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遲沐 | 上頁 下頁 |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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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潿州之事 今夜的天空透徹地黑,涼涼的夜風吹進來撩開黑髮。我看著半空的銀月,思緒淩亂,想著自上官回朝後所發生的事。梅香剛才的表現讓我更加認定了這些事裡面藏在一個巨大的陰謀。東方邪要九龍環佩,而九龍環佩卻是風淩國的聖物。風淩國因為這兩年與軒盟國征戰,皆敗在上官手下,求和時為了表現誠意特地獻上九龍環佩。 我有些疑心魔曇門與風淩國有所牽扯,東方邪當日被一劍刺傷,又被宰相大人廢了腿,仍然能安然離開,自是有人幫忙,而那段時間正好有風淩國使者來訪。至於文淵,這個貌似文弱的書生,卻有著上乘的功夫,他和東方邪似乎敵對,又違背他們門主的命令,救了我和淩月悠。而據淩月悠所說,在大佛寺時該出現的刺客應是洛梓軒安排好的,那麼—— 文淵會是洛梓軒安排在魔曇門的棋子! 我被自己這個大膽的想法嚇了一跳,卻也在此時,忽然聽見梅香一聲呵斥。然而,刹那卻又是靜幽的黑夜。我眉頭緊了緊,想剛才梅香一叫,自會讓侍衛有了警覺,遂欲關窗,一隻白淨的手卻突地擋住窗扇。 「紀梓延……」我失聲說道。他怎麼老是習慣黑夜裡出現? 他滿臉很滿意的笑容:「小美人怎這麼想我麼?記在下的名字記得這般牢?」 我瞪他一眼:「淩家果真是沒有仔細教教規矩麼?這是梁沐宮,本宮要安寢了。」 出乎我意料,他竟沒說話,眼眸深邃地盯緊我,燭火光芒在他漆黑的雙瞳裡開出一片絢爛的花,我們隔著窗子,有細碎的銀白月光落在窗櫺上。 「本宮要安寢了。」我冷冷地再重複一遍,不管這個神秘故人到底是何來頭,我只知道,他與淩月悠有關,又出現得那般突兀,就如梁遲萱突兀地出現在元泰樓的樓下。現在的我,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似乎每一個接觸我的人,都在盤算著怎樣利用我,或是半威脅似地與我做什麼交易。呵!誰曉得外人眼中身份尊貴,寵冠後廷的梁妃竟是這樣一顆被眾人威脅利用的棋子! 「小沐兒,是不是只有在上官面前,你才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備?」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柔軟,語氣裡有難掩的憂傷。我怔住,聽到他很輕地歎氣,「那個夜晚隨著螢火蟲翩翩起舞的小沐兒去了哪裡?你婉轉吟唱的『蒹葭』呢?」 蒹葭,蒹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我的愛情,應是如此,在水一方,絕望得沒有半點退路。 我的眉心緊皺,淒苦愁緒忽然籠罩全身。紀梓延忽地跳進來,攬了我的腰,我只聽到他道:「小沐兒,你該活過來。」 活過來……我以為我已絕情于上官,原來在他人眼中,我還是在懷念回憶麼? 將軍府庭院。一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我們站在樹枝上,紀梓延攬緊我的腰。廂房裡的燭火明亮,窗紙上兩抹濃黑的剪影。深夜寂靜,廂房內的人卻又似沒有刻意回避什麼,是以他們的談話我能聽得一清二楚。 「上官愛卿對潿州之事有何見解?」 「自是儘快安排賑災,京城裡流民越來越多,再耽擱下去,恐會引發民變。」 「愛卿倒是與朕想一塊兒去了。撥款一事本就要蓋棺定論了,但今日朕的好梁妃卻給了朕一份『大禮』,這皇后一被廢,朕的宰相似乎越發猖狂了,竟聯合了大部分朝臣,重上一道摺子,說這潿州不過小小水澇,哪能要朝廷撥款賑災,鄰縣調派糧食就成!呵,給朕的好理由,還是國庫空虛著呢,太后壽誕亦快到,戶部禮部急著要操辦!」 「小沐兒……」 「上官昊!」是洛梓軒不滿的聲音,「朕說了那麼多,你就只聽到『梁妃』麼?」他還刻意地咬重「梁妃」二字。靜默半晌,洛梓軒語氣軟了:「朕與愛卿的交易朕自是記得清楚,不過那是在梁林夏人頭落地之後。在此之前,愛卿還是仔細籌劃怎樣解決潿州之事,這也是朕連夜來找你的目的。」 後面兩人還說了些什麼,我已聽不清楚,我的腦子裡只存留洛梓軒那一句「朕與愛卿的交易朕自是記得清楚」。呵呵,多麼可笑,原來我記憶裡的杏花少年也是將我當作與洛梓軒交易的籌碼,呵呵,簡直是可笑到了極點!我怎麼還在如此懷念他?! 我低低地笑出聲,忽然聽到上官昊厲聲呵道「誰」,然後廂房內燭火驟熄,黑暗一片。然紀梓延卻仍攬著我的腰,在梧桐樹上未動毫分。半晌,洛梓軒從屋內出來,青魄白森護在周圍。經過回廊時,卻有意無意地朝梧桐樹看了兩眼,唇邊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上官昊沒有送他出來,廂房內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片刻卻又沒了聲響。我的靈魂似乎處於出竅的狀態,眼眸在墨黑的夜裡灼灼發亮,一抹淒涼冷笑僵在唇邊,喉嚨裡卻壓抑著哭泣。 紀梓延沒說話,帶著我離開了將軍府回到宮中。他小心翼翼地將我放在床上,又拉過錦被替我蓋上,眼神疼惜。他摸了摸我的額角,吹熄燭火,然後離開。黑暗中,我極力地睜大眼,月光落滿床前,一片銀白。 一夜無眠。繡言進來時,我已在窗前站了大半個時辰。只穿了單薄的寢衣。風絲絲透進來,刺骨的寒涼。我轉頭看她:「傳話各宮,供奉減半,潿州水澇,我們也得出點綿薄之力。」 繡言雖有疑問,卻也恭敬地應了,喚了宮人進來替我梳洗便退下。梅香進來時,亦是淡青宮裝。她走過來,欲替我梳頭,我看到她捏著絲帕的右手,不禁有些反胃,忙擺手喚了流景。 才用罷早膳,雲坤宮的衛妃,雲翊宮的曹婕妤,翠微宮的蘇芸生,西萃宮的敏嬪以及幾個貴人常在便一同來到梁沐宮。看著她們話著家常,卻又小心地與我答話,我禁不住冷笑連連。皇后被廢,又讓她們見識了我梁遲沐的手段,一個個都知趁早來拍馬屁。 呵!也正好,自昨晚起燃燒在胸腔的那把怒火正愁沒有發洩之地! 我端了茶,一下一下地扣著杯蓋:「蘇妹妹可是好久沒來梁沐宮了,這些日子陪著皇上辛苦吧?聽說令尊蘇葛大人近日在朝廷上可是與宰相大人鬧得不太和氣呢。」 眾人噤聲,面面相覷,猜不透我到底是甚意思。今日穿了一件天藍宮裝的蘇芸生,依舊甜美嬌俏的模樣,見我目光犀利地停留在她身上,慌忙站起福身行禮:「娘娘明鑒,臣妾對朝廷的事一無所知。」 「你的意思是本宮干政了?」 「臣妾不敢。」蘇芸生慌忙跪下,我喝了一口茶,眾人更是斂了神色,戰戰兢兢的模樣。我亦知道自己有些無理取鬧,可是若不如此,我覺得胸腔內那把火就要將我燒裂,焚心的痛。上官,上官!! 「不敢麼?本宮以為蘇嬪近來既得太后的歡心,聖寵亦是隆厚,保不准就要福及家人了。想當初蘇葛大人不過一個小小侍郎,卻是因了你蘇嬪的福氣,鯉魚躍龍門。可如今,本宮看這戶部尚書一職已讓蘇葛大人感到不滿足了!」 「臣妾冤枉。」 「冤枉?你是說本宮胡謅,搬弄是非?」 「臣妾不敢!」蘇芸生的聲音顫抖,似真的被嚇得不輕,我譏誚地冷笑。在這時,蘇芸生忽地微抬頭,眼眸陰戾寒光一閃而過。我一愣,想起昨晚梅香告知我,東方邪在宮裡的人,就是翠微宮——蘇芸生! 那日肚痛如絞的疼痛清晰閃現,我下意識地捂住肚子,盯緊蘇芸生,卻沒有看見敏嬪唇邊的譏誚笑容。 異樣的沉默,我沒說話,眾人亦不敢插話。良久,院子裡唱報:「皇上駕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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