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三一八


  「敢問陛下可知誰是我的生父?」我遲疑了一會兒,繼續地問道:「我的母親,她,莫非是受了欺負才生下了我和錦繡?」

  德宗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笑道:「傻孩子,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依秀塔爾是那樣美好的女子,你是受到天神的福佑才來到這個人世的。這世上根本沒有人能忍心傷害到這樣的女人。」

  我默默地想到了段月容的紫瞳,的確,我算是因為紫浮的「保佑」才來到這個時空的。

  卻聽德宗繼續道:「而你的父親是一個驚才絕豔的美男子,也是一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他可是難得的一個好人啊,非常尊重並憐愛你的母親,可惜他生在了吃人不吐骨頭的門閥世家,同朕一樣,朕平生只愛弄香,卻生在皇家,沒有選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人死得死,逃得逃,自己眼看也要客死他鄉。」

  他的面上一片悲戚,可能想起前王皇后和廢太子的慘死,嘴角也抖了起來,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正要再問,麗妃看了我一眼,我愣是閉上了嘴,忍下了超級癢的肚腸,只聽麗妃安慰他道:「皇上休息一下吧,保重身子要緊,眼看我們就要收復國土,誅殺竇逆,回到京都了。」

  「京都城,」德宗慢慢睜開了眼睛:「玉淵潭的櫻花應該開得正旺吧,以往湘君總是陪著朕去採集那裡的櫻花香呢。」

  他的老眼有一點迷茫,滿是對故鄉的渴望,他忽地對著門口道:「咦?!是湘君嗎?你可來了,還帶了那櫻花帕子呢,我們這就去賞香吧!」

  殿中所有人都有些驚悚地回頭看向門口,陽光正淡淡地灑進清思殿,那朗朗乾坤下空無一人。

  我暗自心驚,齊放傳話說過,廢太子同前皇后因為是待罪之身,所以下葬時毫無貴重葬品,加上廬州重疫之地,棺木緊張,人人自危,無人敢近,只得草草以破席捲裹下葬,所陪之物唯有一幅櫻花素帕子而已。

  麗妃不虧是久經變故的宮中貴婦,毫無恐怖異色,只是那帶了皺紋的眼中哀淒地落下淚來,強笑道:「陛下,姐姐和複兒已經魂歸故都了,方才想是來同陛下同臣妾告別的,請陛下放寬心罷。」

  德宗看向麗妃,似是慢慢回過神來,茫然而悲傷地哦了一聲,老眼中淚水幾欲落下。

  好一會兒,德宗止住了悲淒,把目光緩緩地移向我:「真奇怪,朕每次見到你,就會想起很多往事來。」

  麗妃也有些迷惑:「臣妾也是呢,每次臣妾看到貞靜就會想起淑孝來。」

  她想了想,柔聲道:「陛下容稟,貞靜公主既是臣妾同陛下的義女,正巧墨隱不在莊中,不如請貞靜公主在宮中多住幾日,盡盡孝心,也陪陪臣妾,何如?」

  德宗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我,仿佛閃過了無數的念想,過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道:「愛妃說得有理,便讓貞靜公主多留幾日,同愛妃敘敘,也可讓太子偶爾休息片刻,讓貞靜替他服伺吧。」

  麗妃身邊的宮人帶我來到一邊的神思殿后,只見一個華服的年青人,正貓著腰拿著一把宮中的團扇使勁扇著一個小火爐,聽到動靜便一下子抬起身子,黑著一張煙熏臉,滿懷警惕地瞪著我們,嚇了我一跳,宮人行著禮,慢慢說明麗妃同皇上的決定。

  「哦!是木槿吧!」太子黑著臉上下看了我一會,終算認出了是我,對我笑了:「你今兒打扮得可甚是隆重啊,本宮一時沒認出來。」

  我正傻想著,好像黑暗中一個黑人裂著嘴在笑!那牙吧還挺白的!

  一邊的宮人努力忍著笑,講了事情原委。

  「還是麗妃娘娘想得周到。」太子又坐回去,繼續慢慢扇著,哼聲道:「這藥如何還未開呢?定是這幫奴才未加上好炭。火候不夠。」

  我坐下來,想著他也怪累得,便伸手道:「聽麗妃娘娘說太子這幾日為皇上煎藥,甚是操勞,不如讓我來替太子一程,太子也好稍作休息。」

  我接過他的團扇看了一眼,是一幅頗為精緻的杭絹美人團扇,那畫中美人略顯富態,笑容可掬,有點眼熟,可是我當時沒顧得上細看,只是急著扇了一扇,風可真小,怪不得火力不夠,看到一邊放著一本詩集,便客氣道:「木槿請太子先坐這邊,這本詩集可否借我一用。」

  太子可能一開始以為我是一個好學生,要借來看,還笑著點點頭雙手遞過來,我一看還是本詩經《大雅?。

  實在看不過他的黑人臉,便笑著遞上素帕,他不明所以地看著我,我便指了指臉,他這才明白,不好意思地接過挪到一邊,伸著懶腰,擦著臉,然後坐在一旁看我搗鼓,我跑到上風口,把書卷成一團,對著爐子呼地一吹,沒想到火一下子稍大了些,把太子嚇得跳了起來。

  我趕緊告罪,好不容易把太子安撫坐下,我便拿著書冊代替團扇,使勁扇了一會兒。

  我偷眼看太子,太子也正皺著眉看我,我心想完了,估計是我粗魯的樣子把太子給得罪了。

  便垂目低聲道:「木槿山野慣了,方才衝撞了太子,太子萬勿怪罪。」

  太子松了眉頭,強笑著正要開口,忽然我注意到有一隻烏黑的東西輕巧地掉到太子的紫金冠上,我盯睛一看,是一隻烏中帶花的蠍子,我緊張起來,慢慢站起來,卷了卷手中那本書冊,向太子走去:「太子殿下……」

  沒想到太子不悅地打斷我道:「木槿,這本詩集乃是本宮的愛物。」

  我愣了一秒鐘,那個毒蠍子悄悄爬向太子的側臉,悄悄豎起尾部的蜇針對准了太子的太陽穴,我的冷汗流下來,可是太子毫無察覺到那只毒蠍子,只是伸手問我要那本詩集道:「本宮以為沅璃就夠不溫婉了,你如何還這樣糟蹋斯文,簡直野……」

  他還在那裡絮叨我不夠婦德,野蠻與溫柔的問題,我咽了一口唾沫,把書整平,慢慢遞給他,一手拔到一根簪子,低聲道:「太子,你不要動。」

  就在太子微愣地半秒時,我射出那根簪子,銀光穿過毒花蠍子,哚地一聲釘在對面的柱子上,太子這才回過神來,嚇得吧唧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臉色霎白,額頭冒汗。

  他的手在打著顫,就見一個黑影飛快地從屋頂飛去,我奔出殿外想去追已經來不及了。

  我正要出聲喊侍衛,太子拉住我的袍角,低聲喝道:「請夫人先不要驚動別人,父皇的病勢剛有起色,以免憂懼過度,致使病體更加強沉苛。」

  我忽然有種想法,如果我今天沒有被留下來,並且遇到太子,這太子豈不是90%就在今夜倒下了,東庭又將發生巨變,難道德宗早就料到會有刺客嗎?太子一死,德宗就沒了後,太子妃身後的王氏家族主要是攀附太子,是不可能下此毒手。

  理論上最得利的應該是原氏了,就此軒轅氏斷後,可謂順應天命地繼承帝位,可是現在正在同竇周之爭最關鍵時刻,原青江不應該會這樣貿然下手,家中世子之位未定,恐怕只有長房原非清同錦繡最為有可能下手吧,而昆蟲身體小容易躲起,而此處只有我與太子二人,恐怖我就是第一嫌疑人了,必脫不了干係,還會連累非白和身後的原家,想到這裡,我背後的衣襟都被冷汗淋濕了,方感到深宮果然兇險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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