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滿朝鳳華 | 上頁 下頁


  過了好久,直到確認外邊兒再無聲響,宛思秋才思慮再三,大著膽子探頭往外一看,心陡然一突。只見一個華服男子倒在血泊之中,殷紅的血從脖子上一道深黑色的血口子往外冒了一地,染紅了幾塊地磚。

  宛思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沒想到剛才還在這裡念念叨叨的公子一眨眼就變成了死人一個。她忍不住在心裡默念了三聲「阿彌陀佛」,幸虧自己有先見之明躲在神像之後,誰知道殺他的人會不會也順道把自己給滅口了。以那殺手高超的武功,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兩秒鐘內解決了兩個,連給公子說話的時間都沒有,那捏死自己還不跟捏死螞蟻一樣簡單?

  她正盤算著該什麼時候出去,出去早了,不知殺手還有沒有在附近;可若是不走,要是再被別人發現這廟裡的兩具屍體,自己哪裡還脫得了身?

  正猶豫間,卻只見眼前什麼一晃,宛思秋定睛一看,旁邊兒那個紮著雙髻的青衣書童翻身坐了起來,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原來那殺手只是把這個小書童暫時打暈了。

  宛思秋心裡石頭落地,看樣子,這個殺手只是針對公子,倒不累及無辜,那麼自己大概也沒什麼性命之憂。

  那書童小玉已經奔到了公子旁邊。他背對著宛思秋,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瞧見他抬手探了探公子的鼻孔。

  小玉並沒有如宛思秋所料地大叫一聲,蜷縮到角落去,而是不屑地喊了一聲「這麼容易就死了?」那聲音裡還有一點稚嫩,只是這冷漠的聲音從一個十幾歲的書童口裡說出來,總讓人有點兒不自在。

  宛思秋心想這個小玉八成是被公子虐待得夠嗆,才會對他的死這麼冷漠。現在公子一死,以後晚上終於不用被他折磨了。

  宛思秋心裡暗道,你快些走吧,別看這具屍體了,趕緊逃離你的噩夢吧,這樣我也好趁機開溜啊。可是小玉似乎沒有走的意思。他忽然想到什麼,伸手在那屍體身上一陣亂摸,裡裡外外都不放過。

  宛思秋心想這個書童不會已經被逼得有點兒變態了吧。她伸長了脖子,只瞅見他從屍體衣襟裡翻出一個荷包。小玉把那荷包往地上一倒,宛思秋的眼睛都要直了,荷包裡滾出了一地的貓兒眼、祖母綠、瑪瑙、珍珠……宛思秋看著每一顆都比蠶豆大的寶石,想要不動心都難。

  誰料那書童抖了抖荷包,卻好像沒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似的,轉身抱住旁邊的書箱,把書箱裡的書本都扔了出來,衣服散了一地,在書箱最底下尋到了一個綢布包。那布包裹著一個小匣子,匣子一打開,宛思秋差點兒就要驚呼出聲了。

  這匣子裡的珠寶比起公子荷包裡的寶石,更甚一籌!宛思秋見過不少珍寶,她一眼就相中了最上面的一柄仙人樓閣金釵。那枚釵在自己的嫁妝裡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是孤竹國國君賞賜,價值千金。可惜自己只顧著逃出來,別說那枚金釵沒能順帶捎上,預先準備在身上的幾個銀錠子也都告罄了。

  眼瞧著小玉把匣子裡的珠寶全部都翻了一遍,宛思秋的口水都要滴到地上了。小玉翻了一會兒,還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低頭看了一眼公子,終於覺得留在此地不妥,便不再尋找,而是把地上的寶石又重新拾起來,放進荷包,合上匣子。

  宛思秋看他收拾起來,眼看著就要夾帶私逃,再按捺不住,出聲道:「喂,見者有份!」小玉正把匣子往書箱裡放,猛地聽到背後冷不丁地冒出聲音,嚇了一大跳,手一松,懷裡的匣子啪嗒落地,匣子裡的珠寶首飾散落開來。

  宛思秋看到滿地琳琅的珠寶,恨不能彎下腰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看樣子老天爺倒也沒有把自己逼到絕路,這不?在自己快要山窮水盡的時候,又給自己送錢來了。

  宛思秋心情大好,毫不理會還沒從驚恐中恢復過來的小玉,一上前就眼疾手快地搶了那支仙人樓閣釵,輕輕拍了拍灰塵,幸好,沒有摔壞。

  她對著小玉嘻嘻一笑,稍稍放粗了嗓子說道:「這可是江湖上的規矩,見者有份。喏,這些珠寶首飾,咱們兩一起平分了!」她說得十分豪爽慷慨,倒好像這些珠寶是她的。

  小玉瞪著一雙汪汪的大眼,怎麼都沒想到關帝像背後還躲著一個人。小玉上下打量著眼前一身男裝的宛思秋,只見「他」身著一件墨色長袍,頭頂包著一方綸巾,袍子雖是新袍,卻比不上自己公子的料子好,看起來也不過是一個窮酸的書生。

  宛思秋這幾日都扮作男人,倒也沒有人對她這看起來有點兒細皮嫩肉的書生表示懷疑。誰讓古代的讀書人都孱弱金貴得很。眼前這書童顯然也看不出宛思秋的真身。

  宛思秋剛才只顧把注意力放在珠寶上了,倒沒細看這個書童,這時候她也打量了一下小玉。這書童和自己一般高,長得眉清目秀,一雙眼睛就如同孩童般,清澈見底,稚嫩的臉因為剛才的驚嚇,還有些驚魂未定,倒更襯得書童的清純,宛若一朵芙蓉出水,濯清漣而不妖。

  儘管只是一個尚未長成的少年,但眉宇之間已經能將他成年後的模樣瞧出幾分來,但見他靈透雋秀,不消兩三年,定是一個能迷倒一片的美男子。宛思秋盯著他看,尤其是那雙眼睛,眼波溶溶泄泄,如同涓涓流淌著的水波,扔一顆石子,水紋迭起,足以驚起女子們心裡的千層浪。

  那書童見這陌生人盯著自己看個不停,都被他看得心裡發毛了。雖然看對方也不像是什麼大有來頭的樣子,但公子新死,他心底多少有點兒犯虛,於是強作鎮定地說:「你是誰?想幹什麼?」

  宛思秋嘿嘿一笑,「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死的這個人是你家的公子。你家公子死了,你身為書童不但不悲傷,不料理後事,還想趁機攜寶私逃。要是讓官府知道,你少則杖笞三百,多則發配邊疆。最糟糕的是,官府尋不著殺你公子的兇手,成了一樁無頭公案,到時候把你推出去當那替罪的羔羊,說你為謀奪財物,殺死主人,到最後連這條小命都沒了。」

  宛思秋偷睨了書童一眼。小玉的臉色已經有點兒難看,「你,你想說什麼?」

  宛思秋趁機蹲下,揀起地上的珍寶,「沒什麼,小兄弟,我這只是善意的提醒。再說了,現在只有你我二人在場,我也算得上你的人證。咱們兩個人把寶物分了,就算官府問起,我也可以替你證明清白,好過你一個人申辯啊。」宛思秋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臉皮,不過為了自己以後的幸福生活,也顧不得什麼廉恥了。自己挑中的財寶,足夠自己還算湊合地過大半輩子吧。

  小玉自然聽明白了宛思秋的意思,說白了就是想管他要封口費。小玉眼見面前的書生拼命地往自己懷裡揣著東西,恨不能把所有的東西都據為己有,便也不甘示弱,自己再不往回拿,一定被這個無恥的書生都拿光了。

  宛思秋揣了一堆,地上已經沒剩什麼好東西了,她側頭瞟了一眼已經冷卻的屍體,心裡想著這個人究竟是誰啊,看不出來一個普通的讀書人能有這麼多珠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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