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一五六


  我長歎一聲,非白,你的心我如何不懂,只是你如何又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呢?

  花西夫人回去只會給你徒增煩惱而已,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你我命中註定是有緣無份的,就讓我的暗中默默的幫你,看你成就一代天嬌的那一天吧。

  倚在窗櫺前的我,凝視著床前月下霜華,靜等著黎明的到來。

  第二天,除了那個給我送飯的于老頭,再無一人探望于我,連那個于老頭也是緊閉著嘴,不看我一眼,我問其要了紙筆,表面信手塗鴉,其實卻是鎮靜自已,稱機佈署於心。

  第三天估摸著不出什麼意外,銀票應該到了,果然到晌午,卻見「方老闆」滿面喜色地過來,向我跪啟:「小人請君爺安。」

  我抬手:「方老闆快起,一切可好?」

  他目光如炬:「謝君爺的賞賜,小人已拿到銀量了。」

  說罷遞上一紋銀量,果然底下刻著我君記錢莊的印信:「好,」我微笑著看向他,「我已信受承諾,該是鬼爺實現你的諾言了。」

  「小人知道,今晚,小人便送夫人出去。」鬼爺滿臉諂媚,「只不知主子上哪裡去呢,可有接應的人呢?」

  我也不抬頭:「這你就不必過問了,今後只消看到這句詩,自有人會聯絡你,你若有事,也只用這首詩便可。」

  我將剛寫完的字畫送交於他,他的肥手攤開來看,喃喃念道: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若有人對出下半首,便知是我自己人了。」

  他跪倒在地,重重一磕頭:「謝君爺賜字。」

  那一晚,我睡到一半,卻聽有人輕喚:「主子,主子。」

  我猛一驚醒,卻見床頭站著個高大人影,身穿夜行衣,目如朗星,面色清秀,我喜上眉梢,輕聲道:「小放,你可來了。」

  我立時起身,齊放要向我行禮,手上露出我送於他的五彩斑闌戒,那時死活不肯帶,我說是為了危急時刻相認而用,以證明不是易容的敵人,那時是戲言,但齊放竟然認真地戴了上去,不想還真有用到的這一天,我的心踏實了起來,趕緊拉他起來,向蒼芒的夜色奔去。

  一路之上暢通無阻,我跟隨齊放順利地來到客棧外,早有幾個人影牽了馬閃出來,正是朱英他們四大長隨,我喜上心頭,卻見朱英小聲滴咕著:「守備鬆懈得讓人奇怪啊。」

  我心想,恐是那個鬼爺故意放我走,好示忠心,又不得罪上家。便也不多言,只催眾人先走。

  旭日東昇,我們一行人根本不趕停步,城門一開,便匆匆出了城。

  迎面而來的是關外漫天的風沙,齊放為我準備了帶面紗的寬邊帽,我看了下,竟然還是君氏的產品,品質不錯。

  也許是重新獲得自由的感覺裘來,讓我不由自主地放鬆下,脫口而出道:「回去一定要同繡娘交流,這顏色不行,太屎了。」

  齊放愣了一愣,轉而露出許久未見的梨渦:「主子說得有理,等狗日的張之嚴被打敗了,瓜洲又是我等的天下了。」

  張之嚴?我的心又沉了下來:「家裡的境況如何?」

  齊放皺眉道:「府上還是被封著,不過張之嚴沒有為難府上家娟,只是命人嚴加看管,洛夫人倒常常去接濟。」

  「大嫂……」我一時沉默,齊放又道:「主子放心,小人布下暗,皆在周圍暗中相護,目前為止,孩子們和列位夫人皆安好。」

  我點頭,我忽地注意到沿歌和春來看我的眼神不太對勁,春來萬分疑惑地一會看看我的臉,一會又心虛地看看我的胸,沿歌的嘴呈O字型半張著,愕然地直直地盯著我的胸猛看。

  糟糕,時間太急,我忘了化男裝了,朱英必竟也是老江湖,眼神僅僅一個詫異,也就恢復了平靜,那兩個卻還是毛頭小子,又同我朝夕相處,我正要發話,齊放早已過去,一人頭上賞了一個毛栗子,嚴肅道:「忘了我告訴你們的,凡事冷靜處置,臨危不亂嗎?如今驚成這樣,如何能成大事?」

  春來比較老實,可能還沒有轉過彎來,嘀嘀咕咕道:「誰叫先生扮女裝那麼好看,讓我還以為先生就是女的呢。」

  沿歌及時補上一個毛栗子:「笨蛋,還看不出來,先生就是一個女人,把我們蒙在鼓裡十幾年了。」

  「瞎說,你小子又騙我……」春來回捶了沿歌一下,笑嘻嘻地對我說:「先生,你看沿歌這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騙人,先生怎麼會是女……」

  他似乎慢慢回過神來,複又將眼睛緊盯著我的胸看,同時又被齊放和沿歌補了兩個毛栗子,終於窘困地捂著腦袋低下頭,臉紅到耳根,我乾咳也幾下,正要說幾話安慰我這兩個義子兼弟子,卻見馬群中有一女子,易容成我的模樣,穿著打扮也與原來那身衣服一樣,看到我的目光絞在她身上,立刻俐落地翻身下馬,對我跪啟:「紅紅見過主子。」

  「這是主子替身,還請主子隨我趕往多瑪,她會隨二位兄弟前往趕往肅洲,還有肅州的兄弟,小人已經叫他們轉移了。」小放公式化的說道。

  「小放做得好,」我微笑:「紅……」

  齊放忽地插口:「主子,我們快走吧。」

  那個女子木然抬頭:「主子,小人此去生死未卜,請主人答應小人最後一個要求。」

  我正要答話,齊放的眼神滿是陰冷,可是嘴角上卻噙著一絲笑意:「大膽,你的命為君氏所救,還敢有何要求。」

  那個女子垂下了眼瞼,我不高興地說道:「小放,我想對聽她說。」

  齊放無奈地回頭對她冷冷道:「時間緊迫,有話快說。」

  那女子道:「小人不喜歡紅紅這個名字,請主子賜還小女子原名。」

  齊放的俊臉有些抽搐,眾人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別處,沿歌這小子趴在馬上,咧嘴呵呵樂著,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發現我看著他了,馬上收了笑容,一臉肅然地看向地面。

  我有些轉過彎來了,這個女暗人敢這樣當著我的面僭越齊放,定是同齊放的關係不一般,我看著齊放,卻見他正青筋暴跳地看著那個女子晶亮的眼。

  齊放小時候的遭遇使他比較寡言內斂,這幾年同我走南闖北,更是深沉地不得了,同沿歌春來,又是師徒關係,冷冰冰地,只有跟我在一起,才稍微話多一點,今天這樣暴露情緒,莫非……

  我笑了,我如何遲鈍,花木槿死了,君莫問也不定什麼時候要掛,而周圍這些孩子卻全在長大啊,他們也將有機會體嘗愛的酸甜苦愛人,小放也不例外。

  「紅紅這個名字是小放給你起得吧。」

  這個女孩聽聲音很年清,貼著易容面具的臉看不出有任何變化,當她顫著睫毛的時候默認時,我卻以女性的直覺感到她的臉紅了,這個小放,明明也算是允文允武,詩詞中的高手,卻偏偏給暗人取得都是些紅紅綠綠黃黃這類的名字,可見我們家小放這個取名字的本事實在是有點牽強的,我便笑道:「你的本名是?」

  「卜香凝,齊爺說暗人的名字越普通越好,只是這名字是娘親起的,是香凝唯一的東西了。」她的眼神黯了下去,齊放的臉色沉了下來,我點頭道:「好,蔔香凝,君莫問與你約定,你若能平安到多瑪城與我會合,你便能恢復本名,而且還會成為齊放的近侍。」

  蔔香凝睜大了眼,開心的笑了,看著齊放滿眼的幸福,這是一種很奇怪的經驗,你在對面看著「自己」對著心愛的人滿心幸福地笑著……

  我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微微湧起了一陣澀澀的感覺,原來我看著非白,笑起來是這個樣子的?

  我也對她微笑了,蔔香凝帶著歡樂的眼神,騎上一匹大黃馬,和另二個暗人消失在我的眼中,我一回頭卻見齊放的眼神追隨著蔔香凝,莫名的柔和了起來。

  一輪紅日在沙塵邊上蓬勃而出,映著我們衣襪飄渺,我帶上面紗,與眾人向南直奔大理國界內吐蕃的多瑪,南詔與大理在吐蕃劃犛牛河金沙江一帶展開激烈的拉鋸戰,俱說段月容已派人在多瑪一帶作好接應我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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