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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原先住的人家哪裡去了?」天濂厲聲問,他隱約感到事情不妙。

  「她們也是一早就退房的,老身也是納悶著,住得好好的,怎麼突然想退呢?」房東諂笑,察覺這個英俊而貴氣的小爺神色有變,連忙補充一句,「聽她們說是回那位老太太的葑觀老家去。」

  天濂的腦子嗡的一聲,瞪大了眼睛:「是不是一位姑娘陪著去的?」

  「老身當然認識那姑娘,不就是那叫青瑣的?」

  「她們為何要去那裡?」天濂急了,眼睛裡似有血腥沉澱。房東嚇得慌忙解釋著自己做房東的怎好多管客人的事,看天濂神情茫然,趁機走開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她為什麼要一聲不吭的離開?葑觀離京城起碼有五百里路,她要是去那裡應該和自己商量一下的,是不是?

  天濂回想著昨晚青瑣的表現,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青瑣幽幽說著,微闔雙眸,眼淚一滴滴打在他的手上,「我只是害怕不見你……沒有你,我怎麼辦?」

  她在宮裡一定遇到了什麼事?是父皇,母后,還是天清?不行,他不能在這裡胡思亂猜,他必須趕到皇宮裡去。

  碧雲軒內,躺在錦繡榻上的皇帝,一手輕撫在榻柄上,雙目微闔兀自沉思著。內侍進來,輕聲稟告著太子殿下求見,他微微點頭,揮手示意讓太子在天庭處候著。

  天濂看到了皇帝,正要施禮,皇帝揚下手,笑道:「今日是怎麼啦?一個剛走,一個又來。」

  天濂驚道:「她又來過?」

  皇帝微微頜首。

  「父皇,」天濂遲疑了一下,果斷地問道,「父皇可否告訴孩兒她來幹什麼?」

  「她來問朕是否記得十五六年前有個叫秋菱的宮女。」皇帝斂起笑容,一臉憾意,「以前的事情,朕真的忘了許多。朕勸她去皇后那裡問問,她沒說什麼,就走了。」

  「秋菱?」天濂一臉茫然。至此,他才意識到青瑣對他來說,就像一個迷。他不知道她的身世,只知道她來自青樓,有個不是親人的胖婆,她是柳小姐的貼身丫鬟,僅此而已。如今她不見了,除了派人封鎖前往葑觀的道口,沿路盤查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如何做?

  她到底藏有什麼秘密?

  「她昨晚回去後情緒不對,父皇。」他眼望著聞言吃驚的皇帝,繼續道,「不知她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皇帝在天庭來回踱步,自言自語著:「清兒回去的時候她還好端端的,一起說笑來著。後來容華身子突感不爽,朕回頭就不見她了。當時朕還喊了她,也許是冷落她?那也不會啊?……」

  天濂聽著父皇的自言自語,腦子裡有無數的疑問千折百轉著,心裡又不停地安慰自己,或許她遇到了什麼事,沒准過不了多久她又會笑吟吟的出現在他的面前的。

  「濂兒,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看天濂神色呆滯,這回輪到皇帝問他了。

  「父皇。」天濂突然雙膝跪地,「請父皇恕罪,孩兒有一事隱瞞了父皇。她不是柳大人的千金,她是——」

  「她叫青瑣,父皇曾經問起過。」皇帝截斷了他的話,表情透了嚴肅,「你以為這種事情瞞得了別人,也瞞得過父皇嗎?」

  天濂滿面通紅。

  皇帝繼續斥道:「年輕人就愛瞎打瞎撞,不知天高地厚。朕雖說是默認了你這麼做,對你還欠苛刻。你是老大,以後怎好在弟妹們面前做好大哥的樣子?」

  天濂垂首,緘默不語。

  皇帝催道:「你現在還不找她去?」

  天濂再拜,起身後就往外走。

  清風吹過,細碎的樹葉沙沙,晃落滿地。天濂籲了口氣,幽幽煩惱又上來了,這丫頭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他漫無目的地在宮內走,不知不覺中走到了皇后的寢宮內。

  「母后,秋菱是誰?」他一進去,坐在軟榻上,張口就問。

  皇后端起茶盞品茗,聽到天濂的問話,如遭雷擊,茶蓋重重地磕在盞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天濂霍的站起來,急問:「您是知道這個人的,是不是?」

  「一個貼身宮女,偷了宮裡的東西,被處死了。」皇后已經鎮定下來,輕描淡寫道。

  「畢竟是我身邊的人,這麼多年了,聽到這個名字還是讓人心震。」

  天濂滿臉狐疑,卻又問不出什麼,十五六年前自己也是個未諳世事的小孩子,那時青瑣出生了嗎?

  「濂兒今日過來,是專門打聽這個嗎?」皇后仔細端詳著天濂的臉色,一身的隨意掩不住眉宇間的焦灼,聰明的她已經明白過來了。

  「孩兒走了。」

  天濂的腳步邁向殿外,他知道在皇后這裡多問也是徒勞,那堅定而有節奏的步履聲,令皇后愈發的心煩意亂。

  她靜靜地坐在梳粧檯旁。那是一面青銅菱花鏡,宮女們隔三差五把它從紅木梳粧檯上取下來,擦拭得明淨錚亮。鏡子中的自己依然容貌秀怡,態度端莊,風姿綽約。但她清楚如果沒有脂粉的遮掩,她逐漸老去的形容畢露著滄桑閱歷,隱約著哀怨悲涼的風霜痕跡。

  在繽紛如雲的後宮,她還是萬眾敬仰的皇后,即便皇上不再臨駕,那些大臣,宮人,後妃還是敬畏她的。這讓她在五彩繽紛的幻想中,一次又一次回想著自己的花容月貌,對一些事物的無限眷戀。

  漫長的梳妝過程中,青絲未老,不染一絲白髮。多少日子來她的心思在天濂身上,對他一貫的溺愛,卻一錯再錯的選錯了太子妃,但是她對天濂又無奈,母子之間愈加生分。她對青瑣也從開始的討厭到憎惡,現在變成無邊的恐懼了。

  裹了鐵皮的馬車輪子,生硬地硌在青石鋪就的大街上,響聲裡沒有絲毫的柔性。她不止一次地乘著這架不起眼的馬車前去孽海樓,而今日她忍不住去另一個地方。清寂的僻巷,悠長的大街,在雨後的涼爽裡,她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寒意,手中的錦帕攥緊在了胸前。

  楚士雄跪在都尉府的廊簷下。

  皇后在寬敞的頭院天井裡止了步。庭院裡濃蔭蔽日,清輝淡淡地瀉滿整座院子。

  皇后突然冷笑起來。

  「皇后,有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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