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二八九


  原非白,你一定要等我,我對著緊閉雙眼的他含笑說道,我根本聽不到段月容在對我說什麼,只是用盡全力狠狠地推開他,拿起腰問的一棵手榴彈騎上絕影,向潘正越騎馬飛奔過去,我奮力扔出,巨大的爆炸聲中,我同絕影一起落地,耳邊一片寧靜。

  一切都結束了嗎?

  我渾沌地睜開眼睛,看到身邊一堆潘軍的屍體,壓在我上面的是段月容,鮮血劃過他的紫瞳流到我的臉上,那紫瞳似還看著我,半是惱怒,半是絕望,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身邊的絕影一瘸一捌地站了起來,咬著段月容的袖子,似在拉他起來,我還是聽不見他在說什麼,我只好也對他抱歉地笑了一下,眼珠機械地一轉,看到渾身是血的于飛燕騎著馬向我們奔來,目眥欲裂,張著嘴似在嘶聲狂叫。

  黑暗向我湧來,我閉上了眼睛,非白,你一定要等我。

  此役在後世的軍事著作《武經要略》中又名汝州血戰,為大元朝開國最著名的戰役,燕子軍,大理援兵,以及原家元德軍諸將,近四十萬人馬,為拖住潘正越的百萬雄師,所剩不足五萬餘人,改裘等餘部沖出戰陣時,皆人為血人,馬為血馬,驚破敵膽。

  而本應接應右路的麟德軍卻在戰爭最驚心動魄時,將峰芒指向錦官城,後史的戰史學家評價汝州血戰中昊天侯的奇詭行為,有兩種主流意見,一是認為宋侯用兵確實當世英才,暗渡陳倉地使燕子軍拖住潘正越,暗中傳信給元德軍代替他從宛城北上助燕子軍抗擊潘正越,然後以比花氐武德軍更快的速度拿下錦官城,使得武德軍保存實力,與奉德軍有機會協助天德軍攻下晉陽,出奇不意地攻下進入京畿的必爭之地,減少人員的傷亡;另一種流派認為,宋侯再怎麼神機妙算,也不應該冒然背信地離開汝州,且其時宋侯同大將軍惑情甚好,應該有太祖皇帝的秘詔,太祖擔心「……燕久離晚歸,向來持才擅行,且東營舊人,不服西營管教,恐中道謀逆倒戈,只可用之擋潘,不堪大任,秘使往錦城助武德一支……」宋侯方才,忍痛離戰,改攻錦城。

  最後亦有一種極少數派的言論,乃是根據宋侯同青王之間的信件揣磨而來,宋侯明知汝州之戰必損耗巨大,為保其羽翼,便改攻錦官城,即拔得頭籌,一方面羞辱了久攻錦城不下的武德軍,為青王打擊原氐笫三位繼承人,另一方面秘書踏雪公子,是因為知曉燕子軍在永業三年隨踏雪私盜魚符而遭貶,于情於理皆不會拒絕燕子軍的求救,且軍中傳言花西夫人正受燕子軍的保護,踏雪必出兵相助。此便可乘機耗盡元德軍的力量,為一箭三刁之狠計也。

  無論任何一種流言,對於「勝利便是一切」的原家而言,宋侯事後只被武安王斥責了幾句,緊接著便被皇上下旨大力封賞,並沒有人認真去深究也不敢去深究這勝利背後,多少枉死的原氏將士那累累白骨所莫基的封侯台。直到太祖天德三年,笫三種言論成為宋侯和太子的致命一擊,當然這是後話。

  那時汝州血戰卻真真實實地改變了庭朝和周朝用兵以來的戰爭風向,歸功於燕子軍的秘密火器「錦繡百虎破陣箭」,經過改良後,一次可發射百支火箭,再次進入了那個時代的史學家視野,如平地一聲驚雷,劃時代地改變了當時三國南北朝格局,汝州血戰中潘軍只余炸去左臂的潘正越領五百精兵逃回平州,很快被原氏奉德軍,武德軍,以及後面追趕而至的燕子軍匯合元德軍四面夾擊,敗退定州。

  緊接著,上喻燕子軍戰功奇偉,入元德軍同獻前峰,攻晉陽,克麟州,據定州,複伐州,戰績輝煌,次年臘月進駐桑乾河,直奔京都的最後一個防線幽州。

  潘正越最後兵敗桑乾河畔,幽州失守,潘正越同于飛燕在戰場上單挑,從天亮一直拼到天黑,直打了三天三夜,最後為于飛燕飛騎斬下馬來,其頭顱被快馬送往庭朝的洛陽神都,並傳視九州,燕素惡其平生殘暴嗜虐,×掠成性,然亦尊其為當世武士,用兵奇人,火化其屍後水葬之,令無顏念經超度之,以滌其惡魂。

  《金陀粹編》載:越平生無子,嘗於舊庭同朝稱臣,驚燕才,乃數激燕,欲與之燕交鋒,無果,暗稱其子,謂家人若有能滅吾者,唯此子也。及至兵敗于燕汝州血戰,歿於桑乾河畔,太祖天德元年,燕擢升至兵部尚書,生辰之日,有潘氏老家人自聊城一路行乞送燕府兵策二本,謂乃越臨終遺願,其平生所學,皆盡於此,傳于燕攘夷擊蠻,以報家國,燕思良久,默然收之。

  元慶四年大年初一,前線八百里傳來汝州大勝仗的捷報,武安王為了提振全國勝仗的信心,故意誇張地命人將汝州大捷的消息以三次分別傳新都大辰宮的含元殿,一路之上故意擊鼓嘶順喊,不久全國皆知,果然這一年的新年,久為哮喘舊疾所困的德宗也因為這好消息精神大振,巧逢正是德宗的本命年,便大赦天下,西庭舉國上下皆面有喜色,精神氣爽,這一年竟能親自主持大年初一百官大朝會,因仍是國事吃緊,民間不能舉行大規模的燈會,武安王便稱此機會,在正月十五上元節之日,在大辰宮中掌起燈梅,以安撫皇室,德宗欣然在麟德殿內擺下聖架,與朝中近臣及皇室宗親同賞燈會。

  未入夜,太監們早早地點亮了今年的宮燈,由麟德殿起,一盞盞慢慢地閃亮了整個大辰宮。

  琉璃瓶映著美女奇花,雲母障並瀛州閬苑,就連在芙蓉湖,太液池等清流一帶兩邊石欄邊上宮人皆系上水晶琉璃各色鳳燈,一時間華燈竟起,如銀光雪浪,五夜起開,武安王又命宮人將萬株柳杏載來,用名色綢綾紙絹及通草為花,粘於樹上,每一株又懸上琉璃燈萬盞,掛滿玲瓏珠玉,金銀穗子,只覺上下爭輝,水天煥彩,美綸美煥。

  內外命婦亦稱機翻出多年未著的奢華禮服,肩披彩帛,芙蓉面上貼著花鈿,塗了面靨,高髻上金銀步搖,叮噹作響,一眾宮女亦喜氣洋洋地高髻上插上新制宮紗堆的春蛾,鬢邊掛著珠翠串著的雪柳,琉璃世界裡恍似香衣鬟影的天仙簇擁三二,香扇微掩朱唇,笑語盈盈妙目傳情,細聽空中燕樂鳧縈,迓鼓通宵,真如人在珠寶乾坤,瑤池仙境一般。

  德宗久病初愈,體力不支,乘龍船遊嬉了一圈太液池便回到岸上,坐回龍禦亭中,同群臣賞燈聽戲,太液池中臨水戲臺上正演得熱鬧,翠玉珠簾內的那個旦角,身段婀娜,桃紅的朱目斜挑,水眸微醉,那天籟之音遠遠地直傳到天際,連丹鳳門守城的士兵也在大雪中凝神細聽。

  「羅衣香滲酒初闈,錦帳煙消月又殘,翠被夢回人正寒,喚鸞鸞,一半兒依半兒懶……芳心對人嬌欲說,不忍輕輕折,溪橋淡淡煙,茅舍澄澄月,包藏幾多春意也……」

  那角兒唱得正是入了化境,眾人聽得如癡如醉,亦是動了真情,尤其是女眷們,有的雙頰暈紅,有的雙目淚垂,有的連懷中的銀熏冷了卻混然不知,也忘責怪了那聽癡了的懶奴婢上前更換。

  「琉璃殿暖香浮細,翡翠市深燕卷遲,兩個粉蝶兒飛,一個戀花心,一個攙春意,一個掠草飛,一個穿市戲,一個拍散晚煙,一個貪歡嫩芯,君與奴前世為期,偏今生恨相隨,難離棄呀……」

  那旦角的目光情意款款地拋向台下,德宗順著那旦角的目光看去,只見武安王下首處,乃是當朝太子軒轅本複,旁邊坐著一位黑衣蟒袍之人,原來是宋侯。

  德宗再看那旦角,好似有點眼熟,不知不覺唇邊揚起了一絲弧度。

  宋侯那天狼星一般的雙目微迷了一下,隨即自然地微微將目光偏了,看向女眷中的夫人原氏非煙,原非煙幾不可聞地點了下頭,垂下目光,告了個諾,走了出去。

  德宗皇帝向左首的原清江微俯身笑道:「原卿家是哪裡覓來的戲班,唱詞清新雅麗,這小伶官不但身段柔媚,歌喉亦是委婉動人啊。」

  原清江低首恭敬道:「這是新都最有名的如意班,微臣特地請來為陛下、各位娘娘、皇子和公主們恭賀新年。」

  十一歲的軒轅複楽拍手笑道:「皇爺爺,您看那旦角可像淑儀嬸嬸的駙馬。」

  軒轅本緒立時變了臉,其妻王氏立時緊張地拉回了兒子,軒轅本緒厲聲喝道:「英要胡說怎將皇家駙馬同戲子相比,看來該被你娘好好教訓才是。」

  軒轅本祭立時禁聲,嚇得小臉霎白。

  武安王倒是臉色如常,對軒轅本緒笑著擺了擺手。此時女眷列席中首席的軒轅淑儀優雅地起身,柔聲道:「大過節的,皇兄實不必苛責楽兒。」

  軒轅淑儀款款起奏:「父皇容稟,臺上獻藝之人正是駙馬,想著父皇愛聽戲,恰巧前方大捷,他特特為父皇向如意班學藝二個月,好在上元佳節為父皇及父王獻上,以示孝心,望父皇早日康復。」

  德宗嘉許地撫須而笑,對武安王道:「朝堂之上,朕常說愛卿堪為百官表率,盡忠報國鞠躬盡瘁,不想愛卿能育兒如此賢孝,真不虧為古今賢能。」

  武安王如常固辭,兩廂坐定,此時原非清己然唱罷,下去卸裝。

  德宗歎了一口氣:「原愛卿,你看朕這幾個兒子哪個可堪大任?」

  武安王心中一動:「各位皇子哪一個不是龍駒鳳雛,個個皆是我大庭朝百姓之福。」

  「然之啊然之,」德宗睨向武安王的目光,帶上一絲嘲諷,略搖頭笑道: 「你永遠便如這狐狸一般的狡猾,我早料到你會這麼說。」

  「聽說墨隱這孩子在前線受了重傷,本緒昨日打山莊回來,說墨隱這回還真傷得不洧。」

  武安王輕輕笑了:「為國捐軀乃是臣子的榮幸,這點小傷實不足掛齒。」

  御座右下首的皇后卻皺眉開口問道:「原卿家,不知墨隱傷在何處,恁地讓人掛心。」

  「多謝皇后殿下關心,墨隱的胸肩處受了傷,現下己醒來幾日,只在靜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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