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
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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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神一黯,果然如此,面上卻假裝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怪道兄台的漢語如此流利,冒眛地請教兄台漢地與突厥貴姓啊?」 「我的突厥名字乃是阿史那撒魯爾,至於漢名嘛,」他的手指微微敲了一陣櫻桃木的茶几面,微微一笑:「姓裴名玨。」 我搖頭晃頭一陣:「阿史那,原來裴公子乃是出自突厥十大家族之首啊,幸會幸會。」 在上菜前,我又問了些西域的風俗,假意有心想開拓西域商路,沒想到非玨很感興趣,看樣子每個做帝王的都對國民生計,經商貿易很關心,上菜後兩人談得很投機,我歎道:「可惜現在東庭依然戰火連綿,西域封鎖了,不然倒是生財的好機會啊,亦可以前往弓月城拜訪裴兄。」 他朗聲一笑:「君兄莫急,只要君兄能跨過玉門關,到得弓月城,我便能好好款待君兄,亦能保證君兄通商安全,發財致富。」 「東西突厥總有一天是要統一的,到時百年絲路便能重開,商路又是一番興旺。」他的酒眸滿是雄心勃勃。 而我在心中則有些哀歎,現在看來是只能靠做生意和搞西遊記旅遊的機會才好見見非玨了。 兩人又聊了一陣西域,我說我在秦中大亂前在西安也曾小住一段時間,想與他談些西安的民俗風情,可是他卻聊意缺缺,只淡淡說是走得時候太小,什麼也不記得了。 第二日,我推掉一切應酬,只為了在織機廠接待非玨,他認真察看,不時提些問題,後來一下子訂下了雲錦,蘇繡緞,杭繡緞各三千匹的訂單,這不過是張中型訂單,但我卻心花怒放,生意生意,便是這樣開始有來有往的嘛! 以後常常能看到你,也是一件好事啊,非玨,這與我是幸還是不幸呢? 我有時問他,他要這些綢緞可是要做生意,他哈哈大笑,滿是豪氣萬千,睥睨天下地笑道:「不過是賞些家奴姬妾罷了,」他喝了一口茶,眼中放出一絲奇異的柔和光芒,笑道:「確然那雲錦是單單給我那愛妻的,她十分喜歡繡品,在我眼中,也只有她配得起那雲霞一般的雲錦緞了。」 我的心抽痛起來,四周一切仿佛都失去了顏色。 然後我又以東道主自居,邀請他遍游江南各地美景,一幅花天酒地的敗類模樣,他微笑著答應了,那笑容高深莫測,我卻沒有去專研那笑容背後的真意,只是覺得我的世界插滿歡樂的旗幟。 這一日,我們畫舫遊西湖,滿面開闊的湖光山色,軟山細水中,我為非玨解說著沿圖景點,他則含笑而我稱轉身時假意掉下一根掛著玫瑰銀牌的銀鏈子,果然非玨檢了起來,拿在手裡看了一會,眼神一陣恍惚。 我不由心花怒放,他可是認出來了? 他又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問我:「這東西方才從君兄身上墜下的,君兄怎麼會有柔蘭的飾物。」 然後他遞給了我,我踟躕地看著他,勉強地笑著:「這是一位故人相贈的珍寶,公子不覺得眼熟嗎?」 他微微一笑:「如此做工粗糙之品,在弓月城的街市上,數以萬計,確實有些眼熟,」他皺著英氣勃勃的眉頭:「君兄的故人是否故意欺玩君兄,君兄萬萬不必將之日日掛在身上,如此偽物,實在貽笑大方。」 我心中喝著苦酒,慢慢舉手就要接來,這時舟身一個搖晃,我方趔趄,一隻猿臂已將我扶住,我緊挨在他健壯的懷中,只覺得幸福無比,不由自主地反身抱住他,喃喃道:「非玨,你當真將我忘得一乾二淨了?」 非玨卻輕輕將我推開,眼中幽冷若深潭,不再有往昔的溫存,甚至還有訝異和一絲淡淡的不快:「君兄說得,我可是一點也聽不懂,倒是莫要再跌下湖去了。」 然後走入船艙,只餘我一人獨立舟頭,迎風傷魂不已。 這幾日我不理生意,不理孩子們的教育,粘著一個西域商人,吳越之地傳得沸沸揚揚,說我被這異族男子給迷住了,想要用重金收留人家作男寵,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些風言風語傳到了非玨耳中,還是那裡泛舟對他無禮,反正沒幾日非玨便前來辭行。 那一日,長亭送別,我無法不淚盈滿眶,送上為他準備的吃用之物,他亦是鎮定收下,身後的七名護衛流露著曖昧,為首的阿米爾看我的眼神深思。軟轎中有一倩影,一雙妙目似乎隔著簾子打量著我。 我勉強笑道:「這位定然是你口中的愛妻吧。」 非玨仰天長笑,酒瞳充滿了因愛情而四射的光采:「她是我的眼睛。」 如此視若珍寶…… 那麼八年前的我又曾在你的心中佔有怎樣的地位呢? 我苦澀地對他說道:「裴兄,你可相信,如果因為時間和距離,改變了外貌,甚至沒有了記憶,只要相愛的兩個人,還是能互相認出對方,找到彼此失落的那顆心嗎?」 非玨沉默了半晌,看我的目光有些迷惑,然後飛向那乘軟轎中,釋然道:「我信。」 卻見他回過頭來對我璨然笑著:「因為我已認出了我今生的愛人。」 我本欲說出口的滿腔情意,瞬時化作一片灰燼,只能手中緊緊握著那根玫瑰銀鏈子,隔著霧氣看著他的目光追隨著轎簾深情款款。 他微笑著,翻身上馬,輕喚著:「我們出發了。」 簾中的豔姝嬌喚道:「是,夫君。」 十騎揚起了滾滾煙塵迷亂了我的眼,我的手頹然地鬆開,玫瑰銀牌墜了下來,在我手上無力地搖盪著,猶如我的心。 齊放在我身我輕歎道:「主子……想開些,他本是練過無淚經的人,想是前塵往事皆不記得了。」 我的淚如泉湧,終於明白了原青舞為何會那樣痛苦,而無法開解,一個女人也許可以忍受所愛移情別戀,貪歡尋新,可是卻無法忍受他將自己完全遺忘了。 我在他的生命中竟然連過客的資格都沒有了? 非玨,你教我如何能忘了你? 如何能忘了紫棲山莊五年的相知相憐相惜? 如何能忘記木槿灣旁,巧梳妝成的風流俏公子為博心愛的木丫頭一顧,倒拿著詩集,朦朧吟歎? 如何能忘櫻花林下的青玉案,那第一個擁抱,那第一個吻,那第一次的表白啊? 為何一切在你的心中已化為塵埃,甚至連駐足的機會也沒有給我留下呢? 是啊,你的心中已經駐滿了另一個窈窕身影,而我甚至都沒有看清她的長相,我就開始深深嫉妒起了她,她擁有了你全部的愛啊! 而這份愛是每一個女人所渴望的生命中最奢侈的東西,那種單純而熱烈的愛情,似魚水不可相離,若花葉相連難分難舍。 這份愛情曾經完全屬於過我。 這難道還是上天對我移情他人的懲罰嗎? 我心痛地無法呼息,只是坐在野櫻樹下用袖子摭著臉任由熱淚滾滾,根本聽不進齊放在說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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