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鳳華(3)_孤缽

三

　　「小玉，你家公子是誰啊？」

　　小玉抱著匣子正撿著被挑剩下的珠寶，心裡本就對宛思秋憤憤然，不禁大聲道：「不要叫我小玉！」見宛思秋愣在那兒，書童咬牙道，「我有姓的，我姓索。」

　　「索玉？」宛思秋心想，這名字不見得比小玉好多少，「好吧，索玉，那你回答我的問題。」

　　「他就是自詡的天下第一才子唄。」小玉回望了一眼血泊中的公子，語氣裡滿是不屑，「哼，天下第一才子董清秋。」

　　宛思秋想了半晌，一點兒印象都沒有，「配得上天下第一才子的，只有楚國的軒轅季老先生，只不過老先生三年前便銷聲匿跡，沒了蹤影。」

　　索玉朝董清秋努了努嘴，「他不就是你口中軒轅老先生的關門弟子麼?只不過人家軒轅季淡泊名利，他則仗著師名坑蒙拐騙！」索玉對已經成為死人的董清秋依舊咬牙切齒。

　　宛思秋算是明白董清秋這麼多珠寶是從哪裡來的了。她看到書箱背後的那尾被布裹得嚴嚴實實的古琴，心中一動，剛才聽董清秋提到「綠綺」，她記得這尾曾為司馬相如演奏《鳳求凰》的名琴是被軒轅季收藏，董清秋既然是軒轅季的徒弟，這尾名琴應該不假吧？沒想到自己今天竟然能親眼所見！她懷裡的珠寶差點兒又全部掉地。所有的珠寶加起來，也沒有那管琴值錢啊！

　　宛思秋眼睛放光，立即就撲了過去。索玉以為宛思秋要搶書箱，眼疾手快地把書箱護在懷裡，想來那裡還有一些銀兩。宛思秋對幾十兩銀子才沒興趣呢。她一把拽住古琴，對不識貨的索玉說道：「喏，那書箱歸你，我就勉為其難拿這琴，這樣比較公平吧？」

　　她迫不及待地掀開布袋一角，摩挲了一下這手裡的曠世名琴，心滿意足地笑了。這琴斷紋清晰流暢，輕輕一撥弦，音色沉渾而不失亮透，果然不愧是好琴！今天的收穫真是不小。

　　掂量著自己已經把能撈得都撈得差不多了，宛思秋把琴小心翼翼地背在背上，對索玉似模似樣地說：「此地不宜久留，我先走了！」得了這一尾名琴，再不消失，到時人財兩空，可就虧大發了。

　　索玉沒想到宛思秋說走就走。他背著書箱，看了一眼地上的屍身，一咬牙，也不再猶豫，跟著宛思秋就出去了。

　　第二章第一才子

　　索玉抬眼看著宛思秋，忽然明白過來他現在才是天下第一才子，更是大駭。

　　宛思秋背著琴，儘管身上的重量陡然增了十幾斤，腳步卻歡快得很。她想著先到鎮上大吃一頓，再走個半天就可以進入楚國的國境，聽說楚國人比孤竹國更好音律，這尾琴應該能賣個超級好價錢吧？到時候買個豪宅，置些奴僕……

　　宛思秋想得正高興，冷不丁地發現索玉就跟在自己後面十幾步的距離。宛思秋放慢腳步，他也放慢；宛思秋加快，他也加快。

　　「喂，你不用一直跟著我。大家各走各的，你這樣跟著我，不是惹人懷疑嗎？」宛思秋看著索玉那雙死死盯著自己行囊的眼睛，心裡不禁有些發毛。這書童八成是反悔了，覺得和自己平分珠寶不太划算。

　　索玉眉頭一擰，「這條路又不是你一個人走的，你去鎮上，我也要去的。」他緊緊護著胸口，估計還怕宛思秋搶奪剩下的財物。

　　宛思秋看著小心謹慎卻又對自己無可奈何的索玉，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點兒過分，便不再理會他，只是說道：「哦，那你就走你的，別看著我，咱們出了那個廟，就誰也不認識誰啊！」說完也不理會索玉，握緊了行囊，腳步上加快。

　　楊柳池的新鎮就離舊鎮不遠，從廢棄的舊鎮往後山上走兩個時辰便是。新鎮建在半山腰上，再往上翻過這山頭，便是楚國的地界。

　　宛思秋只覺得勝利在望，眼看著前邊山上隱隱透出樓閣屋簷角上插著的旌旗，偌大一個酒字讓她的肚子又配合地叫了兩聲。

　　快入鎮子的時候，只見鎮口外面一溜站著許多錦衣華服的人，看裝束，像是當地的鄉紳財主。他們每個人都引頸望向上山的路，像是在等著什麼。

　　宛思秋累得氣喘吁吁，一抬頭看到所有人都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每個人的眼睛裡都是疑惑、猜測，接著是竊竊私語。宛思秋被他們盯得渾身都不自在，只覺得情況不妙。她不由自主地加快步履，正想快速通過這群人的時候，忽然聽見一個人高聲嚷道：「是他！你們看，他背上還背著綠綺琴呢！」

　　宛思秋心裡一沉，完了！壞事了！

　　其他那些鄉紳聽到這人的高喊，臉上的疑惑頓時煙消雲散，一個個都像是狗熊見到蜜糖一樣地圍了上來，把宛思秋困在正中央。

　　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禮貌客套敬仰的笑容，個個作揖頭都要碰到地了，「久仰才子大名，今日得以一見，實在是我等之幸。」

　　「公子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公子儀錶堂堂，相貌非凡，吾等一見，便知公子乃是人中之龍……」這幫人說著蹩腳的文縐縐的話。

　　宛思秋一看見他們的油頭肥耳，便知道是平時的豬油吃得太多的原故。聽著這些肉麻的話，她身上立即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連連說道：「你們認錯人了！認錯人了！」

　　這夥人都是一愣。他們也不曾見過董清秋的模樣，只是得到消息，知道董清秋今日會路過楊柳池，所以在這裡等待；只見宛思秋也是書生模樣，又背著琴，心裡便認定了是他。現在宛思秋連連說認錯人了，鄉紳們不禁尷尬地愣在那裡。

　　又是之前那聲音說道：「公子莫要唬我們，你背上明明就是綠綺琴！」宛思秋只覺得背上一動，似是有人挑開了琴上的包布，她慌忙護住自己新收的寶貝，「別動我的琴！」

　　「公子果然是愛琴之人。」

　　宛思秋這一舉動，加上那人認出了綠綺琴，頓時又把諸人的疑慮給打消了，「素來聽說公子不喜人擾，行事作風都十分謙遜，今日吾等總算是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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