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八四


  她站起來無情地一抬腳,將明風揚的屍骨踢得粉碎,那支白玉簪敲擊著明可鑒人的金磚,發出叮叮噹當之聲,宛如追隨著一隻神秘的命運之手,一路摔滾,不偏不倚地來到了非白的身邊,非白蒼白著一張出塵絕世的臉,慢慢地撿起了那支白玉簪,緊緊地握在手中,手背上青筋隱現,一雙鳳目無限哀戚,深不可測。

  原青舞看向我,忽地綻出一絲笑意:「謝梅香,你勾引我家明郎,害我家破人亡,如今卻是天意,讓你的寶貝兒子還有他的情人落在我的手上,我要他們給我的明郎和陽兒陪葬,你在黃泉路上,會不會急得要跳出墳墓出來救他呢。」

  原青舞哈哈大笑,一步步走向我們,眼角猶帶著傷心淚水,嘴邊卻噙著瘋狂和絕望的殘忍笑意,我的心臟一陣收縮,這個女人瘋了,實在瘋了。

  「姑母真的認為是我娘和父侯害死了姑父了嗎?」非白長身玉立,雪白的衣襪擋在我的面前,冷冷道:「其實真正害死姑父的人是你。」

  「你說什麼?」原青舞怒極反笑。

  非白卻冷冷道:「父侯常提起姑母雖為女子,但好勝心卻強似男孩,明風揚少年成名,雖是個武癡,卻什麼都聽姑母的,如果姑母說不,姑父是斷不會去碰那無淚經,所以其實並不是姑父想練無淚經,而是你想練那可怕的無淚經,因為你無法抵禦那力量的誘惑。」

  原青舞的聲音尖利地叫了起來,「你胡說什麼……」

  「姑母捫心自問,那樣折磨姑父真的只是因為他不愛姑母了嗎?姑母並不真正愛姑父,你心裡有的只是強烈的佔有欲,」非白冷笑數聲,「姑母如今的武功莫說是父候了,恐是帳下頂尖高手亦難出其右,姑父的一身駭人功力是如何散去的呢?而姑母這百年功力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我的武功自然也是因為修習了無淚經,因而武功大進。」原青舞的眼神漸漸清明起來,卻藏不住地可怕冷酷。「你母親身上有二哥賜的生生不離,她勾引明郎,明郎同你×賤的母親苟合以後,一生功力自然是散去了。」

  「原青舞,你撒謊,」非白大聲吼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非白的眼神這樣悲辛憤怒,他的俊顏通紅,「自記事起我日日守在娘親身邊,我母親的確喜歡明風揚,可是他們根本沒有做過任何越軌的事,明風揚的心智同孩童一般,如何做那苟且之事,父侯是我娘親這一生唯一的男人。」

  「創制無淚經的人明明白白地在頁首上寫著,神智失常,五官昏聵,練成者天下無敵,然忘情負愛,性情大變,若是姑父練了神智失常,那為何姑母卻依舊如此清醒,還能聯合幽冥教前來搜莊?」他站了起來,慢慢走向面色有些震驚的原青舞:「姑母已近四十,為何您的雙手和脖子看上去依舊雙十年華?」

  咦,這麼一說,我仔細看去,還真得是,果然脖子出買了女人的真實年齡,正震驚間,非白的手中一揚,稱原青舞呆愣之際,一伸手,從原青舞臉上撕下了一層東西,露出一張年青美麗的臉來,但神情卻是陰狠無比。

  「姑母這麼多年流浪在外,真的是在尋找明風揚嗎?」非白手中拿著那張面具:「姑母說在西域遊蕩,為何父侯所有的探子回報,姑母一直在南疆呢?姑母又是同誰在一起?」

  「二哥果然不肯放過我,一直派人跟蹤我?」原青舞冷笑連連。

  「父侯沒有想到你竟然會同暗宮的叛徒攪在一起,還早已修練了比無淚經更萬劫不復的無笑經。」原非白冷冷道,「所以姑母的臉竟比雙十少女更年青美麗。」

  好像是的,我在那裡有些汗顏,她的確看上去比我更年青嫵媚。

  而原青舞渾身一顫,卻依然倔強地高抬頭,厲聲道:「那又如何,他毀了我明家,那原家又容不下我,我還能去哪裡?」

  「在姑母的心中,父侯真得是如此無情不堪嗎?他時常對我說起,當初後悔將你捲入家族紛爭,明原兩家相鬥,最無辜的莫非姑母您了,是以時時找尋您,希望你在外也能過得好一些,」

  原非白搖搖頭:「您根本不該修習那原家禁令的無笑經,那是一種吸別人功力的霸道武功,練此功者必須同人交合時方才能吸食別人的功力,占為已有,真正不知廉恥的是姑母您。」

  原青舞的身子漸漸抖了起來,眼神充盈著懼意:「閉嘴,你胡說。」

  「我說錯了嗎?姑母?那天夜裡,明風揚本來是想來找母親的,我不知道您怎麼也會過來,您易容成我母親的模樣,用迷藥迷亂了明風揚的心智,趁機吸了他一身的功力。」原非白咬牙切齒,俊臉開始扭曲,「然後你故意引父候看到,我母親衣衫不整,明風揚則虛弱地躺在母親的床上,於是父侯以為母親真地勾引明風揚,令他散功,父侯一怒之下,重傷了母親心脈,落下一身病根。」

  「你如何知道?」原青舞的身子如狂風中的落葉,慢慢向後害怕地退去

  「您忘了那天你打死了一個橫地裡竄出來的家奴了嗎?」原非白冷冷道:「那個家奴正是謝三叔,是我母親的陪房,他帶著我躲在一邊看到了一切,他為了保護我就跳出來,我才僥倖還生。」

  「那,那天,我記得是有兩個人影,原來另外一個便是你,……」原青舞高聲尖叫,忽地聲音變得陰狠:「竟然是你……」

  「姑母那麼痛恨母親,真的只是因為失去理智的明風揚愛上她了嗎?」非白走到她跟前,牢牢地鎖視著她:「姑母既然讓明風揚散功了,明風揚神智清醒了,自然會想起姑母和姑母的愛,或者您也可以當場殺了母親以洩恨,為何姑母還要導演那天的慘劇,點了母親的穴道,讓她就在旁邊看著你如何同明風揚纏綿,如何折磨明風揚,如何吸食他的功力,甚至要父侯親手殺死我娘親,好讓他永遠活在痛苦悔恨之中,小侄在輪椅上想了這麼多年,終於想明白了。」

  原青舞平靜了下來,她扶著花梨木圓桌,直起身子,素手輕輕拂過一縷髮絲,無限風情地笑了:「哦,你明白了什麼呢?」

  「姑母一生最在意的二個男子,一個是父侯,一個是明風揚,然而誰也不知道,在這世上,姑母愛著明風揚,卻更愛父侯。」原非白輕歎一聲。

  我徹底驚在那裡,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家族啊,妹妹愛著哥哥,哥哥把妹妹嫁了,又毀了妹妹的夫家,然後這個妹妹又殘害了哥哥的愛妻和兒子,這紫棲山莊裡曾經埋藏著多少罪惡的秘密和愛情?如今一旦揭開,又是如何讓人震撼和恐懼。

  可是那原青舞卻垂下眼瞼,纖指輕拂著傘柄,漫不經心地擦拭著上面的血跡,淡淡道:「說下去。」

  「我不知道父候對您是怎樣的一種感情,後來當他知道冤枉了母親,卻並沒有找您理論,或是對您不利,直到最後滅了整個明家,依然想盡辦法將您救了出來,這麼多年依然在不停地尋訪您,提起您也是又愛又憐。父候經常提起姑母,說您乃是庶出,姨奶奶以前是唱戲的,去世又早,小時候爺爺對您照顧亦是不周,您雖也是個小姐,卻連一個像樣的玩具也沒有,於是您只好對著銅境說話唱戲。」

  原青舞一呆:「原來二哥他……都記著,」她癡癡道:「我五歲那年,二哥讓人將我接來一起住,那時我遇到了明郎。」

  「父侯曾對我說過,姑母小時候心地善良,連只螻蟻也不願傷害,這一點同我的娘親很是相像。」

  「閉嘴,不要提到你的娘親,她如何堪與我比。」原青舞忽地又對非白大吼起來。

  非白並沒有理她,只是冷靜地繼續說下去:「久而久之,姑母有時會自言自語,時而溫柔可人,時而又乖戾冷酷,父侯說到,您的體內總好像有兩個人,而且年齡越大,就越明顯。」

  我暗自心驚,這分明是分裂人格,難怪她時而幽怨,時而暴怒,也就是說她從小時候就有這個病因,是明家的慘案徹底把她變成精神分裂了嗎?

  「您的心變成了兩個,也分給了兩個人,一個是明風揚,還有一個分給父侯,然而您的身體卻無法這樣做,你嫁給了心愛的明風揚,卻又放不下原家的父侯,你恨明風揚練功時走火入魔,錯愛上了我娘親,可是你更恨父候的心中只有我娘親,於是您強烈的妒嫉心和佔有欲卻讓您決定,您要讓變心的明風揚武功散盡,要我娘親死在父侯手中,父侯也必須同您一樣,永遠生活在痛苦之中。」原非白朗聲說道,鳳目一片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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