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八七


  「喂,哭夠了嗎?」耳邊傳來一陣嘲笑之聲,我抬起頭,卻見一個白衣人影,面上帶著陶制的面具,正是我的惡夢,那西林的白面具。

  可能是這幾天經歷的多了,也可能還有另外一個可怕的角色,原非白同志坐在我的身邊,再也可能,我本身已經沒有這般怕他了,於是我害怕地叫了一聲,兩聲,不叫了。

  「你還像以前一樣聒噪。」白面具的聲音還是那樣冷,明明他的面具上沒有眼珠,我卻覺得他的眼睛跟著我。

  「你很厲害。」

  嗯?他在誇我,過了一會兒,我明白他是在對著我旁邊的原非白說話,而原非白只是緊緊拉著我的手,冷冷地看著他。

  「恭喜你實現了你的誓言,」他的聲音冰冰冷冷,「真想不到,僅憑你一人之力就將她殺了,為你的娘親的報了大仇,幹得的確漂亮。」

  「我不殺她,難道還等著你來幫我殺她不成?」原非白輕嗤一聲,我心中一驚,原來他倆認識。

  原非白淡淡道:「不知暗神大人,有何指教?」

  什麼?這個白面具殺手就是替原家掌管暗宮的暗神,聽聲音是如此年青,看他的態度又對非白如此不敬,這個暗神究竟是誰?

  「你可知你私自調來的燕子軍此刻正在攻城。」

  「哦!」非白麵無表情,「于飛燕還沒拿下西安城?」

  「快了,不過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白面具的聲音有些興災樂禍,然後提出了一項重點:「你私放了外人進來?」

  非白看了一眼我:「她是我的人,又豈是外人?」

  「她何時成了你的人了,」白面具一片嗤笑,在「你的人」上分明加重了嘲笑的語氣,「我看她心裡翻來覆去念叨的是你們家那四傻子吧!」

  我大驚,這人到底是什麼人,為何我與非白,非玨的糾葛他一清二楚?

  非白的臉明顯地一沉,冷冷道:「原家的家務事也是你管得了的?剛才不見你現身,現在你又來做什麼?」

  白面具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過來對我一揚手,我感到一陣眩暈,耳邊只聽到非白大吼著我的名字,然後軟綿綿地倒了下來……

  §第二十六章 歸舟客夢長

  我昏昏沉沉地在黑暗中漂浮,耳邊是一片孩子的哭聲,我睜開眼睛,卻是身在一片種滿梅花的園子裡,一個白衣小男孩蹲在一棵老梅下哭得起勁,這個園子看上有點像梅香小築,那梅花怒放,殷紅如火,又似鮮血欲滴。

  我有些蒙,這裡是那裡呢?

  我走過去,輕輕拍了那個小孩:「呃!真對不起,請問這裡是哪裡啊?小朋友。」

  那孩子抬起頭來,清秀的小臉上滿是淚痕,他看到了我,停止了哭泣,站直了身子:「木槿,你總算來了。」

  呃?!他認得我?

  他快樂地笑了起來,跑過來撲在我的腳下,這個小孩也就七八歲的樣子吧,我肯定我從來沒見過他,可是這孩子的笑臉很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看著他天真快樂的笑意,我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小弟弟,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呢?」

  那孩子看著我但笑不語,這孩子越看越可愛,我不由得摸摸他的小臉。

  好冷!我打了一個哆嗦。

  「陽兒,」忽然一陣柔聲傳來,那孩子更開心地笑了:「娘親來了。」

  陽兒?陽兒?好熟的名字啊!……

  我的心中咯噔一下!

  第一個反應是我在夢中,而且很有可能是個噩夢。

  第二個反應是我在和可怕的原青舞的兒子說話,可是陽兒的小手拉著我,力大無比,身子前傾地拽著我走去,不時興奮地回頭看我,那一張小臉笑得如陽光一般燦爛。

  我無法抗拒地來到一座橋跟前,果然是原青舞,一身素縞地站在陽光下,卻洗淨鉛華,在那裡溫柔地向陽兒招著手,看到我,有些驚訝,卻仍然友好地微笑著向我點頭,全然沒有了在地宮裡的戾氣,我愣愣地被那個陽兒硬拖過去,他伸手拉住原青舞,原青舞笑著說:「好陽兒,乖,我們一起走吧。」

  「我要木槿跟我們一起走。」陽兒使勁拽著我,我乾咽著唾沫,已是嚇得魂不附體,原青舞的笑容消失了,憂慮地看著我和陽兒。

  「陽兒,莫要胡鬧。」遠處走來一個高大的身影,那人在陽光的背光下,我看不太清他的樣子,只依稀間感到那男子的眉宇間盡是磊落灑脫,一派俊朗,原青舞滿臉幸福地喚了聲:「明郎。」

  明風揚拉著原青舞,摸著陽兒的頭,聲音醇厚動聽:「花木槿小姐還不能跟我們一起走,陽兒,你也不能和爹爹娘親一起去啊。」

  「不要,我要和爹爹還有娘親在一起,我要和木槿在一起。」陽兒大哭了起來,原青舞也掩面而泣,那男子卻輕歎一聲,輕輕掰開陽兒拉著原青舞的小手,將他的小手塞到我的手中,然後拉了原青舞走向那座橋。

  明風揚走到一半,終是忍不住回過頭來,向我揮著手,滿是深沉的愛憐,濃郁的不舍,我這才發現他的眼神似乎越過了我的身後,似乎是在同我身後揮手。

  我扭頭,卻見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粉衣女子,靜靜地站在我身後,正對著前方緩緩揮手,絕世美麗的臉上掛著一絲哀傷而釋然的笑容,我不由得拉著陽兒倒退了三步,這個女子的容顏同非白畫的謝夫人遺像竟然一模一樣。

  她看到我,也溫柔地笑了,那笑容如朝陽初展,月華初放,令人無可自拔地沉溺在這一腔柔和的笑意中,我竟感到無限的溫暖,我再回頭,明風揚和原青舞都不見了身影。

  「木槿,你不要離開我啊,」陽兒對我抽抽嗒嗒的,他似乎有點害怕謝夫人,不停地向我身後藏,我拍拍陽兒的頭,想了想,拉著陽兒給謝夫人納了個萬福:「謝夫人好。」

  謝夫人似乎看到我很高興,柔和地笑了笑,摸摸陽兒的頭,並沒有說話,可是陽兒似乎還是很害怕她,一縮膀子又躲到我身後。

  謝夫人也不生氣,只是看了我一眼,轉過身來向前走著,我拉著陽兒跟著她,不停地往前走,周圍的景物也不停地隨著她輕盈的腳步變化著。

  最後我們來到那面綴滿西番蓮的飛天笛舞浮雕牆前,她微微一笑,遞給我一塊絹子,我愣愣地接過來,正是我在情塚裡看到的,擱在花梨木圓桌上的那幅繡品,那幅繡好了的並蒂西番蓮,絹子的一角系著一塊瑪瑙玉環,我有些納悶地看著她,她瀲灩的目光是那樣親切,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又似明鏡照亮了我的靈魂,那聲音宛如是三月裡的雨絲,綿綿地淌進我的心裡:「多謝木槿了。」

  她謝我什麼?我正要發問,忽然陽光被烏雲隱去了,紅梅花痛苦地發黑凋謝,那園子猛然消失了,謝夫人對我溫笑著,眼中流下紫色的淚來,然後消失在那片飛天笛舞浮雕的高牆之前,我回頭,手中的陽兒竟然變成了一株妖異的紫色西番蓮花。

  一片黑暗向我襲來,周圍景物又變成了滿是濃霧的西林,這一回西林裡面所有的大樹上都纏繞著粗大的藤蔓植物,那藤上吊滿了詭異的紫色花朵,忽然一支藤蔓纏繞著我的膝腿,我無論怎樣掙扎,也無法掙開。

  我大叫著醒了過來,渾身上下濕得如同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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