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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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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臥室裡沒有開大燈,只開著一盞小小的床燈,挽翠見她睜開眼睛,頓時喜上眉梢,笑意洋洋地道:「賀蘭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不然總司令還不知道要急成什麼樣子呢。」 賀蘭道:「幾點了?」 挽翠朝著臥室落地鐘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七點了。」這冬季晝短夜長,才不過晚上七點鐘,長窗外已經是漆黑一片了,綿厚的窗簾用金鉤子掛著,一層層得垂下來,倒還可以看到樹枝映在窗上的影子。 臥室外的客室裡時不時傳來高仲祺的聲音,很低,聽不清在說些什麼,賀蘭道:「他在和誰說話?」挽翠自然知道賀蘭口中的「他」是誰,便笑道:「自然與給賀蘭小姐把完脈的金大夫說話。」 她頓一頓,又滿眼喜氣地道:「對了,這樣大的事兒竟忘了說,恭喜賀蘭小姐,剛才金大夫給您把了脈,說您已經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總司令高興得什麼似的,與金大夫說話的時候打了好幾次結巴。」 賀蘭嘴唇上的血色都褪去了,躺在那裡動彈不了,沉默著不說一句話,挽翠道:「賀蘭小姐,你怎麼了?哪不舒服嗎麼?我這就去叫大夫進來。」賀蘭吸了一口氣,吃力地道:「不用,我再睡一會兒,你出去吧。」 挽翠便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那臥室裡安靜下來,時不時還能聽到他與金大夫說話的聲音,賀蘭轉過頭,看著窗簾上的金鉤子,月色鍍在了金鉤上,凝聚成一點點亮意,亮得刺眼,她聽到了門聲,是他走了進來。 那屋子裡靜得只有熱水管子的呼呼之聲,他坐在床邊上,望著賀蘭,賀蘭睜著眼睛看著那金鉤,半響輕歎了一口氣,「你到底是比我厲害些,我又被你算計了。」 高仲祺道:「你別怨我。」 她轉過頭來,望著他俊挺的面容,忽地粲然一笑,「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她這一盈盈一笑卻仿佛是吹散所有陰霾的春風,讓他緊緊提起來的心松緩下來,他不再壓抑內心的激動,輕聲笑道:「男孩女孩我都喜歡,最好你給我生一對龍鳳胎。」 賀蘭撲哧一下,推了他一把,「你少臭美了。」她笑起來的時候兩頰兩側除險了溫柔的梨渦,好似盛滿了醉人的酒液一般,他一陣目眩神迷,俯下身來親了親她的嘴唇,賀蘭躲著他,展顏笑道,「不要鬧,你晚上不是還有慶功宴要參加的麼?」 高仲祺道,「什麼慶功宴,哪有你半分重要,我今天晚上哪都不去,就陪著你,還有我們的孩子。」他說到這裡,卻把手順勢輕輕地放在了她柔軟的溫暖的腹部上,忍不住又重複了一遍,「賀蘭,這是你和我的孩子。」 賀蘭躺在床上,望著他深情款款的面孔,笑了笑,再沒說什麼。 第二天賀蘭起床較晚,正準備下樓去,剛出了臥室,就見幾個丫頭四處忙乎著鋪地毯,宅子裡的舊地毯都換了,新地毯綿軟地好似棉花,踩上去竟都能陷下去半寸,賀蘭走到樓梯扶手處,又見樓梯扶手和臺階也鋪著棉厚的地毯,挽翠正在樓下指揮著幾個工人往外搬花瓶和花架,另外有工人把桌椅的扶手邊角等尖銳的地方都給包裹住了,整個屋子到好似被棉花包裹的軟倉。 賀蘭下了樓,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挽翠忙走過來解釋道,「這是司令吩咐的,賀蘭小姐懷了孩子,不能有半點磕碰,但凡有半點閃失,我們這一屋子的下人的命,也就不要了。」賀蘭怔了一怔,冷笑道,「你們把屋子弄成這樣,那如果我要出去,你們又該怎麼辦呢?」 挽翠笑道,「外面天氣那麼冷,出去也沒什麼意思。」 她見賀蘭的臉上出現了不悅的神色,又笑道,「但是賀蘭小姐要出去,我們這幫子做下人的怎麼敢攔,總司令特意安排了警衛處的方司令,隨行保護賀蘭小姐。」 賀蘭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朝著外面看了一下,果然就看到花園周圍明顯多了許多衛兵侍從,她道,「你去把我的斗篷拿來,我要出去。」挽翠知道攔阻不了賀蘭,趕緊去通知方營長,等賀蘭穿了斗篷出來,方營長已經登載了大門外,朝著賀蘭彬彬有禮的笑道,「賀蘭小姐,總司令吩咐,由我們保護你們的外出安全。」 正值一月份,才下了一場小雪,枯黃的草坪上蒙著一層薄薄的細雪,草坪的一邊有一刻挺拔的松木,松針蒼翠,幾粒灰松子落在草葉裡,賀蘭走了幾步,後、左、右都是警衛結成的人巷,各自距離她不到三米的距離,就算她一個不小心跌了一跤,恐怕還沒有落到地,就有警衛將她扶住了。 賀蘭站在松樹前,撿了幾粒松子捏在手裡,天氣乾冷,每呼出一口氣,就可以形成一片淡淡的白霧,賀蘭抬起頭來,仰望著松木上那一片深藍的天空,天空澄澈得好似一面鏡子,沒有半點雜質。 賀蘭道,「我快悶死了。」 她忽然轉過身,朝著馬廄的方向跑過去,方營長皺一皺眉頭,警衛們都如影隨形的跟著,等到了馬廄旁,就見幾名馬夫正在往馬槽裡填食療,馬廄裡有的事號碼,驊騮,率耳,盜驪,騏驥,獅子聰……賀蘭拿過掛在牆上的馬鞭子,指著一匹周身色如霜紈的駿馬道,「我要騎馬。」 方營長站在一側,低著頭道,「賀蘭小姐,請不要為難小的。」 賀蘭回過頭來,眸子裡閃過一絲怒意,「連高仲祺都不敢攔我,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跟我這麼說話。」 方營長依然躬著身,客氣地說,「賀蘭小姐要騎馬,只要總司令答應了,我和我的手下決不敢攔著,但是現在總司令不在,賀蘭小姐還請饒恕在下。」 賀蘭怒容滿面,還要說話,竟就見挽翠呆了幾個丫頭慌慌張張地走過來,見到這樣的情形,慌地都跪在了雪地裡,連聲哀求道,「賀蘭小姐,你饒了我們吧,我們也是父母養的,你這樣做,我們只有死路一條啊。」 賀蘭歎了口氣,她將馬鞭子扔到了雪地裡,說,「你們都起來,我要回房去。」 挽翠破涕為笑,趕緊站起來扶著賀蘭回了大客廳,挽翠殷勤地笑道,「賀蘭小姐,午餐你想吃些什麼?總司令特別讓廚房準備了一份銀魚羹,你看可還使得?」 賀蘭淡淡地說道,「隨便吧。」便轉身朝琴房去了。 下午三四點鐘,宅院外的車道上響起一陣汽車聲,正是高仲祺回來了。他早上正是和陳阮陵去打獵了,打了些野味回來,讓侍從官拿到廚房裡去準備野味火鍋,這會兒才進大廳,忽聽到有人笑著喊道,「仲祺,你總算回來了,悶死我了。」 高仲祺抬起頭來,就見賀蘭站在樓梯上,穿著一件杏黃緞織金折枝菊旗袍,寬寬鬆送的,她臉上鮮妍明媚的笑意好似一幅暖色的圖畫,緊接著抬起一隻腳來,金雞獨立,一步邁了兩個臺階,蹦跳著從樓梯上往下躍,身體搖搖擺擺高仲棋的臉上都變了顏色,顧不得許多,幾個箭步過去,兩隻手臂伸出來接她,賀蘭卻猛地刹住了腳步,故意晃了他一下,俏生生地站在高他一級的臺階上,水汪汪的眸子裡波光流轉,嗔道:「討厭,誰要你接,你看,我一下子就站住了。」 高仲祺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眸裡閃過一絲嚴霜般的冷意,她卻站在那臺階上,雙手把他的脖子一摟,嫣然一笑,「別這麼看著我,怪嚇人的,你嚇著我不要緊,不要把還沒出生的小孩子嚇成一個膽小鬼。」 高仲祺的臉色依然難看,卻是默不作聲地一伸手,就將她抱了起來往樓上走,賀蘭在他的懷裡左右亂掙,漲紅著臉道:「快把我放下來,陳先生還在那站著呢,看讓人家笑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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