指交纏,「對不起。」

  「好在我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就算被你整得死去活來,還是把你找了出來。」風隨溪笑著俯下身,蜻蜓點水一樣拂過她的唇瓣,「世上的事,倒也公平得很。」

  李寫意的喉嚨似被什麼東西哽住,在沒有衝破之前,已被他極盡纏綿的吻封住了所有出口。

  風隨溪的眼眸,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緩緩斂起。

  沒有什麼可以從他手中奪走她。

  如果死神沒有辦到,時間更不可以!

  第三十四章 分庭抗禮

  楚王駕崩,楚國大喪。

  朝廷裡針鋒相對的聲音,在這個時刻都停了下來,為自己曾經的君王守靈。

  楚哀帝在位二十五年,前半生固然極盡輝煌,後半生卻猜疑善嫉,坐視皇子党爭,致使楚國國力一衰再衰,一世功過,皆留史書評說,至於他的死因,也將成為千古之謎。

  大喪畢,太子王子遙宣佈登基,皇后辛清璿被尊稱為皇太后,而太子妃辛清淨則成了新的楚國皇后。

  之前極受先皇寵愛的淑妃娘娘,則在皇弟駕崩的當晚,不知所蹤。

  靜妃娘娘則以調養之名,很早便常住江北,連先皇大喪,也因為身體緣故不能及時趕回。

  五皇子王子忻則在第二日由虎騎軍派專人送入京城,在京的全部時間,都與齊王形影不離。

  七七四十九天后,齊王王子情上折請求回到自己的封地江北。

  王子遙雖有心留人,不想放潛龍歸海,但是京城被田京防備得滴水不漏,衛津也派大軍駐守京郊城外,想動手終究困難。在與皇太后一夜長談後,王子遙准奏,著齊王回封地聽候朝廷差遣,無宣召不能隨意入京。

  聖旨下達的當天,王子情與王子忻一道離京,衛津也引兵回江北駐地,田京自動請辭,京都防衛很快由蘇亞接手。這一批人事變更後,老一批的田京、楚侯、湘南王已經退出了朝堂,而以蘇可南、蘇亞父子為首的新朝紅人,則很快浮出了水面。

  一朝天子,一朝臣。

  江北方面,王子情原先儲備的人才立刻走馬上任,在王子情進入江北的那一天,衛津擅自派遣虎騎軍全面戒嚴,全然脫離了朝廷的管束。

  靜妃與朝陽也被接到了江北,王子忻也以五皇子的身份正式出面,為四哥分憂。

  只七日,王子情自立為王,正式與朝廷劃分界限。

  齊王于江北稱王半年後,江北已是一片繁華,衛津帶兵駐守各道,朝廷始終未敢妄動。江北儼然是楚國以外的另一個朝廷。

  王子情上臺後進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將一年一度的科考改成一年兩次,不遺餘力地選拔人才;取消寒門的限制,大力發展經商;以農養兵,開拓西水以南的荒地……

  每一件措施,都是驚世駭俗的,可畢竟只是江北之地的改革,並不是全國範圍內的大變革。那些士族吵了鬧了,卻並沒有過分執著。

  而李寫意安插在各部門的暗棋,也在此時發揮了自己的功能:不遺餘力地淡化齊王對楚國的影響,甚至暗中對初立不久的江北施以援手。

  而天機閣其他的人,也都在各自的位置上,推波助瀾,鳳翔莊更是直接帶動了江北的商業繁榮,全新的貿易模式,儼然有取代匯通,成為楚國商界翹楚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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