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遲沐 | 上頁 下頁
四一


  我沒料到,大早上的洛梓軒會突然來此,忙不迭地起身請安。洛梓軒踏著暖暖晨曦進來,淺淡笑容,扶我起來:「愛妃這梁沐宮可是熱鬧,朕原以為朕是最早的。」

  眾人僵硬笑著附和幾句,洛梓軒叫了平身,蘇芸生卻仍舊跪在地上。他側頭看我:「這是怎麼了?蘇嬪惹愛妃生氣了?」

  我僵硬地笑:「開玩笑呢,蘇妹妹卻是認了真。」

  洛梓軒不置可否,竟沒接下去,也沒叫蘇芸生起來。我的疑惑突然加深,盯了他兩眼,他忽地笑道:「朕這臉上惹了什麼東西?」

  我不明白地「嗯」了一聲,他忽地湊近我,眼眸黑亮:「愛妃一眼不眨地盯著朕,朕還以為朕今日有甚不妥。」不待我說話,他竟拉了我的手往內殿走去,「朕有些事要與梁妃商量,都散了吧。」

  進得內殿,洛梓軒卻許久沒說話,帶著曖昧不明的笑容盯著我。我有些懵,卻也盯緊他。半晌,洛梓軒笑道:「朕有樣東西要給你。」

  說著變戲法似地手裡忽然多了一支碧玉簪,玉色潤澤。

  「不認得了麼?」

  洛梓軒挑高眉看我,眼眸裡有隱隱得意之光。我拿過碧玉簪,細細看了一番,是覺得有些眼熟,卻不記得到底在何處見過。這時,聽到洛梓軒有些不滿道:「忘了?」

  「皇上恕罪,臣妾不記得見過它。」不就一支普通的碧玉簪子麼,宮裡多的是,誰記得那般清楚。

  洛梓軒眼神暗淡,忽地搶過我手中的簪子,朝外走去:「不記得算了,朕還有事。」頓了頓,又道,「潿州之事,你做得很好。」

  看著洛梓軒的身影消失門外,我微微歎口氣,轉眼看向碧藍的天。洛梓軒所說的關於潿州之事,我做得很好,定是因為早上我叫繡言傳話給各宮俸祿減半的事。呵,原來我只要順了他的心意,他便還記得梁沐宮。

  「娘娘,這簪子您要擱在哪兒?」

  簪子?我一轉回頭就看見躺在繡言掌心的碧玉簪子。我眉一皺,洛梓軒拿這簪子來到底是要做什麼?於是不耐煩地擺手:「隨便揀地放了吧,這樣的小事也要問本宮麼?」

  「怎樣是小事呢?」繡言眉開眼笑,我不解地挑眉,繡言又道,「娘娘您怎麼忘了?這支簪子可是您上回隨皇上出宮時帶的,後來回宮的時候,奴婢看它不見了,您說是給了從潿州流浪來的一老婆婆了——」

  「原來如此。」我說。怪不得看著眼熟了。

  「可不就是這樣?這支簪子可是皇上親自送來,可瞧得對娘娘情意頗是深厚呢。聽徳祿說,那日回宮時,皇上就叫他去尋了回來——」

  「行了。」我打斷她,微眯了眼看著繡言手中的簪子,想起洛梓軒剛才的舉動,心臟驟然跳得厲害。洛梓軒,洛梓軒,你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什麼偶爾要對我流露出那樣的關切,為什麼要給我虛假的溫暖?

  「拿過來。」

  我接過簪子,陽光下,清碧的光芒閃爍。我忽然心中一動,慌忙拉高衣袖,手腕上碧玉墜子閃著清冽的寒光。微怔一下,我喚了繡言道:「這支簪子是誰送來的?」

  繡言疑惑地眨眨眼:「這簪子是娘娘大婚之日,太后親自送與娘娘的,還說這碧玉原是一對兒……」話到此處,繡言忽地驚叫一聲!我擰了眉問:「又怎麼了?」

  「娘娘可還記得宰相大人曾說過軒盟國的聖物?」

  聖物?好像是聽宰相大人提過,卻記不甚清了。我搖搖頭,繡言「哎呀」一聲,又道:「娘娘怎麼連這些個都忘了?」

  我一笑:「你倒埋怨起我來了?這些事不是你應該記得清楚的麼?」

  繡言也笑了笑:「娘娘說得是,這原本該是奴婢的事。」說著,她指了指我系在手腕上的墜子道,「原先看著這枚墜子,奴婢還不覺得。這會子連著這支簪子,才想起宰相大人以前的話。這軒盟國的聖物原是開國之初有一老道送給啟泰帝的一對寒冰玉,後來啟泰帝吩咐工匠將這對玉分別打磨為一枚墜子和一支簪子,並留了旨意,這墜子與簪子必得由繼任的皇帝與皇后分別佩戴。太后將這簪子一開始就給娘娘,本就有些奇怪,而這墜子不該是在皇上手中的嗎?怎麼也會在娘娘手裡?」

  想不到這墜子和簪子竟是有這樣深的含義,可這枚墜子又怎麼會在文淵手裡?而洛梓軒明明得到過這枚墜子一次,卻又為何輕鬆地將它還給了我?他不可能不知道這墜子的來歷。

  思緒有些糾結,我走到貴妃榻上躺下,舉高簪子在陽光下細細端詳著。忽然想起在慈甯宮為蘇芸生晉位之時,太后打量著我的深邃的眼神。太后是知道了些什麼嗎?東方邪見到這枚墜子時,也是驚訝的模樣……那麼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這枚墜子原是從魔曇門傳出?那所謂的魔曇門門主會是誰?太子延?紀梓延?

  我駭得坐起身來,下意識地捏緊手腕上的墜子。若真如繡言所說,那麼這枚墜子就只有原來的太子延曾經佩戴過——而自洛梓軒登基以來,我亦從未見他佩戴過——只能說明當年一場大火,沒能燒死太子延,他和這枚墜子神奇逃脫!

  十六年後,這枚墜子神秘出現,是要預示什麼?

  太子延真的重新出現了麼?我所遇見的神秘故人,淩月悠的表哥——紀梓延他的另一身份會真的是當年死裡逃生的太子延麼?!

  叫繡言收好那支簪子,我便側身躺在貴妃榻上,神情懶懶。天色漸漸暗下來,梁沐宮一派平靜。這時,卻聽得梅香急急地走進殿來。我微轉頭,梅香急聲道:「娘娘,蘇嬪求見。」

  蘇芸生?我微微皺眉,梅香又道:「娘娘,九龍環佩的事不能再耽擱了。」

  「蘇芸生也是為這事而來?」真個怪了,蘇芸生既是魔曇門的人,梅香這副著急的樣子是為什麼?我問道:「繡言呢?」

  「回娘娘,傍晚慈甯宮來人傳繡言過去。」

  慈甯宮?太后怎麼又插足了?我站起身說道:「叫蘇嬪殿外候著,喚流景進來。」

  梅香答應著去了。一會兒流景進來,我坐在妝鏡前,細細地上了妝,流景面色平和地替我整理著,似乎廢後一事對她毫無影響。我忽然有些奇怪,這敏嬪說這丫頭吃裡扒外,她不該過來勸我不要這丫頭麼?

  呵!這皇宮裡,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

  折騰了大半個時辰,我才懶懶地走到大殿,蘇芸生低垂著頭站在大殿中央,燭火閃動,拉長她的影子。

  「蘇妹妹這麼晚到我梁沐宮,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告訴本宮?」

  聽到我的聲音,蘇芸生忙不迭抬起頭,隨後驀地跪下說道:「娘娘明鑒,潿州水澇厲害,奴婢父親只是關心天下百姓,絕沒有要與宰相大人做對的意思。」

  「蘇妹妹這話好生奇怪,你的意思是宰相大人便不關心天下百姓?你既是元祐帝后妃,怎又自稱『奴婢』?這後宮規矩,妹妹不記得了?」我冷冷地掃她一眼,也沒叫她起來,蘇芸生眼圈泛紅,一副委屈的模樣。我斜了一眼梅香,但見她一臉的平靜,沒了剛才的焦急。呵,這倒是奇了,我原以為這大殿沒什麼人,這魔曇門的蘇芸生和梅香該是要對我威脅一番,怎麼卻一個委屈喊冤,一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娘娘教訓得是,是臣妾犯了規矩。但請娘娘一定相信臣妾,家父這官職是娘娘恩准的,家父也清楚,自不敢與宰相大人敵對。今日潿州之事圓滿解決,是托了娘娘和上官將軍的福氣。」

  上官昊?怎麼牽扯到他?「本宮不甚明白妹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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