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夢落芳華 | 上頁 下頁 |
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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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字如今將仿若煙霧的往事淡去了不少。吃著忘憂散、伴著烈酒入肚的日子,離我似乎很久遠了。 我冰涼的手指在暖爐的溫度下,暖和了不少。貳兒叼著發帶,依舊為我綰了個書生髻,將一根樸素無華的木簪斜插入我的發間。 窗外的陽光灑了下來,照得身上暖洋洋的。我舒服地眯著眼。 我拿到《憶無憂》是偶然,練它卻是必然的。 憶無憂,往事無憂……原來無憂,是因為壓根兒就記不牢了。 「陸兒給主子的這武功心法頗怪,練到一至五重倒是內力與日俱增,可一過五重就愈練愈回去了,從脈象看又不像是走火入魔,也不知道陸兒這武功心法會不會對主子的心智造成損傷,還是別練了吧。」貳兒挽著袖子,將熱乎乎的巾帕交到我手裡。 我笑著將它展開敷在臉上,舒服地歎了一口氣:「不練它,可不就前功盡棄了嗎?我若能衝破第七重,練至第八重,內力、記憶就能恢復了。這會兒你只要守著三兒讓他別陰我,我便能高枕無憂了。」 「你……」一聽就知道是三兒氣急敗壞的聲音,他一生氣就會口拙。 「離遠些,別拿有毒的手去碰主子。」 透過巾帕的縫隙,我瞧見三兒的臉都被我們二人氣紅了,卻又恨得說不出話來。我嘴角悄然勾起,心裡舒了一口氣,扯了帕子胡亂地抹了一把臉,又故意在三兒的怒視下,用食指勾起貳兒的下巴:「心肝寶貝,還是你疼我。」 貳兒偷笑,他已經對我的調戲習以為常了。這個孩子,就算是笑,也帶著憂傷,存心讓我心疼。 「當主子替貳兒滅了仇家的那刻起,我便只想好些伺候主子。」他淡淡地看著我,脈脈含情,「今夜別趕我走,可好?」 「這可不成不成……」 我手一顫,立馬縮回了,看著他稍有些黯淡的眸子,我笑了幾聲,尷尬啊…… 貳兒是我四年前遇上的。 其實,我並不曾想過要救他,只是那會兒他被困在火海裡,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烈火裡,身著單衣,很是無畏…… 那群縱火的是江湖上的人,似乎想要置他於死地。 他在火海中還能笑得出來,那種表情,如今我都說不出個大概,現在回憶起來心還怦怦直跳,那會兒只覺得他格外地吸引人。 於是我鬼迷心竅,終在火勢吞噬他之前,出手了。 倘若當初置之不理,我怕是要後悔一輩子了,因為他的笑容是那麼淒慘,那一刻,竟讓我想到了芳華。 救了他之後,我才發現這傢伙原來是藥王的徒弟。聽說那老頭死前什麼藥都拿來給他泡,那身子早已是百毒不侵了,血液也金貴,當初皇帝老兒的手下如果能早些找到他,取點兒他的血來喝,壓根兒都不用靠芳華,病也能好個七八成了。 我輕輕地摸了摸他的毛髮。他是公子中最乖巧的,也是最依賴我的。 ……只是,依賴得過了頭。 我回神,輕咳了一聲。 「貳兒啊,我上次托人弄了一些珍貴藥材回來,你許久沒泡藥澡了,那一馬車的藥材隨你怎麼折騰……放一斤也好三斤也罷,隨你洗個痛快。」 他笑了一下。我順勢摸了一下他的臉,抬頭對著三兒,作勢肅顏道:「三兒下回別穿黃衣袍,我看著煩心。」 三兒又瞪了我一眼,甩著明晃晃的袖子,闖出了門。我忍著笑,卻又被那惡俗的黃色紮了眼。 其實這件衣袍,算是三兒這幾年穿得最恰當最正經的了。 可……自從我逃出宮後,我便覺得黃色是最惡俗的顏色了…… 「主子,你這又是何苦去逗他。三兒節儉慣了,難得做一次袍子。這不……他一早穿上新衣裳,飯也沒顧得上吃就在你門口逛了十幾個來回,眼巴巴地等著你起床。你這麼聰明的人,哪會不知道他這回是特意要穿來給你看的。你不誇他就算了,偏偏又激他。」貳兒小聲嘀咕了一下,「等會兒還不知道他會朝誰下毒手,到時候又得托我去救了。」 「我這不是想讓他多做幾件嗎?家裡又不是缺銀子,犯不著省錢。」 況且……這一身黃色,讓我想到了舊人。 五年了,該忘的我卻忘不了,反而記得愈發地清楚了。 貳兒在我恍神的時候,已把窗戶打開了。 陽光耀眼,風也清爽。 我歎了口氣,就著他弄來的水洗漱了一番後便親熱地攬著他,順便伸了個懶腰,拉開門便要出去。 「再披一件。」貳兒匆忙撈起床榻上的一件袍子,要強行套在我身上。 「不用,這天氣不涼。」我拿手推開。 他蹙著眉,不吭氣,那一雙眼盯著我,視線滑至我胸前。 我循著視線上上下下逕自觀摩了一會兒,看什麼看,我發育很正常啊。 「主子本不該穿男袍,」他說完忙展開了袍子,抖了三下,從後面捂住了我,又補了一句,「讓外人瞧了去了,多不好。」 我茫然。 這多蓋幾件袍子,也遮不了我女兒身的事實啊,再說了,這一屋子都是自己人…… 我失笑,有樣學樣兒的捂住了他,手一搭輕佻地勾著他尖俏的小下巴,搔了一下:「貳啊,你再這麼事事都管,都快成我兒了。」 他臉忽的一下,全紅了。 我松垮垮地披著外袍,吊兒郎當地踹開門。 結果,我看見一屋子雞飛狗跳。 這叫什麼來著……好的不靈,壞的靈。還真被貳兒猜中了。 我站在院中,看見一襲明黃色的頎長身影風姿綽約地站在高坡處,仰頭對著某物體,幾乎是扯著嗓子罵道:「我又不會弄死你,你跑什麼?」說完撩起袖子,呸了一口,「就不信了,毒不了你。」 我搖頭歎息,接了貳兒遞來的茶水,吮了一口,默默地看戲。 不用說,三兒定是又和屋裡的人犯沖了。這小子待在我身旁幾年了,火暴脾氣還沒見改。 於是,只見他罵咧咧地滿屋子亂竄。 可那四處躲閃之人,身形極快,看不清步子,飛簷走壁,在竹林裡亂穿梭,只看到淺緋色一晃而過。 好傢伙,陸兒身子雖弱,可這幾年竟被鍛煉得輕功一日勝過一日啊。我興致盎然,披著長袍一路尾隨著看,卻不料一聲呻吟從地上傳了過來。 我忙退後幾步,低頭一瞅,頗為汗顏。 地上已經癱了一個男人,佈滿疤痕的臉上發青,似乎很是惱怒,看那樣子他似乎是中了毒,動彈不得。 哎呀……莫不是我不小心踩了他。 我驚了,待看清人後,便已習以為常了,四處望瞭望,拿腳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衣袍:「就你這傢伙憨厚老實,可這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整,也實屬不易了。」我徐徐蹲下,俯首又仰臉,手捶膝蓋,「伍兒……我可憐的伍兒啊,生得醜也就算了,昨夜才治好了一點兒,結果才過一天,臉上又被人下了毒。快些來一個人救救他。」 「主子,你擋住我了。」貳兒搖頭,嘖嘖了幾聲。 「哦。」我止了聲,抹一把臉,很無奈地挪了幾步,卻看見旁邊擺著一張石桌,矮凳上悠閒地坐著兩個人,看來是壹兒和肆兒在對弈。我不禁好奇心大發,湊了過去,「玩什麼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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