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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蕭北辰回過頭來笑道:「七姨不用急,父親和五弟、六弟就快回來了。」

  七姨便道:「我這幾日不知為什麼,心總是慌慌的,別是有什麼事吧?」蕭北辰鎮定如儀地笑道:「定是為了我的婚事,讓七姨操心成這個樣子,這竟是我的罪過了。」七姨微微笑道:「看你說的什麼話,快回花汀州去吧,我知道這幾日你也挺忙的,還要照顧著杭景,看你的眼睛都熬紅了。」

  蕭北辰笑著點點頭,才上了汽車,那汽車行上了街道,蕭北辰便看著車窗外,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坐在倒座上的郭紹倫看蕭北辰的樣子,忍不住道:「總司令,你這樣兩邊支撐著,我看你這幾日竟是沒有合眼過。」

  蕭北辰的眼睛裡全是血絲,道:「我這腦子繃得太緊,渾身都不自禁地打顫,早就忘了合眼睡覺是怎麼回事了。」

  郭紹倫道:「您這樣身體可怎麼吃得消?如今裡裡外外全靠你一個人撐著,你這熬得可是自己的命……」

  蕭北辰便把手一揮,含著血絲的眼睛裡卻是雪亮如電的,「我若不能為我父親和兩個弟弟報仇雪恨,還要這條命做什麼!」

  郭紹倫便是一驚,轉眼看蕭北辰全身上下散發的竟是森冷的氣息,便宛如受傷的野獸將要噬人一般的可怕,縱然自己是蕭北辰的心腹,見他這樣,心中寒噤,再也不敢多言了。

  花汀州別墅內,燈火如晝,雲藝帶著幾個丫環站在樓梯下的大廳裡,一看到蕭北辰回來,就慌地迎上來說,「三少爺,今兒少夫人的病又重了,給她喂得藥全都吐出來了,我們都不知道怎麼辦好。」

  蕭北辰聞聽此言,一句話沒說就往樓上走,雲藝忙在後面跟著,一路不停地說道:「少夫人還一直說著胡話,說什麼不能死之類的,俄國醫生打了好幾針都退不下燒去,人卻是越來越糊塗了,念著個什麼牧子正的……」

  雲藝還沒說完,卻被郭紹倫一把拉住,雲藝驚愕地回頭,「郭副官……」郭紹倫的目光淡淡地,道:「你先安靜會兒吧,牧子正這個名字,你也敢提!」

  蕭北辰已經快步地走到主臥室裡去,一推開那主臥室的門,就看到林杭景昏昏沉沉地躺在那大床上,他上前來摸她的額頭,竟是烙鐵般滾燙,他心中一沉,抬頭看到桌子上擺著幾粒藥,一旁還有張藥方,他起身便去拿那藥方,誰知才一站起來,竟是頭暈目眩,腳下便是一個踉蹌,一下子便栽到了地毯上去,眼前一陣黑,腦袋炸了般的疼,耳朵周圍都是嗡嗡之聲,他覺得自己就要瘋了,然而此時此刻,千斤重擔只壓在他一個人的肩上,他更是不能倒,這樣想著,便把頭往那床邊的小櫃子上硬生生地一碰,那樣微微的撞痛,倒讓他可以勉強清醒過來。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才要看那藥方,就聽得床上的林杭景迷迷糊糊地搖著頭,額頭上竟然又沁出細汗來,她總是連續不斷地做著相同的噩夢,怕的渾身打顫,便在夢裡哽咽著哭,恐懼地小聲喊:「……不要殺他……求求你不要殺他……牧子正……」

  他聽得清清楚楚,嘴角便是微微的抽搐,便宛如無數瘋狂銳利的針,一股腦地紮到他的心口上去,就連臉上那最後一點點血色都逝去了,胸口紊亂地起伏著,呼吸更是急促起來,他這樣的絕望,這樣的孤寂,她卻還在夢中,生生死死地惦念著另外一個男人。

  那藥方從他的手裡落到地毯上去,無聲無息的像一片已經乾枯的花瓣。

  蕭北辰深深地吸了口氣,脊背挺得直直的,手指死死地攥在一起,轉身便朝著主臥室的門走去,才沒有走出幾步,就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哭泣的夢囈。

  「牧子正,你別殺他!」

  疏林冷清,此情何寄

  蕭北辰深深地吸了口氣,脊背挺得直直的,手指死死地攥在一起,轉身便朝著主臥室的門走去,才沒有走出幾步,就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哭泣的夢囈。

  「牧子正,你別殺他!」

  蕭北辰的腳步陡然停住,筆挺的脊背在瞬間僵硬。

  身後便是她細細的哭聲,哭得淒涼無比,便好似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一樣,他的胸口卻是一陣熱流激蕩湧動,幾乎不敢相信地轉過頭來,那烏黑的眼瞳裡全是震驚,她虛弱地躺在床上,眼淚順著緊閉的眼角往下亂滾,聲音細小微弱,「他……他不能死。」

  他一個箭步走上去,一把握住了她滾燙的手,那佈滿血絲的雙眸便如被火映了般雪亮,心如擂鼓一般,急促地問道:「誰不能死?你快說,誰不能死?」

  他追問的這樣惶急,仿佛是失去了理智,只剩下這最後一點瘋狂,他已經把自己消耗殆盡,孤注一擲般地等待著她給他一個答案,那足以讓他升天堂或者是下地獄般的答案,她脆弱無力躺在那裡,眼睫毛被淚水浸的濕黑,貼伏在雪白的肌膚上去,卻還有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滑,低不可聞地喃了一句:「……三哥……不能死。」

  蕭北辰怔怔地看著她的睡容。

  他的呼吸一下比一下沉重,身體打擺子般地顫著,心仿佛是被什麼漲滿了,那樣暖暖的感覺從心口裡溢出來,連日來緊繃的神經便似乎是在瞬間鬆開了,他俯下身,一言不發地將在昏睡中哭泣的林杭景緊緊地抱在懷裡,慢慢地低下頭去,那聲音是壓抑不住地顫,「杭景……我的杭景……」

  原來上天還是給了他最後一絲眷顧。

  這幾日的不眠不休,殫精竭慮,他已經把自己煎熬的簡直發了狂,悲慟的仇恨幾乎將他整個的吞噬,他的眼裡全都是筋疲力盡的血絲,英挺的面孔在幽暗的光線裡卻是深雋無比,這幾日來他只把全部的絕望和隱忍壓在心裡,那噬心的悲傷宛如暗流洶湧,讓他的聲音低啞沉緩,「杭景,父親死了,五弟死了,六弟死了。」

  她還無聲無息地昏睡著,那房間裡靜得沒有一點聲音,這樣的時間,是屬於他和她的,他靠在那床上,將她溫柔地攬在自己的懷裡,她的身體很溫很軟,猶如一個對外界毫無防備的嬰兒般,手指微微地蜷縮在他的手心裡,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了,卻成了他最後的依靠,最後一個讓他可以容許自己軟弱下來的地方。

  他就這樣擁著她,被煎熬壓抑的內心裡湧起的便是一陣陣溫暖的安寧,只把頭輕輕地一垂,竟就陷入了睡夢中去。

  清晨的時候,郭紹倫還在花汀州樓下的侍衛室裡打盹,就聽得有腳步聲傳過來,他一睜眼,就看到了特務處處長葉盛昌推門走進來,臉上卻還帶著幾分喜氣與急切,郭紹倫一看葉盛昌那樣,就知道是南北和議有了結果,才站起來,葉盛昌便道:「小郭,你倒清閒,還能在這睡一覺,快帶我去見少帥。」

  郭紹倫看著天剛破曉,從侍衛室裡走出來朝著樓上看看,猶豫了片刻,才道:「你要說的事兒,是否緊急?」

  葉盛昌把臉一陰,道:「這也是你該問的?!」

  郭紹倫便道:「少帥已經三四天沒有合過眼了,累得不成樣,昨晚上才算是睡著了,你要事態緊急,我這就去叫,若是……」他才這樣說著,就聽得樓上傳來腳步聲,郭紹倫抬頭,就看到蕭北辰已經從樓上走下來了,頭髮上還有著濕淋淋的水珠,顯然是剛洗完臉,他一眼看到了葉盛昌,葉盛昌迅速上前一步,立正敬禮道:「少帥,莫參謀長和余老先生傳回了信兒,有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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