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落芳華(66)_也顧偕

六六

　　原來我是這五年裡出現的特例，皇上說要封我什麼來著……貴妃？

　　嗯，比皇后差那麼一點點，算是皇宮裡唯一的妃子。

　　光是想到這兒，我便仰起頭，捏著帕子朝前指了指，輕聲說：「走，帶我再去走走。」我雖是小步小步地走，但也雄赳赳氣昂昂的，這會兒我應該像極了被插了根鳳尾就狐假虎威的小斑鳩。

　　「主子，天色也不早了，萬一皇上下朝找不著您，就得怪罪下來了。」

　　「出來溜達溜達，身子也舒爽些，回頭我去與他說，自不會罰你。」

　　我見那蓮池後面似乎比這邊幽靜得多，不知道是什麼去處，暗下決心要去看看……

　　一個身子擋在我面前，卑躬屈膝的，話裡也帶著急腔調，竟像是要哭了：「您身子才好了沒多久，明兒再來逛吧。」

　　我不理，左邁了一步。

　　他一晃，給擋住了。

　　我右邁……也一樣。

　　我笑了一下，正顏道：「前面是什麼地方？」

　　「回主子，是長春/宮。您過幾天就要被冊封了，實在不能去這麼晦氣的地方。」

　　「長春/宮和其他的宮不一樣嗎？為何會有'晦氣'這一說法？」

　　「這麼跟您說吧，長春/宮是宮內最冷僻的地方，住在那兒的都是些不光彩的人。您身子嬌貴和他們可不一樣，去了那兒可別讓人說了閒話。」

　　不知為何，聽了他這一席話後，我腦子裡立馬浮現了梁上吊著白綾，夜裡傳來一片淒慘哭聲，偶爾還會有神秘影子飄過的冷宮模樣。

　　刺激啊！我亢奮得難以自抑，忙握緊小李子的袖子就往那邊拽。

　　我拉著他繞過蓮池，撥開幾根不知名的樹枝，神秘兮兮地說：「你一定要帶我去見識一下，皇上那邊自有我擔待著。」

　　他腿都哆嗦了，彆扭著往後縮，卻又不敢抽手，低垂著頭神情慌張，眼神閃爍似有難言之隱，吞吞吐吐地說：「主子，這事兒不不不……不好，皇上吩咐過不能讓您來這種地方。不然要打斷奴……」

　　「哎呀，就你膽兒小。」我手一揮，隨便指向某處，「這地方也沒個什麼人兒，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的。」

　　咦，觸感不對。

　　似乎摸到了什麼……我手指又用了些力氣，戳了戳，溫軟而有彈性，還有些質感，似乎是個人兒。

　　小太監也呆住了，直愣愣地望著我身後，也不說話了。

　　我沉默了，僵硬著手，拿不定主意，不知是該先縮手還是該轉頭，呆愣地維持著那個姿勢，訕訕地立在那兒好不尷尬，然後就聽到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這位姑娘，您還要戳我多久？」

　　「失禮失禮。」

　　「好說。」又是隱隱帶著笑意的聲音。

　　我垂著頭，拉著小李子就想走。

　　那個人卻擋在了我的前面，黑亮的靴子，有些泛舊的袍子，沒有佩戴任何飾物，顯得極簡樸，在宮裡這種穿著打扮的卻不常見。

　　我一轉身，他又擋住了我。

　　他這身子骨看著柔弱，擋得卻是很有氣勢。

　　小李子卻像傻了似的。

　　我不悅了：「你想幹什麼？」

　　他笑了，聲音很純，說得也很直白：「姑娘您誤會了，在下並不想做什麼，只是想拿回自己的袍子。」

　　袍子？！

　　我望瞭望，他指向小李子臂彎處的那件舊袍子。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琢磨了一下，緩慢地抬起眼，望向他……怔住了。

　　這個人，是小李子方才與我所說的住在長春/宮裡的侍君公子？！很平凡的一張臉，或許稱得上好看，眉眼很清秀，但少了點兒韻味，不過氣質不錯……

　　他接過衣袍，對我緩緩一笑：「多謝。」

　　他平凡的五官湊在一起，這麼輕柔笑著，反倒有說不出的韻味，他的臉孔霎時光彩起來。

　　只是稍有些遺憾，倘若他眼角有顆痣，怕是會更好看一些。

　　我怔怔地立在那兒。

　　他低頭摸著手裡的衣袍，如獲至寶，轉身便要離開。

　　小李子結結巴巴地說了一聲：「華……公子慢走。」

　　他擺手，似是在頷首，卻沒有再回頭，隱入林中。他的身段不錯……但我總覺得不是那麼一回事兒。他和我想像中的那個人……差了許多。

　　這個人，是華公子？

　　我腦子裡突然傳來一陣悶疼，似乎有什麼影子一閃而過，白袍輕揚、風姿傲然，那眉宇……本該有萬端的愁緒。

　　在我的印象中能配上這個名號的男子，應該有著萬種風情，而不是……

　　「主子，您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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