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八二


  原青舞在那裡殘忍地掩嘴笑道:「對啊,得快一些,不然可就同踏雪公子一樣是個殘廢了。」

  非白並不理她的冷言冷語:「你……莫要怕,不過得忍一下痛……」

  他的話音未落,嘎答一聲,他早已出手如電,將我的骨正了,我嘶聲慘呼,淚水嘩嘩地落下,他緊咬牙關,疾點我止血的穴道。

  原青舞打了一個哈欠,看著我和非白,快樂地笑道:「踏雪公子,我已還了你的心上人,你也做了你該做的,還是快快帶路吧,不然你倆都死在這裡,也救不了她。」

  非白的眼中從未有過的冷意和殺氣,轉瞬即逝:「請姑母隨我來。」

  他抱起我,我的血將他的白袍盡數染紅,他慢慢在前走著,原青舞在後面舉著火把笑嘻嘻地跟著,我很想提醒她不要再笑了,須知她本來描繪精緻的臉早已被淚水勻花了,奇醜無比,如今加上那詭異的笑容,偏執瘋狂的眼神,真如惡鬼一般恐怖。

  非白東折西轉,來到一片看似破敗殘缺的破牆前,他對準一塊看似平凡無奇的石頭,輕輕一按,一片極其光滑的牆面露了出來,非白扶我坐在另一堵牆上,輕輕道:「不用擔心,一切有我。」

  我看著他取下古琴,對原青舞說道:「小侄要用琴音催動暗宮的大門,請姑母看到牆上有雙鯉隱顯時,便將魚符放入魚紋壁內。」

  原青舞狀似開心地使勁鼓掌,眼睛有些散亂,她忽而輕輕欺近我們,烏黑蔻指輕拂非白的無瑕容顏:「乖,快快奏來……陽兒,你看,娘親來看你和爹爹了,娘還帶著伯父家的非白弟弟來彈琴給你聽了,你以前不是最愛聽他彈的曲子了嗎,你一定要保佑娘親,讓我到裡面找到你和爹爹好團聚啊,乖孩子,」複又兇神惡煞地對非白吼道:「快彈啊,你難道沒看到,陽兒都快哭了嗎?」

  我打了一個寒噤,而非白的眼中異常的冷靜,面無表情地說道:「好!」便著手續上斷弦,專注地輕拔幾下,然後一揮纖手,一支長相守響徹在這幽暗的地宮之中。

  原以為這曲子定是古怪刺耳,沒想到這首長相守非白彈得比任何時候都深情哀傷,非白雙眼緊閉,運之功力,輔以深情,不久那古老的石牆回應著非白的琴聲,漸漸地發出輕響,然後那光滑的牆面忽然落下水幕,牆上隱現兩條魚形,一條紅色,一條紫色,竟然在牆上的水幕上嬉戲悠遊,那雙鯉似情深意切,纏綿繾綣,無論一條遊到哪裡,另一條定會如影隨形。

  如不是親眼所見,我斷斷不敢相信這幻像如此真實,原青舞雙目癡迷,口中喃喃道:「不錯,這正是原家先祖命人設計的守宮雙鯉,以前二哥總是彈琴讓雙鯉顯現哄我開心呢,後來他卻只彈給那個賤人聽了,」她忽地厲聲喝道:「莫要再浪費時間,快將那條紫鯉魚趕過來。」

  非白琴音一變,我看著那水牆,眼前漸漸出現一幅畫面,輕風白雲,芳草連天,清澈的池溏裡,五顏六色的蓮花靜謐地綻放,兩條鯉魚一紅一紫在碧綠的荷葉下悠游,非白站在蓮花池邊,微笑著往池裡面投了些什麼食物,池中紫鯉歡快地跳出水面,張嘴欲叼那食物,卻猛地竄出一個白衣鬼臉的女子,將那條躍在半空的紫鯉抓在手中,她哈哈狂笑。

  狂笑聲中,非白的琴音嘎然中止,我眼前的雙鯉戲水圖驟然破碎,原青舞正躍到空中將紫魚玉符嵌進紫鯉的身形處,然後猛地向後退去,非白的曲子一轉,那水幕牆嘎嗄巨響中雙鯉消失,古牆向後移去,唯有水幕猶在,如天然屏障,隔斷了暗宮內外的世界,水幕上取而代之的是兩行豎寫的大字:「暗宮重地,擅入必死。」

  原青舞雙唇微顫,一卷水袖,接了落下來的那枚紫魚玉符,飄然來到非白的身後,陰陰的道:「你去帶路。」

  非白冷冷地重新背上古琴,複又抱起了我,穿過水幕,我這才發現,連那水幕也是幻象,根本沒有打濕身體。

  原青舞的右手指甲扣在非白的雙肩上,像秋風中的樹葉,不停地抖著,縱使非白穿著厚厚的白貂毛褂子,轉眼也掐出血來,非白不動身色,來到一片寬闊處,淡淡道:「姑母,我們已入暗宮了。」

  「帶我去……帶我去明郎以前練功的暗室,後來那裡封了,快去,你一定知道的,就是以前你父親練功的地方。」

  非白冷冷道:「小侄最好請姑母想清楚了,那裡早在五年前就塌方過一次,暗宮中人費了很大的力氣方才堵住,若是姑母在裡面沒發現姑父,卻出不來,那該當如何?」

  「你莫要廢話。快去。」

  非白抱著我走到一處黑咕隆冬的地方,又按動了一個機關,打開門口腥臭的鐵欄杆,進入一間石室,借著幽火一看,我打了一哆嗦,這那裡是什麼練功房啊,裡面全是刑具,到處是烏黑的血漬和幾具人骨,空氣中處處彌漫著血腥腐臭的味道。

  「姑母請仔細找找,姑父和陽兒可在裡面。」原非白冷冷道。

  原青舞環視四周,渾身顫抖得愈加厲害,然後踉踉蹌蹌地走了出去,我有些奇怪,不是她要進來的嗎,為何要如此害怕地出去了呢?

  我看向非白,卻見他正專注地看著她,眼中竟然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我有些駭然,那笑意竟同原青舞一樣有些冰冷殘酷。

  他在不知從那裡找來黑漆漆的兩根木頭,跪在我跟前,將我的傷腿固定住,他抬起頭:「忍一下痛,我幫你定骨,疼嗎?」

  我對他搖搖頭,他對我微微一笑,這笑意卻又同剛才的眼神完全不同,充滿著暖意和一絲信心:「莫怕,我一定會讓你活著出去的。」

  我又愣愣地點頭,有些害怕的看著他,可他卻又笑了,眼神忽地變得深遂起來,在我沒有意識以前,他忽然俯下俊顏,在我唇上輕輕一吻,我驚得不行了,呆呆地看著他,不敢相信此情此境下,這位仁兄還有如此閒情雅致。

  「孽障,你們在做什麼?」室外的原青舞尖聲大叫起來,我本能的捂住耳膜。

  非白卻慢慢直起身子,走出室外,淡淡道:「請姑母恕罪,她被裡面的景物嚇壞了,小侄只是安慰下她罷了。」

  「你們不准親熱,」原青的眼神充滿嫉妒,大吼著,「明郎,你不准碰別的女人。」

  「姑母的臉色好像不太好,莫非是想起以前姑父是在這裡如何受罪的。」非白看著原青舞冷冷道,「小侄還記得是姑母將姑父引到這裡來,然後親自將姑父鎖起來散功。」

  「你胡說,你胡說。」原青舞的眼神已亂,恐怖地看著原非白,「我這是為了明郎好。」

  「那姑母為何要毒打姑父呢?」非白又冷冷道,「非白還記得一連幾天姑父混身沒有一塊好肉,一直在那裡哭泣,向姑母不停地求饒,然而您卻不願停手。」

  「誰叫他不記得我了,我打他是為了要他記得我,」原青舞汗如雨下,「可他就是記不起來我是誰了,他什麼人的名字都喚不出,卻單單記得你的母親……為什麼?」

  我心中暗驚那原青舞的鐵石心腸,脫口而出,「你怎麼能這樣虐待你那心上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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