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木槿花西月錦繡 | 上頁 下頁
二八


  過了一會兒,我冷靜了些,忍著恐懼,把花蝴蝶衣物裡所有的東西都掏出來,把屍體拖到沼澤裡淹了,處理了血跡,以免他的同夥找到我們。

  我采了些山果,轉回洞中,原非白坐在那裡有些發愣,我從沒見過他如此孤獨狼狽,好像是頭受傷的野獸,我暗歎一聲,離他遠遠地,用乾淨的絲帕裹著山果,滾了過去:「三爺,先吃些果子充饑,我去拾些柴火取暖。」

  花蝴蝶那廝身上最多的竟然就是火摺子,可惡!一定是為了晚上偷雞摸狗用的。

  我亮了個火摺子,燃了柴火,山洞中亮了起來,映著對面的少年雙目緊閉,臉如飛霞,我注意到那裹著山果的絲帕沒有動。

  不對,他好像有些不太對勁,我大著膽子走近了些:「少爺,你沒事吧?」

  他在那裡不作聲,我這才醒悟,他雙頰飛紅是因為發著高燒,那是毒沒解還是急怒攻心呢?

  我只得用水給他渾身擦遍,不斷絞著絲絹,敷在他額頭,他口中開始說著胡話,俯下身,我才聽見,他好像是不停地在叫著:悠悠。

  悠悠是誰?好像是個女子的名字,莫不是他的心上人吧!真想不到這個冰冷得像白玉老虎鎮紙似的原非白,也會有心上人?

  我暗贊一聲,他的心上人真勇敢。

  入夜,我累了一天,渾身乏得一動也動不了了,本想睡得離原非白遠一些,免得他一醒來又要發瘋,對我動粗,可我實在不放心他,晚上潮氣又重,兩個人靠得近些也好,萬一有賊人或是野獸來,我也可以拿他當一下擋箭牌。

  當然最主要的是我也有些逆反心理!

  你不是老以為我是女色魔嘛!不讓我碰嘛!

  我偏要!

  我倚在洞壁上,讓原非白的頭枕在我的「玉腿」上,我胡亂地啃著山果,望著黑漆漆的夜,憂愁地想著韓修竹他們什麼時候才能來救我們。

  清晨,我在一片鳥鳴聲中迷迷糊糊地醒來,原非白還在我的腿上,我探了探他的額頭,還好,退燒了,我輕輕將麻了的大腿抽出來,一瘸一拐地走到洞外。

  小鳥婉轉鶯啼,晨曦的陽光透過樹葉射進我的眼中,我微眯了一下眼,腳下一汪溪水潺潺,曲折縈迂,溪邊桃杏野花林立,花瓣青葉,五彩斑斕地飄于溪水面上,順著清澈見底地水流,恬靜前行。

  我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心情好了很多,我站直了做了一節伸展運動,然後就著溪水,漱漱口,洗了一把臉,一側臉就見頸子上有些灰,想是昨夜柴火的黑煙熏的,回頭見原非白還在睡,便索性脫了外衣,留著肚兜,用泉水擦了個身。

  呵!好涼的水,抬頭只見一隻鮮綠的小鳥停在對面探出的葦子上,轉著小腦袋,好奇地不停看我,不時發出清脆的叫聲,好可愛!我便吹著口哨和著它的叫聲,它似乎對我更感興趣了,啾啾叫著,我也啾啾和著。

  玩得正歡,那小鳥忽然啾地一聲飛走了,我扭頭一看,原來那個如玉似雪的少年不知何時醒了,半倚在洞壁上,狹長的美目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收了笑臉,趕緊地穿上衣服:「三爺什麼時候醒的,看人家洗漱,怎麼也不出聲。」

  原非白平靜地偏過頭:「我一睜眼,你就光溜溜地,還來怪我。」

  哈!這不是又變相地罵我不知羞恥嗎?

  我暗自氣惱,穿好衣服,走向他,但在離他二米遠的地方停下來,問道:「三爺昨夜燒了一晚上,可覺得好些了?」

  他輕點頭:「你且過來。」

  「三爺有何吩咐?」我警覺地站在哪裡,心想,過來幹嗎?再給你打右臉嗎?

  他瞥了我一眼,淡淡說道:「你莫不是要我在這裡解手不成,還不快過來扶我?」

  我哦了一聲,慢慢走過去,抬起他的手,扶他站起來,沒想到他突然電光火石地反手扭過我的雙手在背後,將我拉近,緊貼在他的身上。

  我大驚失色,只見他的鳳目閃著無比的寒意,緊盯著我的眼:「下次若再讓我看到,你對別的男人那浪樣兒,我就擰斷你的手。」

  他加了幾分力氣,我痛叫出聲,忍住胸中的憤怒和眼淚:「昨天還不是為了救三爺!」

  他眼中戾氣加深,手中又加重了力氣,我的手快斷了,眼淚再也忍不住流出來,心中大罵原非白這個大混蛋,大惡魔,大變態,可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只好哽咽著點點頭。

  他松了我的手,我淚水漣漣地揉著酸痛的雙手,推拒著他沾了幾滴血的前胸,可他卻攬著我的腰肢,沒有放開我的意思,他的黑瞳深不可測,真如魔鬼般陰狠,忽然他的俊顏俯向我,我嚇得偏了臉,緊緊閉上了眼睛,只覺得他的氣息吹在我的臉上,然後他的唇落在我的左頰,我的眼上,我一下子愣住了,他竟在吻去我的淚水。

  我看向他的眼,他卻恢復了冷淡,扶著我慢慢走出洞外。

  那一天我糊裡糊塗,愈加覺得他是個怪人。

  一般人,表達感激之情會雙手拉著我的雙手,如果他像原非白一樣腳有問題,他可以選擇跪著或躺著,拉著我的雙手,涕淚交加說道:「木槿,你受苦了,今生今世,感激不盡。」然後我們可以鮮花叢中熱烈親吻,情定今生。

  或者,實際主義者也可以爽快地說:「女人,鑽石,珍珠,金子,銀子,你隨便挑。」

  可是只有原非白,哄我過去,還要差點擰斷我的雙手。

  如果昨天他被強暴了,他是不是還要打斷我的腿!?

  想了許久,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這世上只流傳英雄救美人的佳話,卻不流行美人救英雄的傳聞。

  因為英雄救了美人,美人會以身相許作為報答,然後英雄之名更盛,而美人救英雄,英雄很有可能惱羞成怒地搧美人一巴掌,或是把她的手擰斷!

  許久不見救兵,我開始上天入地覓食,摸了些鳥蛋,摘了些山果,又用酬情削了根樹枝綁著手帕做了魚網,捋起了破爛的褲管,在溪水中捕了一些小貓魚,然後刮魚鱗,挖肚腸,忙得不亦樂乎,然而無論我到哪裡,我做什麼,總覺得原非白的視線跟著我,如芒刺在背。

  午時,我又累又餓,畢恭畢敬地為原非白獻上三條烤好的小魚,然後坐得離原非白遠遠的,再也顧不得形象,大嚼大啃起來,味道真不錯,要是有鹽那肯定是人間極品了。

  當我幹完第五條小魚,我偷眼望去,原非白纖長的玉指輕輕捏著烏黑的樹枝,不緊不慢地輕咬第二條烤魚,長長的睫毛如香扇半卷地輕掩明眸,好像是前世家裡養的名種波斯白貓,在秀秀氣氣地吃著貓糧。

  哦!美人就是美人,落難到這地步,依然吃像好看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他忽地一抬濃密的睫毛,瀲灩的目光平靜地看著我:「怎麼了?」

  我忽然覺得我的臉紅了,結結巴巴地說道:「三爺一定吃不慣這種粗東西吧。」

  沒想到他卻回我一個顛倒眾生的笑來:「無妨,在這荒山野地,我腿腳不便,有勞你作出這樣的野味已是不易了。」

  哇!這是自我進西楓苑以來,原非白頭一次對我如此朗笑,我幾乎要捧著臉,感動地尖叫了,好一個回眸一笑百媚生,好一個體恤下人的主子!

  那剛才那個要擰斷我手的是誰?我見鬼啦?

  夜晚又降臨了,我多加了些柴火,好抵禦夜晚的潮氣,又弄了些乾草,給原非白和我分別做了一個厚厚大大的床墊。

  我在他對面,隔著火選了個地方,正要倒頭睡下,原非白叫住我:「木槿過來睡吧,下風口容易著涼。」

  我一想也是,哪怕千千萬萬個花木槿倒下了,一個原非白也站不起來,所以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便點頭收拾了一下,到他那一頭,隔著他一步之遙,正要睡下,他卻伸長猿臂,將我拉過來,我嚇的掙扎,心想:完了,又中了他的奸計,他又要打我了。便抱著頭,貓著腰,做好防禦工作,沒想到,許久沒有行動,只聽他在上方歎了一口氣。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