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玉簟秋 | 上頁 下頁
五三


  那人便微微笑道:「我是這裡的侍從人員,周正海。」平君站在那裡,目光透出一片清冽,「這裡是什麼地方?」

  周正海禮貌地道:「這裡是餘州。」

  平君立時一怔,抬起頭來就往廳外看了看,就見有幾束柔和的陽光,順著大門外照了進來,哨兵筆直地站在門口,旁邊的周正海客氣地說道:「葉小姐這一路上辛苦,還是先到樓上歇歇吧。」

  葉平君知道這裡就是一個牢籠,她是無論如何都跑不出去的,她回轉過身來,那個女僕已經從樓上走下來,向著她溫和地一笑,略略地欠一欠身,道:「葉小姐,我是這裡的丫頭瑞香,你看你需要些什麼,都可以跟我說。」

  平君推開她,一路上樓,冷冷道:「叫他來!」

  周正海上前一步,依然是十分的客氣,「葉小姐。」葉平君回過頭,冷冰冰地看著周正海,嘴唇輕啟,一字一句說得分外清晰冷漠,「叫江學廷來見我。」

  江學廷臨近傍晚的時候才到達了小公館。

  周正海領著一干侍衛迎上來,他卻是把手一揮,讓他們都退了下去,自己一路走上樓去,走得那樣快,直至推開那扇臥室的門,就見窗邊厚重的墨綠色窗簾被金鉤從兩面掛起,窗側案幾上擺放著一瓶折枝桃花,她側身坐在沙發椅子上,半面側臉在幾枝桃花的映襯下更是透出溫婉的嬌美,他凝望著她,恍若再次踏進了那一個曾經屬於他的,美好純真的夢境裡,只輕輕地喃了一聲,「平君。」

  她終於轉過頭來,手指一陣陣地發抖,那一束寒冷的目光卻是一瞬間便刺到了他的心底中去,她字字冷若寒冰,「江學廷,你敢這樣對我!」

  江學廷緩聲道:「我只不過是想讓你回來。」

  她盯著他,耳垂上戴的那一對翡翠墜子不住地晃動著,他的眼神透出溫和的味道來,只是把目光停留在她的面孔上,仿佛隔了一世又再見到她,他宛如沉浸在夢境中一般柔柔地笑著,「平君,我們終於又在一起了。」

  葉平君從椅子上站起來,淡淡道:「江學廷,你現在也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做起事來就應該光明磊落些,平白無故地把我劫到這裡來算什麼,我要回金陵!」她的目光冰而冷,抬起步子就往門外走,他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胳膊,攥得緊緊的,她回過頭來,他凝望著她,微微一笑,「還是這樣愛生氣,我還記得,每回你跟我生氣,都是要我先向你認一個錯,我就再跟你認一次錯,好不好?」

  她用力地去甩他的手掌,怒聲道:「江學廷,你放尊重些!」他凝視著她憤怒的眼瞳,唇角依然浮著一抹微笑,如同夢囈一般,「平君,你都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難,每當我難過的時候,我就想見你,我從來沒有這樣瘋狂強烈的想見你,我就告訴我自己,你本來就該是我的女人,我總得把你搶回來。」

  她被他的目光看得一陣陣心悸,面色蒼白,胸口卻仿佛是有一把怒火在燒,本能地就想抽回手去,誰料他居然上來抱住了她,一手攬住了她的腰,一手攬住了她的頭,緊緊地將她抱在自己的懷裡,他癡癡地道:「平君。」

  平君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來,雙手使勁地抵著他的胸口,怒道:「江學廷,你這個混賬。」他卻依然溫柔地一笑,輕聲道:「平君,為了你,我情願做一個混賬,我以為我得到了這世上最好的一切,即便沒有你,也沒什麼,可是如今我才知道,這最好的一切裡沒有你,卻偏偏就是不行!」

  她只覺得全身都在發抖,「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你已經娶了陶紫宜,我也已經是虞昶軒的人,你明明知道我們現在都到了這一步,一切都不可能挽回!」

  他專注地看著她的面孔,斬釘截鐵地道:「我說能挽回就能挽回。」他不管不顧地低頭來親她,她面容慘白,拼盡全力抵住他的胸口,頭往後仰,發了狠一般地掙扎著,腹部忽的就是一陣疼痛襲來,她「啊」的一聲,整個人就彎倒在地毯上,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額頭瞬間便沁滿了細細的冷汗,江學廷慌道:「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平君簡直連口氣都喘不過來,腹部一抽一抽疼,細汗眨眼間就打濕了鬢角,更有一種噁心只湧到咽喉,她低著頭,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難受地幹嘔著,那一張面孔,更是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

  她的手猛地被人攥住,那樣的用力,幾乎要把她的骨頭捏碎一般,她驚惶地抬起頭,看到的卻是江學廷那張憤怒的面孔,他看著她蒼白憔悴的面容,那眼眸漸漸地冷起來,只一字一頓地恨道:「葉平君!」

  她低下頭又是一陣幹嘔,身體如打擺子一般顫抖著。

  江學廷回過頭沖著門外喊,「來人!」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周正海在外面道:「江院長!」

  江學廷咬牙切齒地喊道:「去找個大夫來,馬上!」周正海領命去了,江學廷一把便將平君從地毯上拽了起來,也不管她憔悴痛苦到了什麼樣子,就把她往門外拖,葉平君明白他的用意,她知道自己是瞞不過了,目光雪亮地道:「你也不用找人來給我檢查,你想得沒錯,我就是懷了他的骨肉!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江學廷回過頭來,那雙眸就如同充了血一般,怒吼道:「葉平君,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賤女人!」他二話不說抬手就狠狠地給了葉平君一巴掌,平君被他打了一個趔趄,一頭栽到了床腳,她顧不得保護自己,只能拼命地捂著自己的腹部,回頭怒視著他,「對,我就是不知好歹的賤女人,我配不上你,你讓我走!」

  他冷笑一聲,霍地一下伸手指向她,決然道:「你做夢!我就是把你千刀萬剮,挫骨揚灰,也不會再讓你和虞昶軒有見面之日。」

  她猛的僵在那裡,全身冰冷,他卻又上前一步,一把將她扯在手裡,她的髮髻已經散亂開來,髮絲紛亂,面容慘白,呼吸紊亂,唯有那一雙眼珠卻還是雪亮如電的,「江學廷,你這樣對我,會遭報應的!」

  他臉色鐵青,一腔怒火湧上頭來,又扣住她的後腦,將她的頭往地上用力地一磕,她只覺得頭「嗡」的一聲,便有溫熱的液體順著額角緩緩地流下來,江學廷揪著她的頭髮,把她提起來,冷冷道:「就算是要遭報應,我也要先處置了你肚子裡的那個孽種!」

  她意識散了一般,絕望地喊:「江學廷!」

  他一把便將她推開,轉身快步走出房間去,那門「啪」的一聲就被關了個死緊,他憤怒的腳步聲直往樓下去,卻是仿佛狠狠地踏在她的心上一般,她惶然地癱軟在地毯上,半邊臉上有著清晰的一道血線,全身顫慄,這一個小小的房間絕沒有一個能讓她覺得安全的地方,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就往露臺上挪,這裡是三樓,她若是往下跳,絕保不住孩子。

  平君哆嗦著退回房間裡,她伸出手來放在自己柔軟的腹部上,目光只在房間裡掃視了一圈,忽然就快步走到桌前,將桌子上擺放的一盤子蘋果全都捧起來塞到床底下,又將丫頭瑞香端進來的雞汁小籠包子連同託盤一起也都藏在了床下……

  她又奔到掛著自己大衣的衣架旁,從衣袋裡取出那一把短劍來,緊緊地攥在手裡,慢慢地退回到床邊去坐下,靠床坐著,將短劍雙手抱在懷裡,這才心跳稍緩,卻是全身緊繃地如上了弦的弓一樣,還是禁不住地發抖。

  「誰也別想碰我和你的孩子。」她咬緊牙關,在心裡對自己說。

  她再沒吃過瑞香端進來的任何東西,害怕他們下了墮胎藥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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