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媚惑江山 | 上頁 下頁
一四


  還不到一頓飯工夫,有傭人進來稟道:「回小姐,老爺有事要青瑣姑娘去一趟。」

  青瑣納悶地看了看芳菲,芳菲淡淡說道:「青瑣你不用去。」回頭對來人說道,「你去告訴老爺,青瑣是我房裡的,她有什麼錯,我自己會處理的。」

  等來人一走,青瑣問小姐:「老爺叫我去幹什麼?」

  芳菲冷哼道:「你今日打了那個小霸王,他母親肯定告到我爹那裡去了。假如你到了那裡,他們母子肯定在,怕是沒好果子給你吃。」

  「小姐何必忍讓呢?是那小少爺欺負在先,他們倒不講理起來。」

  「這世道有什麼理不理的?」芳菲悽楚一笑,「很多無理的事情偏讓你趕上了,你又奈何得了?」

  青瑣歪頭審視了芳菲一會,見她又露悲憫之色,輕聲問道:「小姐,剛才聽小少爺說你要去當太子妃,可真有此事?」

  芳菲聞言,連臉色都黯了下來,默然無聲。

  「小姐可是不願意?」青瑣見芳菲點點頭,使勁地想了想,「聽人說,一朝入宮深如海,皇帝三宮六院的,太子也會如此。小姐這樣的可人兒,到了那裡真是可惜了。」

  芳菲聲音幽幽:「是啊,你看我家就四個夫人,已經夠熱鬧了。」

  她忽然想起殘廢的母親,眉心百結。母親這般模樣,父親就不再踏進母親的房間了,有多少年了?想想都讓她不寒而慄。

  母親現在怕是因她而活,她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寄託了。幸虧自己長了一副好模樣,不然她們母女不知會落到何般光景?父親還讓母親至今保持大夫人的尊位,還不是因為有她。母親自然心知肚明,就只有犧牲自己的親生女兒了,夫妻倆彼此算計著,怎不讓她心寒如冰?

  正想著,又有人在房外稟道:「小姐,大夫人要青瑣姑娘過去。」

  青瑣笑道:「這一忽兒老爺,一忽兒大夫人的,怎麼今天都湊到一塊了?」

  芳菲道:「還不是因為同一件事?四夫人下不了臺面,還在鬧呢。我父親大概推到母親那裡了。你是我母親找來的,這規矩自然要她來做了。」

  青瑣一臉輕鬆:「大夫人極是慈善,不會對奴婢怎樣的,奴婢就去一趟。」

  暮色漸漸上來,如煙如霧,西天邊有一角淺黃正巧歇在槐樹上,灑下水一般的柔情來。

  青瑣無聲無息地站在大夫人的後面。大夫人雙腿盤在錦盤上,手掌上掛著那串黑亮的佛珠,神情虔誠而專注嘴邊正念著什麼,當手指落在最後一顆佛珠上,大夫人輕柔柔的聲音:「是青瑣嗎?」

  青瑣清脆地應了一聲。

  幾個傭人上前抬了大夫人一直放到床沿上,青瑣的眼光一直跟隨著,心裡酸溜溜的。

  大夫人揮手退了身邊的人,青瑣以為大夫人開始要行家規了,規規矩矩地站著。

  大夫人擺弄著炕岸上的蘭花:「青瑣,我讓你來,是因為我想給芳菲繡個枕氈,府裡的花樣都用過了,也不見出新。想讓你幫我出個主意,描個花樣。你這樣討芳菲喜歡,定然瞭解她的心思。」

  大夫人娓娓說著,花園裡的事情似乎未所未聞。

  青瑣聽話地應了一聲,獨自走到案幾上,取筆細細描繪。大夫人靜靜地端詳著,目光有些迷離地越過青瑣的肩頭,此時正是夕陽西沉的時候,一抹金暉將明窗周圍塗抹成漫漫橘紅。青瑣整個人就被橘紅的光圈包圍著,彌散著無比安定柔靜的美。

  待到青瑣將畫成的花樣展放在她面前,她才如夢方醒,用慈愛的目光從青瑣的臉上緩緩掠過,最後落在畫上,只是那麼輕易的一瞥,身心流淌著的血液驀然停滯。

  一隻臥在草地上的母羚羊,頭高高仰起,回望著身後一隻小羚羊。母羚羊神情溫柔,慈愛得讓人感動。小羚羊睜著稚嫩的眼睛望著遠方。遠處的山巒蔥蔥翠翠,它前面的雙蹄調皮地高揚著,隨時都準備飛奔而去。

  大夫人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神情熱切而激動:「青瑣,你答應我一件事。」

  「夫人!」青瑣跪了下來,「青瑣已將夫人當做自己的親人,只要有使用得著青瑣的地方,青瑣萬死不辭。」

  「老天待我不薄,我果然沒看錯人。」大夫人凝視著青瑣的雙目,淚如泉湧,「我是不中用了,我把芳菲交給你,希望你將來能保護她,把她當親姐妹看待。」

  青瑣驚訝地看著她,如墜雲霧。

  「你是個好孩子,我相信你。」

  青瑣凝神看著大夫人的眼睛,那裡似有水波流動,然後一滴淚珠溢出,期盼萬千似的,她的心伴著它緩緩墜下,無比的沉重和艱澀。

  「夫人放心,青瑣會的。」最後,她還是堅定地回答。

  青瑣說這話時,圓月正從雲裡緩緩移出,月光從窗外潑進來,青瑣渾身銀光閃爍,冰清玉潔。

  四月豔陽天,暖風吹拂,綠意已經充塞天地。紅牆琉瓦的皇宮在閑雲的籠罩下,格外高峻恢弘。

  天濂走向皇后寢宮。

  站在門外的宮女看見天濂過來,施了禮,掩著嘴吃吃地笑,臉色嫣然,脈脈傳情。

  天濂並不理會,放輕了腳步,揭了軟簾進去。

  窗櫺關著,簾幃尚遮,海紅幔帳蘊了微微的幽香。四處悄悄,靜無聲息。

  天濂輕輕地將幃帳一併揭開,素文錦被鋪著一絳色白繡披掛,和合枕墊上靠著皇后,合著眼兒,一手墊著腮。

  天濂便躡著腳想走,皇后將衫袖一拽,懶洋洋的聲音:「想逃嗎?」天濂回過頭去,見皇后慵困的眼神飄了過來。

  聞言,天濂自顧靠到軟榻上,人斜歪著,唉聲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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