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兩隻前夫一台戲 | 上頁 下頁


  「莫不是娘子嫌棄?」見我未接,裴衍禎忽而眼睫垂了垂道,「若是娘子嫌這做工不好,我明年再做一對,一年做一對,可好呢?」

  原來,他這些時日晚歸就是為了學這皮影戲,為了雕這對小人兒。

  我忽覺鼻頭有些酸,忙不迭伸手接過那皮影。一時竟覺得,其實裴沈氏還是蠻好聽的。

  遂,低聲脫口喃喃:「原來,你不是去偷情……」

  是夜,將近拂曉時分我才得以筋疲力盡睡去……讀書人真是太可怕了,翻臉比翻書還快!

  孰料,我剛剛勉強習慣這個「裴沈氏」的稱謂不過兩年有餘,裴衍禎剛剛做上揚州城知府,便出了一樁離奇之事。

  莫說是人,怕就是神也料不到。

  京城朝中不知是誰起的頭,閒聊時說起裴衍禎,說著說著自然便說起了裴衍禎新娶了江南大富沈謙的獨女,扯著扯著還扯到了我早逝的娘親陸姚,這一扯便無邊無譜了,有人竟說印象中裴家當初亦娶過一名陸姓女子,於是,一群窮極無聊的古董老臣竟尋來了裴、沈兩家族譜進行了一番深究。

  最後,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裴衍禎是我娘的遠房表弟!

  於是,一群板板正的衛道士立刻聯名上書,直言裴衍禎和我結親實屬亂倫,傷風敗俗,亂德滅性,更言裴衍禎作為朝中重臣為官一方,實為國家之表率百姓之父母,如此行為豈不叫世人嘲笑我國中無禮法之所在,叫我泱泱大國顏面何存!

  總之,洋洋灑灑通篇下來大意便是我和裴衍禎這門親事直接關係國家安危社稷存亡。

  皇上一聽,亦覺事態頗嚴重。

  第二日,聖旨從京城中快馬傳出,火急火燎飛到了揚州城。聖旨後還附了詳盡的裴、沈族譜之比照牽連,龐大複雜得看得我頭如鬥大亦沒看明白,只曉得一件事,便是,裴衍禎是我遠之又遠疏之又疏的表娘舅。

  是以,在皇上這條真龍天子摻和上一爪子的情況下,我的這段親事徹底便告分崩離析。

  其實,此事若細想想,不難明白……

  總而言之一句話,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皇帝這個行當實在是個缺乏安全感的行當。

  我灰不溜秋回返自家打點箱籠之時,總覺著落了件什麼物什,一時卻又想不起是什麼。其後有一日家中照例搭台唱戲之時我方才記起,是那對皮影小人兒,被我不知忘在了裴家的哪個箱底裡壓著,日後不知要便宜哪個人去……

  第四章 屈大夫?三公子?

  如果說我的第一段婚事堪稱離奇,那麼第二段婚事便算得上是離譜。

  彼時,我剛卸去裴夫人的稱呼返回沈家不過幾日,恰逢端午粽子節,八歲的小弟弟鬧著要去城外看賽龍舟,姨娘們嫌熱避在家中砌麻將不願出門,下人們唯恐外頭人多一個閃失沒照看好小少爺擔不起這重責,皆惶惶推脫,是以,最後,只有我一人良善禁不住弟弟哭鬧領了他出門看龍舟。

  好吧,其實是我攛掇小弟弟鬧騰的,因為爹爹說我如今不比過去,要低調些穩妥,是以,便不大讓我出門,今日趁得爹爹不在,正是良機。

  不想,這一去果然出了閃失,不過閃的不是小弟弟,是我……

  端午佳節,烈焰當空,汶河兩岸瓊花盛放,朵朵白蕊密密攢攢,然,比這瓊花更密的是兩岸晃動的人腦袋,烏壓壓一片生生駭得人升出一種一定要擠進去的鬥志。

  雖然沈家在汶河旁有專設的高臺,但是我以為遠觀畢竟不如近前去看得真切,遂拉了小弟弟力排萬難紮入人堆裡。

  待我二人擠到岸邊,那船賽已過半,本來齊首並進的六條龍船此刻已現參差,但聞鼓聲如雷劈浪千鳴中,一尾白龍船遙遙領先,斡波之中棹影如劍紛飛,龍舟鷁首上坐了一個舵手一面劃槳掌舵,一面領著兩排船手齊齊呼喝,震天呼喊擂擊聲和兩岸眾人的鼓勁之聲匯作一片,響徹半邊天。

  我卻一時頓覺乏味,既是比試,自然是不分伯仲你爭我搶你進一寸我進兩寸這樣錙銖必較來得精彩,今日這樣實力懸殊,一眼便知勝負便失了比試之精華趣味,遂,當下有些心不在焉,也不曉得周遭這些姑娘們揮著帕子興奮個什麼勁兒。

  「姐夫!」

  正走神之際,不妨聽得小弟弟在我耳邊喚道,生生驚出我一背冷汗。順著小弟弟胖墩墩的手指望去,但見航道盡頭處搭著一個高臺,臺上赫然坐著一頂頂烏紗帽,皆是揚州城大小官員,一群或大腹便便或髯須斑白之中簇擁著一人,美鬢長目,靜雅怡然,不是裴衍禎卻是哪個!

  我正待回身對小弟弟說清楚「輩分可以隨便亂,姐夫不能隨便喊」時,卻聽著身旁一個姑娘尖叫了一句,「三公子勝了!三公子勝了!」

  回頭一看,果然,那白龍舟已至終點,船首舵手一身勁裝魚躍而起,一伸手便輕鬆摘下了蜈蚣旗上的錦標,飄飄然穩穩當當落回船頭。

  一時間叫好聲喝彩聲鋪天蓋地而來,周遭姑娘們更是揮著手絹尖叫著什麼「三公子」蜂擁而上,也不曉得這些平時扭扭捏捏的姑娘家怎的這會兒竟像喝了幾海碗雞血一般生出這麼大的勁兒,一群人推搡著,擁擠著,竟活生生將我也夾著一併往那終點湧去。

  還未來得及慌亂,我已被擠至堤岸角上……眼前一花,撲通一聲,我便像個粽子一般被利落地丟入了汶水河裡。

  「不好!有人落水啦!」

  冰冷的河水一氣兒湧了上來將我裹住,我徹底淡定了……因為,我不會水,除了淡定我不曉得還能做些什麼。

  眼見著我便要替代粽子去喂屈大夫之際,一隻手臂卻攬上了我的腰,一托而起將我抱上了岸。

  我氣若遊絲勉強睜開皆是水霧的眼,但見朦朧之中一雙眉眼未語先笑彎了一彎,薄唇一啟,白牙一齜吐出一句話:「姑娘仰慕我宋三乃是常理,只是這跳河深情卻叫我如何報答?」

  我腦中「嗡」地一響,一股濁氣湧上喉頭,生生咳出一口所嗆積水,徹底活返過來。

  「妙兒?!」此時,但見人群被劈分開,裴衍禎疾疾行來,一撩袍擺便蹲在了我面前,不由分說伸手便將我從這個什麼宋三懷裡移入了他懷中。

  小弟弟不曉得什麼時候也蹲在了一旁,乖乖巧巧抬頭沖著裴衍禎喊了句:「姐夫好。」

  人群一時嗡然,我頓時覺著還不如去和屈原大夫作伴來得好……

  裴衍禎坐著馬車一路將我抱回了沈家,又不顧姨娘們的一驚一乍,一路將我從大門口抱回了廂房之中,直到丫鬟們為我換上幹衣郎中開好藥離開之後,他方才在姨娘的咋呼下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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