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
一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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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如被冰冷的錐子狠狠地刺了一個洞,我猛地轉過身去,卻見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嬌俏的身影,他含笑地輕觸她的臉頰,然後將她身後掛著的白貂皮雪帽帶了上去,輕嗔著:「起風了,你身子骨又不好,莫要著涼了。」 歲歲年年花相似,年年歲歲人不同。 我呆在那裡,看著他對那個女子柔情似水,忽然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和渺小感。 我猛然醒悟,那青玉案早已是時光的犧牲品,命運已然無情地步入它應有的軌道。 我的眼上浮上水霧,那兩人的身影旁又多了四個人影,我再盯睛一看,果然是以前在玉北齋裡生死相隨的十三騎中的四人,為首那個目光一閃,敏銳地向我看來,正是栗瞳栗發的阿米爾。 我趕緊轉過身,詳裝看著小攤販的胭脂水粉,強忍喉間的哽咽。 再轉過頭來,街道上已是空空如也。 「客官,您買是不買?」我帳然若失地回過頭,那胭脂水粉攤的老闆對我的臉皮抽搐著,一低頭才發現,我早已把人家的水粉攤給弄亂了。 我趕緊道著歉,往懷裡掏銀子。 齊放趕到時,我正雙手抱頭坐在街邊的地上,腳邊是一堆胭脂水粉。 「爹爹,你看,夕顏給爹爹買了菊仙餅,」夕顏大聲喚著我,掙開了太子的手,跑了過來,和太子一樣,手裡拿著串糖人,太子也是神色愉快,看樣子兩個人徹底和好了。 夕顏獻寶似地欲往我嘴裡塞一塊菊仙餅,看到我抬起頭,卻凝住了笑臉,一隻小手抹著我的眼睛,疑惑道:「你怎麼哭了啊?爹爹?」 我勉強笑了笑:「沙子迷了爹的眼睛,走,咱們回去吧。」 馬車廂裡,兩個孩子熟睡了,齊放憂慮地看著我:「主子,怎麼了?」 我沒有焦矩地望著前方,喃喃地道:「小放,幫我去查查,瓜州可有西域的商家公子,紅發酒瞳,帶著家眷,我想見見。」 齊放一驚:「可是四公子,怎麼可能?」 我慘然一笑:「怎麼可能,我看到了。」 齊放看看我,緩聲道:「許是主子看錯了。」 我搖搖頭,對他慘然笑道:「小放,有些人,你一生也不會看錯的。」 我的手下效率非同一般,只一個上午,所有在瓜州經商的西域商人的信息到了我手中,共有四個紅發商人,其中有個名叫撒魯爾的,帶著夫人和七名隨侍來的,住在富春大街一帶高級「別墅」群中,他那別苑旁邊不巧是我的另一處地產,情報網同時送來消息,他們恰好在採購綢緞和茶葉,那可巧啊,這都是我的強項啊。 我頭一次感到身為有錢的福利,我立刻讓孟寅安排一下會見地點,務必做到有條不紊。 我心裡明白,如今的我和非玨就仿佛是兩條平行的軌道,永遠沒有交集,然而我卻沒有辦法做到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因為他是我這一世的初戀,是我這一世所剩下的最純潔美好的回憶了。 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再聽一聽他對我說話的聲音,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聚仙樓裡有我40%的股份,掌櫃自然而然地安排了雅間,穿得光鮮亮麗,風流倜儻。 我一開始連連換了好幾套衣服,夕顏一會說我這件穿了像綠油油的螞蚱,一會又說那件紅紅的草黴。總之是撅著嘴老說不好,還說什麼,娘娘才是上世最好看的女人。 齊放提醒我:「小姐可能以為主子您出去會相好的了。」 我又好氣又好笑,但也讓我第一次開始考慮:我和段月容這樣勞燕分飛對夕顏的將來好是不好? 我坐在聚仙樓裡,表面上平靜地等著非玨,可是內心卻滿是前塵往事,如同一個初戀少女,感到時光忽爾過得快,忽爾過得慢。 內心深處一方面希望非玨快快來,另一方面卻總覺得我的準備時間還是不夠充分。 可是那明可鑒人的樓梯上,沉沉腳步聲終是傳了上來,我站了起來,感到拿著玉骨扇的手心有些潮意,一顆心仿佛也要跳出嗓子外面了。 我努力掛起一絲笑意,迎接著出現在轉腳處的一頭泛著金光的紅發。 陽光下透過朱紅的葡萄結子花紋的窗櫺射進來,他的酒瞳折射著一湖剔透的光澤,卻沉澱著帝王的凝視,帶著一絲壓迫感向我傳來,絞著我的眼,令我有一絲透不過氣,心中不知為何也有些涼了起來。 他對我微微一笑,額頭輕點,我這才回過神來,恭敬地向他揖首:「在下君莫問,見過這位撒魯爾公子。」 「初來貴地,還請君老闆,多多關照。」他的漢語還是像以前一樣流利,音域卻由少年時代的微尖變得更加醇厚,加上突厥人的口音,九五至尊的一絲庸懶,竟有著一絲華麗的低啞性感。 我不由一陣口乾舌燥,向來巧舌如簧的我竟有些不知所措,齊放咳了一下,我趕緊站了起來,將我帶來的幾匹綢緞獻於非玨眼前:「這是君記最新花樣的樣緞和一些銷路比較好的綢樣,請公子看看。」 他的眼中有著一絲驚豔,伸出雙手扶著光滑的綿緞,卻見左手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深可見骨,我一陣心痛,卻又不好開口,卻見他點頭贊道,東庭的絲綢,果然當以江浙為冠哪! 他抬起頭看我一眼,微笑道:「而江浙一帶又猶以君記為首。君家綢緞果然聞名天下。」 因為他的誇讚,我的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聽說公子帶了內眷來,公子若喜歡,這幾匹全當見面禮,就送與公子與……您的內眷吧。」 非玨口中說著不好意思,眼神卻並未推辭,依然淡笑著,叫人收了起來。 我對他說道,我的織機廠裡有更多的花樣,若是有空,不如請他和夫人一起過來看看吧,我暗想到時叫悠悠或是那個漂亮老婆來作個陪,拉開非玨的那個內眷。 非玨的酒眸一轉,搖頭淡笑著:「多謝君老闆美意,內子是東庭的蘇南人氏,這次說是來採買些絲緞,不過是怛心她在宮……弓月城裡太悶,她又總說她的故鄉如何美麗富庶,便陪她來看看,她的身子本不太好,不想出來之後才發現已有身孕了,雖是第二胎,不過我還是掂念著她的身子,我看還是算了吧,我和長隨過來看看便是了。」 有人好像從頭頂給我澆了一桶冰水,把我灑了個透心涼,花木槿啊花木槿,你究竟在期待些什麼,已經八年的歲月了,你是如何天真啊。 不知我的笑容是否有點勉強,我點點頭,說了些我自己也不太清楚的恭喜話,撒魯爾只是含笑,臉上隱隱有為人父的驕傲,後來再一交談才知道,他共有三個妻子,姬妾無數,這次帶過來的這個是最寵愛的那個妻子,至於子女都已經有二個兒子,四個女兒了。 然後他又感興趣地問我有幾房妻子和多少孩子,我乾笑著說就一個凶得要命的老婆,一個皮大王的女兒,還有五房妾室。 他聽了哈哈大笑:「曾聽聞君老闆為了一個紅舞伎,曾經化二十萬兩銀兩,今天相見,果然是江南雅人啊。」 我實在不想同初戀情人談論我在風月場上如何荒唐,又乾笑著虛應了幾句,便扯開話題,問他為何漢話如此流利,他笑答道:「我母乃是突厥貴族,父親卻是漢人,從小是在西安長大的,秦中大亂前便隨母親遷回了突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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