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
一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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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爺嘿嘿冷笑兩聲:「君莫問現在身無分文,既便曾是富可敵國,家產,奴隸,店鋪,就連收養的孌童優伶也都在瓜洲,為張之嚴所占,你又有何憑持?」 我拿起桌上的一個銅熏爐看了幾眼:「此乃秦代的朱雀潭紋青銅熏鼎,價值連城,出自秦始皇外室第十三座墓穴的殉葬品,世間唯有兩件,傳說只要將這兩件潭紋銅熏鼎拼在一起,浸在水中七七四十九日,便能顯現秦始皇真墓之所在,」鬼爺的臉色變了,我不動聲色地一笑:「世人皆以為此乃無稽之談,只為目前為止,連京都竇氏也不曾擁有一件,而在江南張氏的寶庫裡亦只有一件贗品,卻不想君某人恰恰真有另一件青銅鼎,而且藏在張之嚴和原家主上這輩子都無法染指之地。」 鬼爺的笑容變了,看著我限入深思,悠悠卻坐了起來,皺著眉頭:「鬼爺,莫要相信此女的花言巧語,她隻身一人,如何能給我們巨財?」 「青媚!」我看著那玉骨冰肌的美人長歎一聲:「總算這兩年我待你不薄,我真真不明白,你如何要至我於死地呢?」 青媚走到我面前,目光對我一閃,猛地拽起我,對我煽了一耳光,力道不大,不過一個會武的人總會讓你的右臉腫了起來,口角流血,她前對著那個鬼爺,玉手快如閃電地在我的懷裡塞了一件東西,我只覺一件冰冷的圓形物件緊貼著我的胸口,不由混身一戰,青媚卻口中冷笑道:「你水性楊花,早已投靠了大理段氏,有何顏面再回原家?再說我和鬼爺的心思,既已被你發現,總是萬分危險,須知只有死人是最保險的,」說著將我甩在地上,看似正要補上一腳,床上的胖鬼爺卻疾如閃電般地過來,將她一掌一拂開,我眼冒金星間,卻見青媚口角流血地坐在地上,看著鬼爺卻是滿面悽楚,跪爬過來,慘然道:「鬼爺,此女狡詐,青媚一切都是為了您啊。」 鬼爺看著青媚痛苦地喘息,像一個老好人一般笑了:「青媚對本座的一片忠心,怎麼會不知呢,只是……」他恭敬地一手扶起了我,將我扶到座椅上,轉過身來居高臨下道:「本座也總得為東營的兄弟多想想,須知西營的可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人物,就算獻了夫人,為了擋住原三和天下人悠悠之口,不定本座便成了第一個犧牲品了。」 「確然……青媚,你又不是不知道西營那位貴人的脾氣,他如何會輕信本座和東營兄弟?」青媚一怔間,鬼爺已恭敬向我揖首:「小人久聞君氏暗人是這幾年江湖掘起的新勢力,無往而不利,如今君莫問失蹤,江南的經濟已陷入攤渙,所有銀量早在張之嚴擁太子登基之前,全部秘密轉移,想必是君氏暗人所為,張之嚴不過就是得了一個空架子,是已如今已敗退瓜洲了,這幾日已有暗人攻克我東營在肅州和滄州的幾個暗哨,一路尋訪夫人過來,本座無知,小人對夫人冒犯,還請夫人示下,為小人謀一個出路。」 我心中一動,此人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不知其究竟是何意。那個青媚在對我暗示什麼,如果她是在暗示我她是在幫我,那何不將計就計。 我心思一轉間,假裝看到青媚,欲言又止,冷冷道:「我現在實在不想見到這位姑娘,還請鬼爺讓她先出去罷。」 鬼爺立時皺著眉頭:「沒聽見夫人的吩咐麼,還不快滾。」 青媚含恨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高昂著頭走了出去。 旦凡是人便會有弱點,只要抓住他的弱點,便能攻其不備,也許一切老天冥冥註定,我方才進屋便瞥見那個銅鼎,便赴死一擊,卻將情勢扭轉,但青媚將一樣東西塞入我懷中,我萬般疑惑,心想,此女究竟是何人?如果她果真是非白一邊的人,這幾日為這鬼爺所軟禁,必然是想盡辦法要送我去西安,那方才一切皆為作戲,一方面假裝引我偷聽,好逼鬼爺動手,若是他立時將我獻上東營,必然會將我移出這個活牢籠,只要一出去,她定會想辦法用她的人救我出去,那方才我故意譴走她,她一定會就此出去報信或組織營救,反之,如果按照剛才對話,她是三爺的敵人,那也正是離間她和這個鬼爺的好時機。 可惜,無論她是敵是友,我如今是君莫問,如何為聽任擺步?正如鬼爺所言,我既有君氏財閥和大理段氏作後盾,又豈會沒有我的暗人,這便是我聽任張之嚴將我軟禁在其身邊,讓他以為我當真如砧板上的魚肉,安心放過我的家人和產業,其實我早在接太子來瓜洲時,便已將財產悄悄轉移,張之嚴得的不過是些空架子,而行軍路上看到齊放的暗號,我便知道我的暗人皆在周圍保護我。 當下只剩我同那鬼爺,鬼爺身體微躬,全然沒有剛才的囂張,看我的眼神誠摯諂媚中卻有著一絲狡猾,我微笑:「首先,無論鬼爺意欲如何,花西夫人已死,鬼爺的確不用將花西夫人送回原三爺身邊。這一點君莫問定會全力幫助鬼爺和青媚姑娘。」 鬼爺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旋而浮起一陣笑意:「如此說來,我與夫……君爺達成共識了,請君爺示下。」 「敢問,鬼爺以為將來誰會繼承大統?」我直視著他的目光,鬼爺垂目道:「君爺明鑒,原氏本為三國中實力最雄厚的,只是內外紛爭不休,永業二年也正是因為連氏與花氏……」他忽地抬眼看了我一眼,咳嗽了一聲,繼續道:「明爭暗鬥不休,故而讓竇氏鑽了孔子,引南詔屠戮西安,致使原氏受了重創,連帶我東西營暗人接連不知所措,故而小人傷心之,縱觀原氏三位執事,唯有原三爺為了花……西夫人連受家法,卻依然能得侯爺信任,可見在侯爺心中,三爺確為世子人選,確然踏雪公子少年成名,驚才絕豔,寬厚仁達,禮賢下士……怎奈,多情重義之名雖博天下同情,卻絕非一個當家帝王人選,君爺可知,三爺囚在地牢之時,手下門客早已走散大半,然而,」這位鬼爺長歎一聲:「我們暗人卻是原氏永不可赦的家奴,不能逃,不能爭,只好隨著三爺的落難,為西營滅了大半,做暗人的又需要錢,最後連經費都為原清江所攔,若非韓先生力挽狂瀾,加之這幾年三爺勵精圖治,換回侯爺的信任,東營尷尬的局面方才改善,險險地在大爺和花氏的夾峰中生存。」 這幾年非白的窘境,我如何不知,正是為了他,才不更能回去,我隱下心中的難受,沉默了半晌道:「你可認得戴冰海?」 鬼爺一愣:「乃是先師。」 我長歎一聲:「鬼爺可知,我是看著戴壯士死去的。」 我將戴冰海死去的情壯微微說了一下,鬼爺聽著,面色一片肅然,暗人也是士兵的一種,對於任何一個士兵,能爭戰沙場,封候拜相,哪怕是光榮地死在戰場上,也比站在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落裡要強得多,更何況做的是毫無意義地死於權利鬥爭。 「戴冰海壯士忠肝義膽,臨死前,對莫問提過有位弟子將來必繼承他的衣缽,原來竟是鬼爺,」我看著鬼爺的神色,心中卻緊張到了極點,將措字也模糊到了極點,鬼爺的神色早已是一片凜然,我心中一喜,接著道:「若是莫問沒有看錯,鬼爺雖是愛財之人,但歸根結底,其實是不想東西營的兄弟因為主上的內哄而無端送了性命罷。」我柔聲說道,然後走向鬼爺,立在他面前,稱他癡迷之時,卻是猛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向他深深一拜,誠心道:「千錯萬錯,都是花西夫人的錯,我這廂向東營眾為兄弟賠不是。請鬼爺殺了我罷。」 鬼爺自然也驚得跪倒在地,苦笑道:「夫人真是難倒小人,于情於理,現在小人是斷不能殺夫人或是君爺啊。」 我握住鬼爺的手,張口一咬,那個鬼爺一愣,我也同時咬開了我的手,將兩隻手貼在一起:「那便與我結盟罷,鬼爺。」 他的雙目現出精光:「敢問夫人或是君爺,究竟要得是什麼?」 我握著他的手,肅然道:「君莫問願傾全力助鬼爺東營,只求鬼爺忠心于原三爺,助其成得霸業。」 那個鬼爺似乎沒有料到我的條件是這個,反問道:「原來夫人的心還是在三爺身邊,為何索性不回三爺身邊,以夫人之力,自然能助三爺成就霸業。」 我滿面淒然,雙目只是一片清明地看著他,他終是微歎一聲,慚愧道:「夫人高義,小人淺薄無知……」 他以原家的暗人向主人效忠的儀式,對我立了誓,卻見拿出他的腰牌,腰牌上系著一顆紫玉珠,將他的血滴在紫玉珠上,立時,紫玉珠爆了開來,裡面露出一顆紅藥丸,我微笑著拿出了這粒藥丸滴了血,他一口吞下,從此,每月月圓之時必得我的血滳作蠱引,不然必受萬箭穿心之痛而死。 我請他拿出紙筆來,當下用血書寫了君莫問三個字,然後左手無名指蓋上印,交於他:「你可將此信連夜趕送到肅州崇極鎮的魏家打鐵鋪子,不出一天自然會有人送於你十萬兩白銀,到時你拿到銀子,只須將我放我出這客棧即可。」 不出意料,齊放的人馬也會一併尾隨前來營救我…… 他諾諾稱是,貪婪地看著那張血棧,我心中一動,問道:「我昏迷中,探我那人是何人?」 他垂首道:「小人不敢欺瞞,實在不知,那個蒙面而來,只說是夫人的舊識。」 我淡笑如初:「鬼爺,東營的兄弟何其厲害,難道當真不知是何人嗎?說到底你仍舊不信我。」 鬼爺跪在地上,諾諾道:「小人暗測,恐是西營的那位貴人,但來去匆匆,實在無法詳查。」 西營的貴人,表面上是下層奴僕對上頭人的敬稱,然而知情者都知道在原家卻是對西營執事人的曖昧之稱,君氏情報網也曾傳過信,在原家略知底細的人便在暗中流傳,西營執事人權可傾天,卻只因明為原非煙的姑爺,暗中卻與好男風的原非清之間道不清,說不明,故而下人們便與其一個不得罪其的敬稱:「西營的那位貴人」,而那個所謂的貴人,卻正是我結義的二哥,也是捨命救過我的宋明磊。 二哥啊,二哥,你可知我不回原家,也是為了你,你讓我如何同你兵戎相見,玩那種暗中勾心鬥角的遊戲呢? 鬼爺送我回我的房間,我摸出青媚送我的那樣東西,借著詭異的月光,抬首卻見一塊上好的白玉環,正是很多年前,謝夫人夢境中的一隻白玉環,同長德茂的那一隻玦一模一樣,只是完整無瑕,毫無斷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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