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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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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北辰的目光便迅速地雪亮起來,把手一揮,道:「去書房說。」 葉盛昌跟著蕭北辰一路進了書房,郭紹倫便帶著侍衛室的人站在走廊裡,天還才濛濛亮,牆上的綠色荷葉罩壁燈發出稀薄的光來,自鳴鐘發出滴滴嗒嗒的聲響,卻更顯得周圍寂靜得很,到了上午十點左右的光景,郭紹倫聽到書房內傳來蕭北辰的聲音,「郭紹倫,你進來。」 郭紹倫忙推門走了進去,看書房內煙霧繚繞,葉盛昌坐在沙發上,還在一根接著一根抽著,蕭北辰的身體微微前傾,看了看桌上的一張戰略地圖,目光炯深如炬,抬起頭來對郭紹倫道:「你去安排一下,晚上我宴請扶桑公使佐先生,」他說到這裡,卻又冷冷地一笑,道:「留他在北新這樣久的時間,也是時候給他送行了。」 林杭景直到下午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燒是已經退了,只是頭痛得很,一旁照顧她的雲藝看著她睜開眼睛,喜的眉開眼笑道:「這可是好了,少夫人總算是醒了,這幾日把三少爺急的都不成樣了。」 林杭景躺在床上,聽到了雲藝的話,默默地把頭微微一轉,看著那玻璃窗上粉色的薄紗窗簾,一層層交疊懸掛著,一旁的綠釉堆漆瓷花瓶裡插著幾隻潔白的晚香玉,她輕輕地張開嘴,啞著聲音道:「那花要見光的。」 雲藝一怔,看看那盛開的晚香玉,忙道:「那我這就去把窗簾拉開。」 林杭景便支撐著要從床上起來,雲藝忙過來給她拿了一個軟枕墊在身後,杭景靠在床上,呼吸微微有些吃力,輕輕地開口說道:「我口渴,煩你倒杯水給我喝。」 雲藝便去給林杭景倒了杯水端過來,林杭景雙手捧著白瓷杯,慢慢地喝下去一口水,才感覺好些,便有人從主臥室外面快步走進來,雲藝回頭,看清楚了來人,笑道:「三少爺,你來得真巧,林姑娘剛醒了。」 蕭北辰的身形一頓,可以感覺到他無聲地松了口氣,那幽深的目光停留在捧著水杯的林杭景身上,林杭景也不抬頭,默默地捧著手裡的瓷杯,蒼白的面孔上便是冷清的默然,一旁的雲藝看著這樣的情形,忙討巧地笑道:「少夫人你昏著的時候,可把我們三少爺急壞了,整日裡衣不解帶地照顧著,少夫人還做噩夢呢,說胡話都是生生死死的,也不知道夢些了什麼……」 林杭景的手指忽地一顫,手中的杯子便落在地毯上去,杯子裡的水浸入綿軟的地毯裡去,雲藝忙給林杭景拾起杯子,抬頭便看林杭景的臉色微變,慌道:「三少夫人,你這還真是被夢嚇著了,你看你……」 林杭景把眼眸默默地一垂,低聲道:「你別說了,我沒做什麼夢。」她說這話的時候,露在外面的手指輕輕地捏住了被角,蕭北辰靜靜地看了看她,烏黑的眼瞳裡有著淡淡的光,他慢慢地走到那玻璃窗前,拉開粉色的薄紗窗簾,暖暖的陽光便透過窗戶灑照在那幾隻晚香玉上…… 雲藝早就退了出去。 那主臥室裡就剩下了他們二人,蕭北辰把目光靜靜地傾注在那幾隻潔白的晚香玉上,半晌,唇角浮起一抹淡如風的微笑,「你先在這裡養病,等身體恢復了,我派人送你回德馨小學去。」 林杭景驀然一怔,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大出她的意料之外,她下意識地抬起眼眸來看他,愕然發現他眉宇間的憔悴與蒼白,便是不由自主地脫口道:「你這是怎麼……」她那一句話才剛出口卻又硬生生地止住,他轉過頭來看她,卻是微微一笑,慢慢地還是走過來,俯身將略微垂下來的被子給她蓋好,在那麼一個俯身間,彼此間便是近在咫尺,她心中驚慌失措,別過頭去,他深深地凝望著她,英挺的眉宇間有著溫柔的神情,笑道:「你好好歇著吧。」他走向了主臥室的門,才走了幾步,就聽得她略顯微弱的聲音,「你也病了嗎?」 她終於還是問出來。 他的腳步慢慢地頓住,回過頭來看她,她側對著他,目光停留在離她最近的雪景小屏風上,半邊側臉透著一絲的脆弱蒼白,纖細的手指默默地捏著那柔軟的被角,他心底一陣酸楚的暖熱,深深地看著她,卻微微地一笑,點點頭,道:「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兒。」 她聽到門聲,他已經走了出去。 那房間裡便靜下來,雪景小屏風上雪花宛如初綻的梅花一般,她默默地看著,只那麼片刻,滾熱的眼淚便慢慢地湧出了眼眶,順著她的眼角滑下來…… 她居然做了這樣的夢! 她夢見牧子正拿著槍指著蕭北辰,她夢到蕭北辰渾身是血,她夢到蕭北辰就要死了,就在夢中的那一瞬間,她……害怕得要命,難過得要命……而在她醒來的這一刻,明明知道那夢是假的,而夢中那一種悲傷絕望心情,卻還清晰地留存在她的心裡,讓她仿佛陡然間驚醒般地意識到了什麼,更加的惶恐緊張起來…… 第二日,天剛拂曉,天氣陰沉沉便是一陣生冷,北新公署在短短的一個早晨之內,以蕭北辰、蕭書晴、蕭書玉、蕭書儀四人的名義發出了一份訃告,正式對外宣佈了蕭大帥,並五子蕭北望、六子蕭北意的死訊,公署亦同時發表了通電,聲稱穎軍已與南面中央政府取得聯合協議,將虎陽關駐守穎軍與中央政府第九路軍混編制為護國軍,出師南征化解中央政府暫被扶桑圍困的窘境,南北結盟,從此共抗扶桑,同進同退。 扶桑人錯把蕭北辰看成是紈絝子弟,虎父犬子,自以為只要蕭大帥不在,蕭北辰便是好控制得很,然蕭北辰這般深沉隱忍,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一場南北結盟竟是給扶桑人以措手不及的一擊,且穎軍全面戰略部署完畢,將北方二十四省穩成了鐵桶江山,扶桑人失卻最好時機,此時再想發兵突襲進攻,簡直就是妄想,況大部分扶桑兵力還在南面與中央政府膠著,脫身不得,直接導致扶桑人信奉實行的「南征北說」這一外交計劃的完全潰敗。 這一日早上十點鐘的光景,大帥府早已經上了白布黑紗,所有穎軍皆全副武裝,臂戴黑紗,府廳內設下靈堂,花圈,挽聯,挽幛……皆以齊備,還強自硬撐的七姨帶著眾人看著蕭北辰身披重孝,捧著骨灰盒進了大帥府,嘴唇動了動,眼淚便往下亂滾,再看看蕭北辰憔悴的模樣,渾身發顫,蕭北辰迎著七姨的目光,滿眼悲愴,啞著聲道:「七姨,我帶父親和五弟、六弟回來了。」 七姨眼裡含著淚,只是緩慢地點頭,喃喃道:「好,好孩子,苦了你了。」她這樣說著,愈加挺直了那纖細的背脊,那繃緊的身形卻止不住地晃著,便好似用盡了她最後的力氣,清晰地說道:「蕭安。」一旁的蕭府管家蕭安亦披麻戴孝,滿目垂淚,躬身走上前來,七姨眼眶噙淚,卻穩穩地說了一句: 「迎老帥和五少爺、六少爺回府。」 大廈將傾,疏林蕭落 蕭府祭禮,規模宏大,哀樂震天,數十丈的靈棚已經搭起,穎軍文武官員,南面中央政府所派代表,各國領事館人皆來弔唁,七姨連喪兩親子,其痛簡直是剜心刮骨,卻整理淚容,協助蕭北辰,亦將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條,到了傍晚,才被蕭北辰扶至內客廳休息,外有蕭府管家蕭安,並幾個承辦喪事的人來去接洽。 內客廳的小圓桌上擺了幾道細菜清粥,另有一盤雞心小饅頭,菜是平日裡七姨最愛的那幾味,都是大小姐,二小姐吩咐廚房特別給七姨做的,桌子正中間放了一道人參白芍雁肉湯,七姨才坐在桌前,四姑娘蕭書儀忙盛了一碗湯過來,「七姨,喝點湯吧。」七姨只是點頭,面色蒼白,拿起勺子喝湯,那一口湯含到嘴裡,只聽得咽喉裡咯咯有聲,卻說什麼也咽不下去,那一番可憐形景,只叫人鼻酸淚落。 蕭北辰把頭一低,上前一步,已跪在地,只叫了一聲,「母親。」 他那一聲才落,大小姐蕭書晴,二小姐蕭書玉,四小姐蕭書儀便已明白,皆走到了蕭北辰的身後跪下,齊齊地叫了一聲「母親。」這一聲聲母親叫來,七夫人眼淚「唰」地滾了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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