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狼煙起,胭脂滅 | 上頁 下頁 |
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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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頭髮散亂,眼淚糊了一臉,雙手朝侍女又抓又扯,瘋了似的扯著喉嚨大喊大叫:「我要殺了你們……你們還我孩子命來……你們這群渾蛋……」 樂延一見,再也顧不得任何忌諱,一個箭步沖上去,雙臂一圈,便將她摟進懷裡,「胭脂……你別急,孩子將來還會有的……」 「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去稟報皇上!」席舒朝旁邊的兩個侍女吼道。侍女立即飛奔而出。 「不……不……不……你們殺了我的孩子……」她繼續扭動身體,企圖脫離樂延的鉗制,但重傷未愈的她哪裡是樂延的對手?只能不停揮舞著雙手,聲嘶力竭地哭鬧不停。 因為胭脂身上有傷,樂延雖摟住她,卻不敢太過用力,這樣一來,胭脂撲騰的自由度大大增加。只一眨眼的工夫,樂延臉上便被她抓出兩道長長的血痕。 當初決定眾人統一口徑,將她流產的事情瞞下來,就是不想讓她情急之下傷害自己,誰知人算不如天算。雖然臉被她抓破,火辣辣地疼,但樂延一點兒也不在乎,只不住勸慰她,「胭脂,你別激動……你聽我說,你身上的傷口還未癒合,萬一傷口崩裂,不堪設想……」 「孩子沒有了……啊……你們還我孩子……」她嗚咽著,幾乎要背過氣去,雙手撲騰得更加厲害,雪白的衣衫上慢慢出現血跡,起初是一丁點兒,接著是一道一道的,然後全身都似被紅色所包圍…… 正收拾著地面碎片的席舒抬頭一望,大驚失色,「侍衛長,快點她穴道,快點……不能讓她再動彈,傷口崩了!」 「放開我……」她悲痛欲絕,絲毫感覺不到身體上的痛楚。孩子沒有了,她如何對得起深愛她的桓?倘若當初她不那麼任性,不獨自從蒼都追至霧都;倘若在軍營時她早早地向桓表明身份;倘若她早一點兒知道自己懷有身孕;倘若沒有戰爭仇殺,一切都不會是現在這樣。 經席舒提醒,樂延趕緊點了她的穴道,迫使她不再胡亂掙扎,「胭脂,你冷靜點兒!」 「我冷靜不了……你不會明白!你走,你們都是兇手!都是兇手!」雖然身體僵住不能動,但她的吼叫聲越來越大,消瘦的臉上全是淚痕,只可用一塌糊塗來形容。 「軍醫……軍醫……」膽戰心驚的席舒像陣風似的沖出去叫軍醫。 過了一會兒,燕陌急急忙忙沖進帳內,見她身上越來越鮮紅的血跡,慌神道:「胭脂——」 看見燕陌,胭脂心中的悲憤更甚。若不是他派軍趁著大雨襲擊霧都,她何至於此?孩子又怎麼會離她而去?她淚眼中霎時聚起一片恨意,「你這個劊子手,是你殺死了我的孩子……是你殺死了我的孩子……你還我孩子命來……」 「胭脂,這是天命……不是皇上的錯……」樂延一邊解釋,一邊給燕陌讓位置,「臣不忍心她傷害自己,已經點了她的穴道。席將軍叫軍醫去了。」等他完全撤開身子,才發現自己整個衣袖上全是血跡。又看看胭脂身上,血還在不停湧出,他轉身吩咐侍女,「快去取幾件乾淨的衣衫過來!」 侍女聽令而去。 「胭脂,乖,聽我話,別傷害自己。相信我,我知道失去孩子你比誰都難過,可是你再難過,孩子也回不來了。你應該為自己的將來想想。無論你恨誰,想殺誰,都必須在你身體康復的前提下。」燕陌的心在滴血,擁住木偶般一動不動的她,好言相慰。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話對她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啊——」她號叫的聲音,像刀子一樣割著燕陌的心,「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胭脂!胭脂!你再叫下去嗓子就該啞了!」站在旁邊的樂延心疼萬分。 「皇上,軍醫來了!」席舒帶著軍醫跑來。帳內一時人影晃動。 「得趕緊為她止血!」 「來兩個侍女為她重新包紮傷口!」 「她情緒太激動,趕緊診斷開方穩定傷勢!」 「閒雜人等都退至帳外守候!」 …… 接下來的大半個時辰,所有人都圍著依然哭叫不止的胭脂手忙腳亂。等被迫接受診斷、換藥之後,她已經哭得整個嗓子都啞了。由於穴道受制,她穿著新換的衣衫,只能直挺挺躺在床上,雙眼就像兩汪永遠也不枯竭的泉,不停流淚,仿佛在控訴誰一般。 燕陌揮手,讓人群退下,手持絲絹一遍又一遍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默默無言。若不是遭受鞭刑,她現在一定好好的。他也不會痛徹心扉。半個月以來,他盡可能地陪在她身邊,把一天當做兩天在珍惜,不管他有多麼想弄清她身上的疑問,卻始終未逼問過她半句。他寵著她,不顧一切地寵著,甚至不理會席舒的諫言,暫時擱置戰事。而之所以做這些,僅僅是因為他想擁有她。 透過淚眼,她看著燕陌,張著嘴咿咿嗚嗚地表達著自己的憤恨。是他操縱軍隊奪走了自己的孩子!她恨他,恨他的軍隊,恨他的國家,也恨他的子民。這種恨將他最近幾天留在她心目中的深情的帝王形象連根拔起,只等自己將來為桓、為孩子、為了蒼隱國的未來親手殺了他! 「別哭了,胭脂。」他淡淡地道,指尖輕撫著她濕潤的臉。 胭脂?哼!她是奚月,是奚桓最寵愛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他的胭脂。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是他的錯!她皺著眉,心開始冰冷,任意識逐步趨於仇恨。總有一天,她會把霧烈人加諸在她身上的所有加倍奉還!為了這一天的到來,她要比從前更堅強、更努力地活下去。 她一直哭,無聲地哭……直到軍醫送來湯藥,她一反常態,極其配合地在燕陌的注視下將整碗湯藥都喝完了,然後在藥力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看她睡熟,燕陌稍放寬心,交代侍女用心照看著,然後招手將席舒、樂延引向帳外,抬頭望望萬里無雲的天,平淡地道:「朕知道,席愛卿一直認為她不是胭脂。朕也知道,她身上有許多未解的秘密。」 「皇上,臣惶恐。」突然間聽他說這麼一句真話,席舒有點兒不知所措,看來皇上看似糊塗,內心卻如明鏡。 「朕並不精明,卻也不糊塗。世界上不會有如此相似的人,就算相似,也絕不可能相似到連曾經與我共處時受傷的痕跡都那麼逼真。其實和你們一樣,朕也好奇她經歷了什麼,孩子的父親是誰,為什麼她又會女扮男裝地出現在蒼隱軍裡,為什麼她要與霧烈作對?」 「她是蒼隱國人,而且她的父母亦是死於霧烈軍之手。這點,相信侍衛長也很清楚。」席舒說。 「她曾經為霧烈做了那麼多,就連朕這條命也是她拼死救回的……無論她犯了什麼錯,朕都不可能傷害她。你們是否明白?」燕陌拭拭額頭上的汗,內心矛盾重重,卻又柔情萬分,把手負在背後,他慢悠悠地朝帳篷的另一邊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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