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
二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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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等我。」我看到原非白的口型這樣對我一張一合,我想追上去,卻被人攔腰抱起,飛掠到更高處,眼看著非白驚痛的眼越來越遠。 非白,非白,我大聲喚著他的名字,不甘心的眼淚奔湧而出,死命地捶打著那個攔住我的人。 「小姐,息怒。」又有另一人也按住了我,我清醒了過來,是齊放。 他歎了一口氣:「下面是泥淖,幸虧蘭生拉住你,不然就給沖走了。」 我驚回頭,這才發現蘭生的臉上除了黑黑的泥漿,便全是我抓打的痕跡,傷重處,連皮肉都翻了出來,我傻傻地看他,臉上掛滿了泥,淌滿了淚,只覺萬分迷惘悲傷,一時間竟然忘了道歉。 蘭生倒也沒說什麼,齊放遞給他一塊巾子,他只是垂下了長睫,掩住了情緒,冷冷地道了聲不用,便轉身獨自往回飛去,我注意到他一邊走一邊用袖子擦了一把臉。 我們回到營地,于飛燕聽了我們這天的彙報,不由替我感到萬分驚險,但又細聲細語地鼓勵我道:「三爺既與四妹相認,那可大喜了,如今他的兵馬亦駐紮在宛城,汝州離宛城又不遠,等山洪泥災一過,大哥便陪你去尋他。」 「夫君不必勞師動眾的,」珍珠掀開簾布進來,笑道:「木槿也不必擔憂了,你們有所不知,這宛城是三爺生母的娘家,故而三爺一直派心腹家人照看著謝家血脈呢。」 我明白,她說的家人必是指暗人了,難怪,永業三年,非白讓我前往宛城避難。 「此處雖是麟德軍的天下,三爺亦可來去自如。」珍珠的眼神微微閃爍,親自為我端來一杯茶壓驚,對我柔柔笑道:「既已證實你尚在人間,且與你大哥在一處,想必不出幾日,他便會親自來接你呢。」 一旁湊熱鬧的法舟望著我充滿信心道:「夫人放心,小人亦能護送夫人去見三爺。」 等眾人退去,法舟雙手籠著袖子悄悄靠近我,努力平復著激動,低聲問道:「夫人,咱們三爺長得是長臉還是圓臉啊,這天人之顏可是看著長得像人嗎?這天人到底長得啥樣啊?」 蘭生站在角落裡靜靜地看著我和法舟對話,我尷尬地走上前去,剛要張口道歉,他卻對我冷笑一聲:恭喜夫人與夫君他鄉重逢。 然後便冷冷地轉身走了,害得我口張了半天,一句也說不出來。 「夫人這個大兄弟的身手倒有些意思。」法舟站在我身邊,伸出了一隻手摸著自己的下巴,因迷著眼躬著身盯著蘭生遠去的背影,因而同我一樣高了:「小人老覺著他有那麼幾分西營的狠勁來呢,不過可偏又混著江湖邪教的招式來。」 不管怎麼樣,于飛燕的話讓我看到了希望,我便沒有怎麼細細琢磨法舟的話語,加上這一天折騰,便一沾床便睡了,齊放擔心我睡眠不足,便沒有叫醒我,這一睡便連晚飯也誤了,可是到了二更天又懵懵地醒了過來,桌上有齊放幫我放的一碟點心和茶,他知道我有夜驚的習慣,總會為我準備些夜宵,我便用了夜宵,接下去便睡不著了,便反來複去地腦中全是折騰人的往事,有非白的,非玨的,小五義的,甚至還有段月容那邪佞的笑容,腦中全是打打殺殺,怎麼也停歇不了,直至四更天,方迷迷糊糊入了睡,忽覺有人使勁抓我,我駭然驚醒,卻見是小虎在使勁搖我:「四姨媽,有生人來了,爹爹和雪狼叔叔他們也在,我聽他們老在說您的名字。」 許是非白來接我了!我精神一震,也顧不得梳洗,沖出門外,守在門口的小忠一下子立起,跟在我後面跑著,我一時沒有注意蘭生的身影,心中只是雀躍。 我施輕功飛奔著,把虎子遠遠的丟在後頭:「四姨媽,爹說您昨天又崴著腳了,倒是跑慢點啊!」 來到谷前,于飛燕正和神谷中人正同對面一方十數人嚴陣以待,我隱隱感到事情不對。 來到近處,卻見那群人中最高個的那人黑袍被山風吹得衣袂飄渺,長身玉立地搖著一把象牙骨絹扇,神情高貴淡漠,周圍一眾皆崩著臉,緊握兵器。 一隻黃金俊猊正金毛倒豎,站在那人身邊,不停地低吠,小忠原本歡快地跑在我前面,看到俊猊立刻逃到我身後對著它呲牙咧嘴。 站在於飛燕對面的是一個略顯女氣的俊美青年,一身降色禮袍:「雖說大理同庭朝有諸多誤會,但大將軍仍與我家主公姻親相聯,小人以為不如請將軍將夫人請出,一家人坐下來,慢慢細聊家務如何。」 我看到于飛燕額頭的青筋暴了暴。 當中最高個的那人忽然對我轉過頭來,卻見那人一雙紫瞳隨朝陽初展,熠熠生輝,瀲灩生姿。 他一下子收了手中的絹扇,對我揚起一抹絕豔的微笑,宛若冰雪淡消融,春水印梨花,照得當場諸人一陣眩暈。 就這樣,他對我平靜而拈熟地淡笑著,好像昨天他才同我看完午夜場電影分手一般:「木槿,你可來啦。」 §第六十三章 長是人千里 一個梳著總角的女孩兒從段月容的腳下鑽了出來,瘋狂地奔向我,我蹲下來一把緊緊抱住她,那孩子哇哇大哭:「娘娘,夕顏可見到你了。」 然後那只黃金俊猊也撲過來,直起快有我一人高的狗身子,使勁舔著我的臉,似在感慨地嗚嗚叫了半天。 眼淚從眼中湧出,心中卻平靜下來,並沒有感到害怕或者尷尬,因為我知道這是我必將面對的一切。 在場所有的燕子軍石化地看著這一幕。我曾經告訴過於飛燕我在大理有過一個女兒,而我也知道段月容是一定來的,只是我與于飛燕都不知道的是他敢冒險把夕顏帶在身邊。 來到議事廳,珍珠把茶端來,看著段月容臉色有些發白,小虎自告奮勇地接下珍珠手中的茶盤上了正堂,正要放到段月容的桌幾上,小玉立刻跳出來,板著臉接了過來,小虎睨著眼覷了眼小玉,黑黑的小臉難得紅了起來,愣愣地看著小玉,差點連茶都忘了遞過去。 小玉偷偷地往頭上掏銀簪欲試毒,我還沒有開口,段月容早就淡淡開口道:「真真沒有眼力見兒的,大將軍乃是天下英雄,恁是光明磊落,那裡會這等下流手段,你師傅全白教了你們了。」 小玉的師傅有兩個,一個是我,一個是齊放,當時我和齊放都覺得很冤,看著小玉乾瞪眼的份。 小玉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慚愧地把茶端來,奉給段月容,段月容接過慢慢飲下。夕顏早就稱窩在我懷中的機會把于飛燕偷偷看了個遍,稱大夥喝茶時節,掙著下來,悄悄來到于飛燕跟前,撲到于飛燕的膝頭,粉妝玉琢地仰頭對他一個勁地甜笑,七夕慢慢跟在她後面,離于飛燕和夕顏不遠處趴了下來,謹慎地看著。 于飛燕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七夕,倒並不十分在意,但很快發現他無法忽視眼前這樣一種純真而甜美的笑容,尤其對於自己是一個有七個孩子的父親。 夕顏歪著頭甜笑著:「大舅舅好威武,跟娘娘說得一樣呃。」 小萬人迷的一句話,于飛燕再嚴肅的臉也崩不住了,憐愛地摸摸夕顏的腦門:「乖孩子,你是叫夕顏嗎?」 夕顏聽了,立刻得寸近尺,用力點著頭,跳上于飛燕的大腿,大聲道:「夕顏要大舅抱。」 眾人不覺莞爾,于飛燕樂呵呵地抱著夕顏,夕顏摸著于飛燕的大鬍子,咯咯樂了半天。氣氛緩合了許多。 「娘娘說過,大舅舅力大無比,是天神下凡,二舅舅是諸葛再世,三姨媽身體不大好,但是彈得一手好琴,小姨是這世上少有的美人兒,就是不讓人省心。」 于飛燕聽了歎了一聲,溫然看向我:「四妹帶夕顏坐一會兒吧,我同……」他看了看我,微笑道:「我同夕顏他爹爹嘮個磕,你不必等我們用飯。」 我抱起夕顏,夕顏抬頭看著我,又看看段月容,緊緊掛著我的細脖脛,單眼皮的大圓眼中藏住愁苦和驚慌。我心中一緊,現在的女兒懂事。 段月容走到我跟前,安慰地摸摸夕顏掛滿銀飾的總角,又點了一下我的鼻尖,眼瞳泰然地看著我道:「去吧,帶女兒見見大舅公家的眾位親人,這遲早都是要見的。」 也許,段月容這次帶上夕顏來是為了提醒我有夕顏,也是為了歷練她。 夕顏終身都將在漢家和白家之間掙扎,這是她無法擺脫的命運。 我抱著夕顏來到院子裡,「動物園」正在練武,看到我便陸陸續續停了手,齊齊地叫了聲四姨媽,然後一齊看向夕顏。我把夕顏放下來,為她一個個介紹一下子多出來的堂兄弟姐妹,我看到夕顏低眉順目,難得溫馴,眼神認真,似在努力記住每一個孩子的名字和長相。 孩子們一陣安靜,我想可能是陌生,便讓小玉和沿歌陪著夕顏,自己去廚房取些吃的。 等我拿著一堆烤紅薯出來的時候,正看到眾孩兒圍著七夕,想摸毛,小忠在不遠處緊張地看著,結果七夕低吠了幾下,把孩子們嚇跑了,夕顏想挽回有些尷尬的局面,就把手上的小銀鐲摘下來,遞給小雀,小雀滿眼歡喜地欲接過,被小狼一瞪,便悻悻地收回小手,夕顏歪頭想了一想,拔出腰間佩帶的小銀刀,小銀劍,一把把皆是大理頂尖的能工巧匠打制,自然是耀眼奪目又稱手,夕顏把小銀刀遞給小狼,小銀劍遞給小豹,小狼小豹只是看著夕顏不收,眾孩兒僵持著,夕顏的手蕩在空中,小臉跨了下來,眼看眼淚就要掉出來,小兔子卻蹣跚著撲到夕顏腳下,咧著小嘴抓過小銀鐲,「小兔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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