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落芳華(49)_也顧偕

四九

　　他喪失了說話的能力，很多事情無法說個明白，但這些我都懂……

　　憶無憂只是一個傳說，很少有人練到最後，多半以心智受損而告終。

　　當初練它只是因為我不想再過服食「忘憂散」的日子，而如今意義卻大不相同了……

　　我輕環著他，溫柔地拍著他的背，悄聲安慰道：「我知道分寸的，來讓我看一眼。」

　　他卻沒笑，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

　　我歎了一聲，撫著他的發：「你啊，性子怎就變得這麼倔了，倔就算了，還變小氣了。」

　　他身子輕顫著，猛地一下將我抱緊，似乎很是不安，臉卻漲得通紅。

　　我想說什麼，卻最終噤聲，一時間柔腸百結。

　　或許他擔憂的也並不是毫無道理，如今我的記憶大不如從前了，內力也無緣無故地少了不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必須在韓子川找到我之前讓身子恢復到以前的狀態，不然怕是要受制於他了。

　　目前形勢比較緊迫，我雖然也不能保證能衝破第八重，練至第九重，不過也只有一搏了。拼一場總比我束手無策地等著韓子川來要強……

　　我苦澀一笑，視線緩緩向下，陸兒伏在我身邊，情緒已平靜了不少。我撫著他的青絲：「陸兒……我原也不知道你的身世，只是在街上看見了你，覺得分外喜歡，碰巧你又願意跟著我。只是沒料到你父親竟是我所敬佩的大將軍，我雖沒有大本事，但也能避免那些朝廷的人再來找你麻煩。」我伸手輕輕地拍著他，放柔了聲音，「你若不想我練，我也不強求便是了。」

　　他眨眼，笑了。

　　「你向來就是這些公子中最乖巧的，今天的事別與他人說，可好？」

　　他手執著前襟，靠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望了我一眼，將頭枕在我的肩上。他只是點頭，怕我沒看到，又點了好幾下。

　　我笑了，捧著他的臉：「我只怪沒早遇到你，不然你這聲音還有得救。說不定還能聽你說話……」

　　他眼一彎，睫毛輕顫，手也拉著我的衣料，像是在說他不曾介意。

　　「陸兒……我遇上了麻煩，怕是也只有你能幫我。」我輕輕將他拉入懷裡，擁住他，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背，滑過他的脖頸，悄然撥開了衣服，往裡探去。

　　他有些戰慄。

　　「可以嗎？」

　　他很安靜地伏在我胸口，手有些抖，攥緊了我的衣服，我可以感覺到他的不安。

　　我笑了，手用力一拉扯，柔順如水般的衣袍全鬆開了，松垮垮地垂在了他腰間。我深呼一口氣，忙利索地起身下榻，拾起桌上的那盞燭臺，小心翼翼地捧著，坐了過去。

　　他有些不解，疑惑地望著我，我卻又把他按下了。

　　他的衣袍淩亂地搭在腰上，背部線條極美，原本該光澤瑩潤的肌膚上，卻密密麻麻多了不少東西……

　　我抖動著手指，撫了上去……

　　原來，還真在這兒。

　　「靠，你身上還真有武功秘籍。這右側是什麼，地圖嗎？」

　　他有些黑線，偏頭詫異地望著我，身子爬著，匆忙想拿被子遮蓋。

　　「哎呀，你一男的害怕什麼，我又不脫你下面……還是，你想反悔？」

　　他眨了眨眼，像是沒反應過來，一張臉又急又氣地看著我，眼神裡還有些羞惱。莫不是……他以為我今晚要那個什麼吧？

　　看他一副想要跑的模樣，我立馬伸出二指，點了他的穴道。

　　我作勢咳嗽一下：「可能沒和你說清楚，我的死對頭快要來了，所以事到如今只能把八九重的心法背得滾瓜爛熟，看有沒有運氣衝破阻礙將功練成。你放心……你背上紋描的其他武功秘籍我是不會看的。」

　　他趴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你要介意的話現在就搖頭，我是絕對不會強行看的。」

　　他紋絲不動，認命地趴著，真正是有苦難言……

　　當然，有誰能被點了全身大穴，還能搖頭？那麼這人一定是神仙。

　　夜漫漫……一輪彎月高掛，想必這清冷之夜有許多人都無心睡眠。

　　某間緊閉的閨房裡。

　　一個嬌豔如桃花般的男子以極曖昧的姿勢趴在床上，而一身男兒裝的我卻執著燭臺，俯身盯著他裸露的背，嘴裡念念有詞，還不住地用手比畫著，還要用袖子護著燭，小心不讓蠟滴到他身上。

　　而那描著朝廷、武林所窺視的藏寶圖的右半側背上，卻搭了一塊汗巾，被我用很輕蔑的方式鄙視了。

　　月色正濃，夜正長……

　　太陽高照。睡在被窩裡都能聽到外頭傳來的類似用手刨門的聲音和撬鎖聲……這細微的響動聲聲入耳，綿綿不絕。

　　我迷糊地翻了個身，掀著眼皮，努力睜開了一條縫。

　　溫煦的陽光照在榻上，柔軟的紫紗布半遮半露地蓋在一個人身上，勾勒出線條美好的脊背，隱約還有纖秀白皙的腿。

　　他側著臉，枕著手似乎睡得很香。

　　我驀然睜大了眼睛，

　　咦，陸兒這傢伙怎麼在我的房裡？還脫得這麼徹底地躺在我的床上……

　　我撐著頭側臥著，打了個呵欠，乜斜了一眼穿在身上完好無缺的單衣，才安下心來，摟起了身邊的枕頭，抬起腳反射性地就想把他踹下床。

　　我踹了又踹總覺得有些怪，觸感不勁兒，什麼都不對勁兒，直到我確信碰到的真是他的肌膚而不是一塊木頭後就愣住了。我呆了呆，好奇心終於戰勝了困乏，我挨近了他，用手戳了一下。

　　我挑眉好奇地打量著他。

　　他閉眼睡得挺舒適的，可怎麼身子繃得這麼緊啊……我又探著手在他身上摸了摸，手順著他那身滑膩如玉的肌膚漫無目的地遊移了一下，只覺得那肌肉僵硬得似石頭一般，冰涼涼的，而且這膚色也白得過了頭，看情形似乎血液不通。

　　難道他被點了穴了？

　　……讓我好好想一下，這小公子躺在我床上，卻被人點了穴。到底昨夜出什麼事了？！

　　我眯起眼睛，抱著枕頭滾了一圈兒，琢磨琢磨，懶洋洋地半睡半想著，突然只覺得丹田一陣熱流往上竄，全部彙聚到了腦子裡，酥麻麻的。

　　這感覺只有在平日練完憶無憂後才會出現……而且這功是越練記性越差……難不成我又……

　　等等，這會兒倒是想起來了，我昨夜為了背剩下的心法，逼著陸兒脫了衣袍，還點了他的穴……然後……然後呢？

　　我不會一直就忘了給他解開穴道了吧？他就這麼蜷在紫紗布裡，待了大半夜？

　　這孩子……我又沒點他啞穴，怎就這麼直愣愣地看著我睡也不提醒一下……哎，我不好意思地抓頭，我想起來了，他說不了話……

　　看我這記性。

　　我忙一翻身，伸出掌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又給他過了一口氣，才給他解了穴道。看他眉蹙了一下，我這才安心，拿著被褥小心地將他裹著。這小公子冷成冰似的，昨夜一定不好受。

　　突然一陣咳嗽響起，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窸窸窣窣有幾個輕巧的腳步聲。我詫異地撐起身，就被床欄磕了頭。

　　這個疼……

　　「主子，您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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