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落芳華(48)_也顧偕

四八

　　當初那個騎在馬背上英姿颯爽卻又風流多情的公子哥兒可是迷了不少人，只是這一切離我已經很遠了……

　　弄玉提及的這段過往，讓我想起曾與芳華一起經歷過的舊事。倘若說回憶有一分美好，那麼也帶給了我九分傷痛，如今憶起來依然歷歷在目、痛入心肺。

　　弄玉望瞭望我，嘴角隱約的笑意淡了：「你想過平靜的生活，就本該找個寧靜的地方隱姓埋名。可又為何隱入了江湖，弄得盡人皆知。你可知他們如今都在尋你？」

　　「他們二人過得好好的，何苦又來尋……我自是不想再被他們打擾。」

　　「他們過得好，那你呢……為何這般放蕩的過日子。」

　　「放蕩？」我掀著眼皮望著他，笑了，「我只是不喜歡冷清的屋子……找個人一起奏琴畫畫配毒，偶爾救個人，只是一不留神屋裡便熱鬧了。」

　　以前我一個人冷清慣了，如今熱鬧了，就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我長吐一口氣，緩緩地說：「等他們以後各自遇到心上人，誕下兒孫，我這兒怕是要更熱鬧了。」

　　「勺兒。」他摸上我的手，眼裡流露出心疼的神情，「你這兒還少了柒公子，不知可否讓我來填這空缺？」

　　弄玉從來就喜歡逗我，可這次卻是認真的。為什麼他會這樣？逍閒人向來被江湖人羡慕，如今他卻用這種眼神看我，真可笑。

　　風徐徐地吹著，一時間我只覺得眼眶濕潤……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流出來，內心卻苦澀得很。

　　突然亭下傳來一陣咳嗽聲，那人似乎要把肺都給咳出來了。

　　我一愣，趴在欄杆上，往下看……

　　小三正一臉抓奸的表情看著我，他吊兒郎當地翻身上來了，流裡流氣地走到弄玉身邊，隨手在亭外扯了一根柳枝，叼在嘴裡含糊不清地說：「弄玉公子，我家老大說客房堆了些柴火，怕是住不了人了，您若執意留宿，興許可以和我住一間。」

　　「不用了。我也在這附近置辦了一間宅子，出門想買些東西，順道來看看。」弄玉俯下身，湊過來輕聲說，「韓子川這幾年發瘋似的找你，你自己小心。」

　　我怔了一下，目光複雜地注視著他離去。三兒望瞭望我，又看著他，倒像是火了，拿著嘴裡的柳條直在他身後比畫：「他怎麼也搬到這邊來了，順道來看看……他這是順道了，全身都易容了，分明是特地來調戲主子你的……」

　　三兒的目光掃向我，卻突然止住了，像是很不安：「主子，你怎麼了？臉色不好……」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腦子裡一片空白，只記得弄玉最後與我擦肩而過時說的那句話：「皇上出巡了，來的就是此處。」

　　總歸是那句話，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卻又來了……我就算想躲也躲不掉。

　　第十六章練邪功

　　我一愣，那聲音像是一抹清泉灌入我耳中，頓時腦子裡一片空明。待我反應過來後，忙將劍鋒一轉，收回了手，劍身發出一陣鳴叫便插入了滿是落葉的地上。

　　夜裡，大廳裡燈火通明。

　　眾美男全聚在一起，有幾個在低聲說著什麼。壹兒擦拭著手裡的玉簫，視線卻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肆兒，末了輕笑著搖頭，一臉鄙夷狀。原來肆兒正低著頭修指甲，一旁的伍兒手裡捧著一冊泛黃的書，就著光亮細細看，他臉上那道觸目驚心的疤痕在昏黃的燈光下依舊那般猙獰。

　　「你看我的指甲修得怎麼樣？」肆兒將手湊到燭火前眯起眼打量著。

　　伍兒用書將他的手撥開，時不時地將身子挪開，盡可能地離他遠一些，後者笑得訕訕的。空氣裡有淡淡的香味，偶爾有燈芯炸開的聲音和紙頁翻動聲。

　　我歎了一口氣，收了視線，低頭飲一口茶，徐徐說一聲：「陸兒，今天來我房間。」

　　聲音剛落，只覺得他們的目光全聚在了我身上，這叫一個熱啊。

　　陸兒像是傻了。

　　我吞吞口水，改了話：「要麼，我去你那兒也成。」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

　　三兒的手撐著桌子就要起來了，卻被壹兒壓著又坐了下去。我看看眾人：「你們這都是怎麼了？」

　　他們一個個眼神複雜，有驚有喜有怨有疑惑，還有期盼……

　　切，毛病。

　　我一把拽住了驚魂未定的陸兒，順勢撥開了眾人拉著他的手，朝私房裡擠去……也來不及研究他們臉上的神色，倒是身後傳來一陣竊竊私語和氣急敗壞的聲音。

　　門合上了。

　　我搓著手，在房裡踱來踱去，末了還不忘趴在窗上向外看了看，待認定了清冷的庭院裡再無他人後，我松了一口氣，忙把紙窗也關嚴實了。

　　陸兒有些局促地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坐。」

　　他翹著屁股想坐椅子，我忙攔住：「去床上，這會兒會感冒的。」

　　他騰地一下臉全紅了。那淺緋色的衣袍映襯得這張臉，比桃花還要豔麗萬分。

　　我坐了過去，湊近了他，拈起他的手，握著笑了：「來這兒也有許久了吧？」

　　他點頭。

　　我笑了，摸著他的肩，又捋著他的青絲，只覺得有韌性卻又滑膩萬分，這髮絲就像他的人一般，讓人又愛又恨。

　　「陸兒……」我笑眯眯地望著他，「把你上次抄來給我看的憶無憂再讓我瞅一眼可好？」

　　他瞪著又大又漂亮的眼睛看著我，像是不能置信。

　　「你看我已經練到第七重了，內力回到了初練的時候，只要在堅持下去熬到了第九重，我便能神功大成了。」

　　他眉一蹙，搖頭。

　　我扳著他的肩，他卻撇頭，小腦袋搖得更厲害了。

　　「你是怕那武功心法太詭異，我練了會有什麼不測嗎？」我笑了，調侃道，「還是……怕我練到最後把一切都給忘了，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了……喏喏，不准哭，再不給，我可要搜身了。」

　　我笑著把頭抵在他肩上，手作勢就要往他身上摸去。他卻咬住唇，眼眶紅紅的，死死地揪住了我的手，喉嚨裡卻只能發出沙啞單調的聲音。

　　我知道，他是真的在害怕……他怕我適得其反。

　　他雖沒什麼力氣，卻把我的袖子攥得很緊，那張臉似乎急需表達，想傾訴卻無奈發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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