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芙蓉錦 | 上頁 下頁
七四


  她咯咯地笑起來,笑意濺到眼眸你,眼眸彎成了嫵媚的月牙,「我不洗澡,你剝橘子給我吃。」

  她搖搖晃晃地坐在沙發上,把一整袋花旗橘子都扔到了他的懷裡,金黃色的橘子散落出來,落在沙發底下,一陣亂滾,就好像是她的眼淚,從眼窩裡落下了,順著臉頰往下亂滾。

  他說:「你不要哭。」

  她索性放聲大哭起來,「高仲祺,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幾乎是瘋了一般沖上來,撕他咬他踹他,甚至破口大駡,「你這個混蛋!混蛋!我要殺了你!」

  他一動不動,任由她這樣鬧下去,她終於筋疲力盡,頭暈眼花,用最後一點力氣抓起一個青花瓷瓶,朝著他的臉砸過去,接著她倒了下去,在最後朦朧的意識裡,她聽到一聲門響,是侍衛聽到了這樣打的動靜,不得已沖了進來,侍從管道:「總司令,你流血了!」

  她在失去意識的時候,終於聽到她的暴喝,「都他媽的給我滾!」

  那天晚上他醉得厲害,身體裡面火騷火燎的,模糊之中就感覺有人一直陪在他身邊,她難受得翻騰,蓋不住被子,他將他抱在懷裡,暖著她,她嚷著要水,他又去倒水給她,她昏昏沉沉地又哭起來,喝進去的水全都變成了眼淚重新流了出來,她稀裡糊塗地哭著喊,「媽媽……媽媽……」其實她早就忘記了自己的媽媽長什麼樣子,腦海裡全都是姨媽的樣子,但她就是想叫媽媽,有人攥著她的收,真暖和,她閉著眼睛,沙啞的嗓子哭著說,「媽媽,你帶我走吧……」

  模糊中聽到一個聲音,就在她的耳邊,「賀蘭,你別離開我。」他聽清楚了,心裡面突然一涼,然而那樣的清醒只是一瞬間的,很快,她又載到火燒火燎的痛苦深淵裡去,眼前一片黑暗。

  第二天下午她終於清醒過來了,守在一旁的丫頭喜氣洋洋地出去叫醫官,她沒等醫官進來就去浴室裡洗了一個澡,再走出來的時候高仲祺已經坐在臥室的沙發上,醫官並沒有進來,他抬頭的時候,賀蘭看到他的額際上貼著一塊紗布,眼裡佈滿了疲憊的血絲,他笑了笑,指著核桃木託盤上的一碗白粥和醬菜,道:「你來吃點東西。」

  賀蘭正覺得餓了她從昨天晚上暈到現在,一點東西都沒吃過,清談的白粥好像是一層薄雪一般,她覺得嘴裡發苦,先吃了一口醬小黃瓜,高仲祺笑道:「吃點粥。」

  賀蘭便舀一勺粥吃到嘴裡,米熬得很糯,火候剛好,她還是皺皺眉頭高仲祺問道:「怎麼了?」

  賀蘭道:「一點滋味都役有。」

  高仲祺怔了怔,脫口道:」我明明加了鹽。」

  賀蘭握著勺子的手忽然僵在了半空中,她轉頭看了他一眼,突兀地把勺子一捧,冷冷道:「我不吃了,太難吃了,咽不下去。」轉過身去隨手拿了一本雜誌看,他只是沉默地看了看她,站起來去掀了電鈴,丫頭走進來,他說,「去拿一點餅乾和牛奶來。」

  那丫頭應了,轉身走出去,他又走回來,俯下身來望著她,溫柔地笑道:「你聞到香氣沒有,今天花房裡新開了『綠牡丹』,我讓工人剪了一大柬送上來,就插在外面的暖閣裡,走,我帶你去看看。」

  賀蘭翻著手裡的雜誌,懶懶地道:「我這會兒不想動。」他耐心地笑道「才起來就不想動了,這樣可不好,去看看吧,花開得好看極了,」他千方百計地要帶她去看花,賀蘭被他纏不過,便仰起頭來朝著他甜美地笑一笑,柔柔地道:「那你抱我去看。」她微笑的時候,唇角揚起來,眼角眉悄都是柔媚的情意,眸子晶瑩透亮,他說:「好。」

  他一把便將她抱了起來,她的身體纖細翩然若蝶,雜誌從她的手裡落了下去,呼啦一下落在了綿軟的地毯上,她伸出手來摟住了他的脖子,把頭靠在他的胸口上,片刻又抬起頭來,沖著他甜甜一笑,「仲棋,你心跳得真快。」

  他抱著她去蹬閣裡看「綠牡丹」,一暖閣子的花,團花碧綠如翡翠,晶瑩副透,一株株昂然綻放著,被落地窗外的日光照著,恍若含笑的美人,花瓶的旁邊擺放著一盆王石芙蓉,被嬌豔的花朵簇擁著,卻依然光彩奪目。

  賀蘭忽然明白了其實他真正想讓她看的,不是「綠牡丹」。

  她說:「你放我下來。」

  他放下她,她穿著軟緞鞋,踩在綿軟的地毯上,慢慢地朝前走了幾步,捧起了那一盆玉石美蓉,仔細地端詳著,他卻做出很驚訝的樣子來,笑道:「我倒從來沒有注意家裡還有這個物件,你喜歡?」

  賀蘭回過頭淺淺一笑,「是啊,我喜歡。」

  接著揚起手就把那一盆玉石盆景摔倒了牆上去,那玉器本來就十分脆弱,被她這樣下大力一摔,「啪」的一聲,玉石俱焚,好好的一盆玉石芙蓉轉瞬間就碎成了一地的玉塊。

  高仲祺臉色一變,眉峰深鎖了起來,眸子裡分明閃過一絲怒意,賀蘭的眼淚,卻已經XX地落下來,不依不饒地跺著腳哭道:「難道我就是個賊?出一趟門,還要勞煩你的人暗地裡跟蹤我,你乾脆還把我關到特務處的監獄裡去,看管起來豈不是更方便。」

  她一哭他就完全亂了,幾乎有些手足無措地解釋道:「你別哭,先聽我說,我並不是派人跟著你,我是怕你有危險。」

  她跑進了臥室,轉身就要關門,他趕緊追了上去,手按住門框,正趕上她摔門「哐」的一聲,他推開門走了進來,就見她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眼淚劈裡啪啦地往下掉,落在繡花睡衣上,濺開一小朵一小朵的淚花。

  他走過來,伸出左手擦她臉上的淚,她把頭一偏,就是不讓他碰,他低聲說:「我知道我把它拿出來你會生氣,可是我又控制不住想要拿出來,因為你喜歡它,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想給你。」

  她哭得越發傷心起來,戚戚哀哀,他說什麼她都不聽,門外傳來侍從官的敲門聲,「總司令,陳阮陵和湯處長還在X靖公署的易主任,作戰部的幾位軍團全到了,都等在辦公室裡。」

  他下午就有一個很重要的回憶,彭喜河的部隊在牧陵打得很凶,更放出了半個月內進駐楚州的狂話,據湯敬業派出去的特務發回來的情報,俄國人已經暗中派人與彭喜河接洽,率先做了兩手準備。

  高仲祺道:「我一會兒再回來。」

  賀蘭的臉上都是淚珠子,這會兒拿起一個軟枕頭扔在他的身上,哽咽著道:「你走你走,你一輩子不來才好呢。」高仲祺沒法子,只能站起來,又看了她一眼,最後長長歎了一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沒多久一個侍從官就過來了,手裡捧著一個一尺見方的匣子,匣子上雕刻著精緻的花紋,他雙手將雕花檀香匣子捧到了賀蘭的面前,道:「這是扶桑公使陳先生送給賀蘭小姐的禮物,總司令讓我拿過來交給小姐。」

  賀蘭接過匣子,按下機括,匣子蓋「啪」的一聲自己彈了起來,就見是一匣子東珠,足有二百多顆,晶瑩透澈.圓潤巨大,這東珠向來都被稱為寶中之寶.稀世奇珍,在以前都是皇族人物才可佩戴,這滿滿一匣子東珠,可謂是價值連城了。

  這個陳阮陵,果然是個老奸巨猾,聞風而動的機靈人物。

  賀蘭站起來,走到露臺上去,這露臺本就正對別墅的大門,刈草的機器在草坪上突突地響著,賀蘭站在露臺上,手裡的珠匣子很沉,沉甸甸地直往—墜,她看到車道上都是陳阮陵的護衛,前後四輛防彈汽車,穿灰色長衫的侍衛筆挺地站在車道上,屹然不動猶如石雕,楚州就是陳阮陵的巢穴,他的貼身保衛系統,猶如銅牆鐵壁一般。

  賀蘭無聊地趴在白色雕花欄杆上,欄杆下面是剛刈完的草坪,許多麻雀落在草地上,啄草根下面的草種子吃,車道上站著的灰衫侍衛忽然面色肅穆起來,賀蘭的目光一閃,看到了走出別墅大門的陳阮陵,許多護從簇擁在他的周圍。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