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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等卓雲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信的眼睛突然睜開,美玉般的眸裡沒有一絲一毫的醉意,無比清明。

  一個躍身,他已經從床上跳了下來,很鎮定地掃過周圍的環境:這大概是卓雲本人的寢室,裝飾得極為雅致,屏風,書架,筆墨,瑤琴,無一例外地顯示著主人自身的修養與學識。

  信來不及逐個去分析,只是快速地在房裡的所有角落尋找著悱惻解藥的蛛絲馬跡,當然,還有天香豆蔻。

  剛剛搜到書架上,門被推開,卓雲抱著手臂站在門口,中指與食指間則夾著一個白玉小瓶,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你想找悱惻的解藥還是天香豆蔻?」

  她的身後,還站著幾個武功顯然不弱的護衛,個個嚴陣以待。

  「都要。」信沉著地回答,目光已經鎖在了她的手上。

  「解藥在這裡,你若是有本事,就來拿吧。」卓雲說完,手指一松,瓷瓶往下砸去。

  卓雲顯然低估了信的實力,在瓷瓶即將落地的一瞬,幾柄銀色的短刀已經從信的袖口射了出去,每一刀,都射向那幾名侍衛的咽喉之處。卓雲方錯愕之時,信已將床上的被褥踢出,剛好墊在瓷瓶之下,身子則陡然拔高,手掌拍出,直指卓雲的胸口。

  這樣一氣呵成的殺招,即使是江湖成名的老手也躲之不及,更何況是卓雲這樣一個全然不會武功的人。

  只是在掌心即將對上她的時候,信不知怎麼猶疑了一下,拼著內傷,硬生生地收回了五成力道。

  然而剩下的五成也足夠讓卓雲往後連退幾步,吐出一口血來。

  交睫間,信已繞到了卓雲身後,一手扶住她的背,另一隻手握著把袖刀,抵在卓雲的頸邊。

  卓雲緩過神,很從容地擦去唇邊的血跡,苦笑道:「我還是失算了一回。」

  「你猜到我裝醉,所以在這屋裡點上了迷香,卻不知道我為了裝得像一點,早已使用了龜息之法,這讓人筋骨酥軟的迷香,根本沒有吸進去多少。」信的腳尖一勾,將跌在被褥上的瓷瓶挑到了自己手裡。

  「是,我當時應該挑斷你的手筋腳筋的,怎奈捨不得。」卓雲歎息道,「果然是一刻都不能心軟。」

  信懶得與她唇舌交戰,只是將刀往她的脖子上推了推,嚴聲問:「天香豆蔻呢?」

  「我說過,除非李姑娘與丹青成婚,成為魔宗的姻親,否則,我絕對不會交出天香豆蔻。」卓雲平心靜氣地說。

  「你不說,我現在就能殺了你。」信手上一用力,卓雲優美的脖子上立刻滲出了一條觸目的血痕。

  「你殺了我也沒用,我說了不交出來,就是不交出來。」卓雲微微一笑,神情卻說不出地決絕。

  信也知她的個性,索性縛了她的手,淡淡地說:「帶你回去,我自然有辦法讓你開口。」

  卓雲冷哼一聲,「你走得了嗎?」

  信心中一凜,挾著卓雲出了正殿。

  大殿之外,魔影已經率眾圍了上來,前面一排張弓待射,裡三層外三層,肅殺之氣若有實質,將人壓得喘不過氣來,想硬闖,顯然是不可能的。

  「下令讓他們放我們出去。」信低喝道。

  卓雲不怕死地聳聳肩,「我不會下令的,大家一起死好了。」

  信惱怒地望著那個仍然笑得如狐狸的卓雲,手上用勁,將卓雲的手腕捏出了一道青跡。

  卓雲咬著牙,仍然保持微笑,甚至安心地看了一眼魔影,漫不經心地命令道:「魔影聽命,即使本宗命喪於此,也不能讓這個刺客踏出魔宗一步。」

  信斂眸,知道卓雲骨子裡玉石俱焚的念頭極強,當即不再逼迫於她,突然轉身,挾持了卓雲往殿后躍去。

  隨他的身影一起躍出的還有眾多魔宗護衛,信帶著卓雲,速度自然會慢一些,而追兵則忌憚他手中的宗主安危,也不敢緊追,雙方幾個起落後,信已快到了殿后的絕崖之境,而身後的人則始終保持在二十丈以外。

  若真的逼到了懸崖,那麼只能拼得兩敗俱傷了,信心思電轉,快速地查看周圍的環境,瞥到右邊一個幽深晦暗的樹林,當即不及細想,拽著卓雲便沖了過去。

  卓雲暗叫了一聲苦,想出口阻止,哪知信的動作太快,也根本不給卓雲開口的機會,只聽到風聲滑過耳側,他們已在林中。

  後面的追兵,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

  「糟了,那刺客帶著宗主進了迷魂林!」亂成了一團的魔宗眾人連忙跑去向魔影彙報。

  魔影皺緊眉頭,腦中頓時滑過四個字:「紅顏禍水!」

  只是,信到底算不算紅顏……也無人追究了。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在林裡轉了大半夜,信已垮下臉,確定這迷魂林是以先天八卦布列總局,內含八卦七星六合五行四象三才二儀太極,雖然只要破了陣眼就可解體,但這一路卻得先成功闖過護關陣法再說。

  卓雲還是一副灑脫自在的模樣,顯然成竹在胸,「你闖不過去的,還是乖乖地回去好了。」

  信懶得理她,又扯著她往林子深處走去,卓雲臉色微變,急忙道:「喂,你要找死,不用拿我墊背吧。」話音一落,信的臉色也是一變,「為什麼在山頂還會有這麼多毒蜂?」

  嗡嗡之聲越來越響,千軍萬馬的蜂兵宛若熟識兵法般,驟然分開左右包抄而來。兩人視力在暗夜中視物絕無問題,見那拇指大的虎皮蜂一身黑色蜂紋,氣勢洶洶鋪天蓋地,頭皮都麻了起來,立即轉身,逃之夭夭。

  卓雲邊跑邊在袖內摸索,不知自何處取出一把粗粗短短的黑色薰香。信見著了,也忙從懷裡取出火摺子。兩人分工合作,薰香一下子便點燃起來。濃煙冒處,氣味刺鼻,卓雲首當其衝,被風一吹,一雙桃花眼立時被熏得水汪汪的。

  「這是什麼見鬼的香!」卓雲唉聲歎氣,不停地眨著眼睛。

  信早就避開風頭,讓香吹向蜂群,聞言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半天才說:「驅邪的效果確實不錯。」

  卓雲瞪了瞪他,只是充耳不聞。

  只是到了這種田地,想繼續藏私是不可能了,卓雲只得搬出自己的看家本領,小心地引導信避開陣法。

  但這迷魂林裡遍地機關,要速度就顧不了安全。但若要安全,每步落腳先思索一番,那只怕早就被蜂群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汗水滴滴滑過眉睫,帶著個人奔波了一夜,信此時也有些真氣不濟,卓雲也是唇色發白,眉端隱泛鐵青之色,也不知身上的傷勢撐不撐得下。

  信無意回頭望了她一眼,也覺擔憂。分心之下,腳下落處便差了。

  機關陣內是半步也錯不得的,這一錯腳,眼前風景陡變,怪石磷峭,下臨深崖,清楚地感覺到寒風刺骨刮面,信不由驚了一身冷汗。幸好卓雲一直被他捉在手上,見他一步踏錯,臉色大變,心知不妙,急急將他拉回,方才擺脫困境。

  但信心神在刹那間為陣法所迷,被卓雲拉回時心有餘悸,不由自主用力一掙。卓雲雖有準備,但畢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信的功力也不弱,被信一掙抱不住,兩人都隨著慣性向左側摔了出去。

  西方乙水之位,以水行為主,卓雲雖及時站直身,但發覺腳下實地移動下沉,竟是片沼澤。她未察之下,雙足都已陷入泥濘,泥濘間帶著旋渦吸力緩緩流動,黏膩膩無處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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