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二九


  我謹慎地抬起頭,他眼中閃過一絲怒氣,將我抱在懷中,拉好外衣,在我耳邊輕輕道:「你莫要怕我,木槿,只要你莫再忤逆我,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我自進紫棲山莊六年以來,可能他對我所有講的話加起來,也不及今天對我說得話多。

  我抬起頭,望進他漆黑如夜空的雙瞳,懷疑地哦了一聲,稍稍離他遠一些,轉過身背著他,懷中緊緊抱著酬情閉上了眼,身體上疲憊萬分,精神上卻不敢有絲毫鬆懈。

  我心想,千怪萬怪,只怪果爾仁那時著了韓修竹的道,不然,此刻我也可以像碧瑩一樣,吃好穿好,閑得沒事幹給原非玨繡肚兜,哪會被人笑作女色魔,隨這個冷酷的惡魔跌落山谷,受盡虐待,過著野人的生活。

  想起原非玨,腦海中出現了櫻花林中紅發少年那脈脈溫情的眼神,心中不由一甜,不知不覺進入了甜黑的夢鄉。

  ……

  八寶醬鴨,紅燒獅子頭,油燜肘子,水晶蹄膀,油潑辣子越濃越好,雪碧可樂要打包,我坐在館陶居,于飛燕給我不停夾菜,原非玨給我倒可樂,碧瑩給我上菜,我的口水直流,正要大塊朵頤,忽地迎面來了一個乞丐,搶了我手中的蹄膀就走,我大怒,一把揪住他:「混蛋,你敢搶我吃的?」

  那乞丐一回頭,竟然是俞長安……

  我驚醒了過來,渾身濕淋淋地,連嘴邊也全濕了……

  然後,我慢半拍地發現我居然躺在原非白的懷裡,口水全流在他的前襟上,而他正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我,他靜靜地問道:「長安是誰。」

  我的臉全紅了,擦著口水一躍而起:「回三爺,長安就是西安的別稱而已,我去給三爺弄吃的。」

  我一溜煙來到溪邊,拼命往臉上潑水,心中不斷問自已:為什麼我會夢見俞長安,更要命的是我怎麼會睡到原非白那惡魔的懷裡,還把口水全流到他身上。

  天空下起了綿綿春雨,我在山洞口用大芭蕉葉遮著,防雨防敵,只露出天空一角,原非白在洞裡盤膝調息練功,我只好無聊地望著那一角灰暗的天空,想著救兵什麼時候到呢?難道要和這個陰陽怪氣的原非白在這一輩子?

  我打了一哆嗦,前世經常看的影視情節,就是原本仇人的一對男女無意間流落到荒島上,不但沒有相互殘殺,反倒成了情侶,還生了一大堆孩子,那我和原非白要在這山洞有了孩子,我得大著肚子上天入地找吃的,而且生了孩子,還肯定全是我帶了,那我豈不要累死?……

  唉?!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哪?我甩甩腦袋,又愁眉苦臉的想著怎麼樣給外界通風報信。

  一陣悠揚的信天遊山歌若有似無地傳來,原非白的雙目一下子睜開,精光閉現,而我也精神一振,正要出去,原非白叫住我:「小心有詐。」

  我點點頭,把自製的魚叉遞給原非白防身,然後穿過芭蕉葉,遮好洞口,鑽入濛濛春雨,往那歌聲方向悄悄迎去。

  離得越近,那歌詞聽得越清,我聽過這首曲子,是傳統的情歌,好像叫什麼塵世上滅不了人想人,以前宋明磊和于飛燕閑來無事,向當地的少年學來唱給我聽過的

  「蓧花開花結穗穗,連心隔水想妹妹。
  想你想得著了慌,耕地扛上河撈床。
  淹死在河裡笑死在河處,誰知道我心裡想妹妹。
  昌花泉子長流水,打盹瞌睡夢見你。
  你在家裡我在外,各樣樣心病都叫咱二人害。
  滿天星星沒月亮,害下心病都一樣。
  妹妹你夜裡細想想,燕子樓東人留碧。」

  我細細辯那歌聲,最後一句竟是燕子樓東人留碧。我一喜,小五義的人定在附近了, 我站在一坡上隱在樹叢中,走調地高聲和著:

  「金盞盞開花金朵朵,連心隔水想哥哥。
  玉茭茭開花一圪抓抓毛,想哥哥想得耳朵撓。
  走著思慕坐著想,人多人少沒有一陣兒忘。
  灶火不快添上炭,想哥哥想的幹撩亂。
  遠照高山青藍霧,這幾天才把我難住。
  單轅牛車強上坡,提心吊膽苦死我。
  哥哥你夜裡細想想,木槿花西月錦繡。「

  果然那歌聲停了一會兒,然後向我這個方向更歡快地傳來。我一遍又一遍唱著,那歌聲近了,正當我歡天喜地時,忽地一陣打鬥之聲從山洞處傳來,我暗自跺跺腳,恨恨趕回去。

  來到山洞口,只見一個著鮮綠綢子的魚尾羅窄袖衫子的陰柔男子和坐著的原非白在過招,舞著短劍,挪來騰去,衣擺翻飛,鮮豔得就像昨天那只小綠鳥,正是那玉郎君。

  我暗自叫苦不迭,怎麼都快獲救了,又殺出這小子來了?

  那玉郎君格格媚笑著:「真是上天不負有心人,我尋了好幾日,總算讓我見到了你,心肝兒,你可知,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玉兒我現在倒像是隔了一世沒見你似的,想你想得我的心都碎了。」他歎了一口氣,「我斷不會怪你殺了花蝴蝶那老貨,他那麼逼你,原是不對,確然……我也恨他強佔我。」他恨恨地說著,沉默了一會,忽地一笑:「乖乖的心肝兒,我絕不會像花蝴蝶那樣逼你,只要你再別離開玉兒就是了。」

  嗯!這個小受很愛原非白,我可以從他看原非白那癡迷而深情的眼神中看出,不過這麼著禁錮原非白的自由也還算逼啊。

  我該怎麼辦呢?必須拖延時間才好,怎麼辦?有了!

  我藏好酬情,大大方方走了進去,看到玉郎君假裝一驚,然後指著原非白慢慢地大聲罵道:「原非白,你這個沒良心的,我才出去一會,你就勾三搭四起來,你忘了你要奴的身體的時候時曾說過,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今生今世不離不棄,可是現在卻喜新厭舊,始亂終棄。蒼天啊!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我正陶醉在我自編自導自演的苦情戲中,雙腿跪地,一手西子捧心,一手無力地摸向蒼天,滿臉悲戚,心裡念著救兵救兵快快來,一邊苦心鑽研著接下去的臺詞。

  那廂裡,原非白忽地一挑眉,哦了一聲,冒出一句:「我始亂終棄?那你和原非玨在後山的櫻花林裡唧唧我我又算什麼?」

  我絕倒!

  我的一口抽泣猛地嗆在那裡,劇烈地咳嗽起來,我錯愕地瞪他,而他平靜無波地盯著我。

  你這麼半真半假地來一句,是充分入戲地幫我呢,還是故意要拆我的台啊?

  我張了張口,我該說些什麼?還有他怎麼知道我和原非玨的事?

  我竟然不自覺得有些結結巴巴:「那,那個……」

  「那個什麼?還有你昨兒一晚上在我懷裡死去活來地叫著長安的名字,那長安又是誰?」他的嘴角帶著一絲冷笑,睨著我,活脫脫一個捉姦在床,激憤的大丈夫模樣。

  那一直在我和原非白之間腦袋轉來轉去的玉郎君,竟然也認真地問了一句:「對啊!長安是誰?「

  於是,好端端地血討負心漢,變成了嚴審潘金蓮。

  噢!這小子絕對屬於公報私仇。

  玉郎君激動地對我指著蘭花手指:「你這個長相醜陋的惡婦,須知,踏雪,緋玉二位公子是多麼尊貴的天仙人物,你怎麼可以如此玩弄二人於股掌之上,還要尋花問枊,貪歡尋新?……」

  他在那裡說得如此義正嚴辭,完全忘了自己是幹哪一行的,好像不殺我倒不足以平民憤似的,他一探手當胸向我劈來,原非白輕彈手指,玉郎君痛叫著收回了手。

  我定睛一看,那暗器竟是小貓魚的骨頭,怪不得,以前每次吃完小魚,我這裡總是一大堆骨頭,可是原非白只有一點。

  那時我就納悶這美人怎麼處處跟人不一樣呢?連吃魚也真跟波斯貓似的,吃魚不吐骨頭呢?其實他是偷偷留著,那他是防著我還是防患于未來?

  心中帶著一絲受傷,我逃回原非白身邊,原非白連連發著魚骨,玉郎君退至洞邊,用一根大木頭擋住魚骨,回身欺來,一把甩我出去,出手如電連點原非白五處大穴,當胸抓起原非白,有些痛心地說道:「我如此護你,你卻這樣害我,你,你,當真如此無情?」

  原非白毫無懼色,坦然道:「恕原某非龍陽之輩,實在不能報答玉郎君之深情厚意了。」

  玉郎君心碎地看著他,咬牙切齒地一指我:「莫非是為了這個下賤庸俗的女子?」

  其時我正撞得頭暈腦漲,拼命揉著腦袋,一聽,叫苦不迭,怎麼又扯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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