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起，胭脂滅(101)_安安

一〇一

　　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景妃愣在那裡，瞪著他。左右侍女則是聽令上前，「娘娘——」

　　原指望多尋找機會重得眷寵，這下倒好……景妃頗有些不甘地道：「聖上！」

　　「你沒聽見朕的話嗎？」奚桓很不耐煩。她心裡在想什麼，他一清二楚。即使胭脂不在身邊，她也休想得到寵倖。

　　那狐狸精被抓去敵營，必死無疑。為什麼他還是對自己這麼冷淡，全然不顧過去與她歡好的情意？她不禁又哀怨地喚了一聲，「聖上！」

　　「怎麼？還不肯退下？」奚桓皺起雙眉，分不清是喜還是怒地看著她。自從有了胭脂之後，他的喜怒哀樂就一直圍著胭脂打轉，再也無法多看別的妃嬪一眼。

　　沉默半晌，景妃才慢吞吞地整理好衣衫，邁著細碎的步子朝殿外走，一邊走一邊咬牙發誓：她一定要重新得到他的心！

　　「聖上——團主回來了！」守在殿門外的淩峰忽然上前稟報。

　　奚桓怔住，瞬間之後，飛身掠過景妃，急奔至殿門口，正看見風塵僕僕的臨昭從殿外廣場疾走過來。

　　景妃俏臉立時陰沉下去，很快意識到臨昭消失好幾天的原因，怪不得這幾天老見聖上沒事就朝殿門望。

　　「怎麼樣，臨昭？」奚桓的神經繃得緊緊的，心急得快要蹦出來，隔著老遠便開始問話。

　　臨昭大叫一聲，「聖上。」旋即跪在奚桓面前，「臣打聽到，娘娘被敵軍擄去前鋒營後，慘遭折磨……」

　　奚桓聽到這兒，慘烈地叫道：「啊？她是不是已經……」接著熱淚滾滾。不會的，他的胭脂是堅強的，她不會拋下他先走的。

　　「哼！」站在奚桓後面的景妃輕輕地哼了一聲，內心不住地冷笑，惡毒至極。

　　「聖上，您別急，您聽臣說完。臣去霧烈前鋒營後才得知，娘娘遭嚴刑逼供後被霧烈皇族侍衛長樂延連夜接去了席舒的中軍大營。臣不敢耽誤，火速趕往席舒的大營。不過，臣怕暴露目標，不敢過於靠近，後來就讓當地村民前去探聽，說是娘娘受了鞭刑，一直昏迷不醒。霧烈營亂作一團，軍醫一直在努力搶救。席舒治軍有方，防守嚴密，臣在營帳外圍守了一整天，實在找不到進營的機會。再者娘娘傷重，就算臣沖進去把她營救出來，也未必能保娘娘周全，所以臣只好早些回來向您報信。」

　　「這麼說來……他們一定已經發現了她是誰！」不願發生的終究還是發生了！奚桓算了算時間，這個時候恐怕燕陌已經身在席舒軍營之中。早在綠玉湖時，燕陌愛慕胭脂的心思就已昭然若揭。他一旦得知胭脂消息，必定拋下一切前去探視。這樣一來，胭脂反而更為安全，至少絕不至於被霧烈軍當做敵人處決。想到這裡，奚桓安心不少，只是擔憂她的傷勢究竟如何。

　　臨昭喘了口氣，接著道：「聖上，這幾日敵軍動向如何？」

　　「臨昭，你且起身，進殿再議。」奚桓抬手，轉身欲走，正好與景妃打了個照面，「愛妃怎麼還站在這兒？」

　　「臣妾這就退下。」景妃心裡有氣卻不敢發作，很是懊喪。從前得寵時，她從不知帝王之心難測，如今有了切身感受，不得不歎君心確實難測。

　　目送景妃離開，臨昭又道：「聖上，您不應該對景妃娘娘如此冷淡。」

　　「難道身為天子，就不能愛自己所愛？」奚桓自負地道，「不提她，省得掃興！還是先進殿討論怎麼營救胭脂來得實際。」

　　臨昭望望景妃的去向，又看看帝王背影，很是擔心地搖搖頭，但又不便多言，只得跟在帝王身後進殿。

　　一直站在兩人旁邊的淩峰雖表面上很平靜，毫無反應，實則在心底笑開，因為所有的事情都在按他所預料的方向發展。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就能完成任務回歸故土。

　　霧烈大營。

　　天氣炎熱，地面猶如火燒似的，帳篷內恍如蒸籠一般。原本應在操練的幾萬霧烈大軍各自分隊守在營帳前，都因天氣的原因顯得很焦躁。

　　身為主帥的席舒見此情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邊在中軍大帳外來回踱著步子，一邊連連歎氣。自從烈皇歸國後，霧烈大軍節節勝利，依照作戰計劃，大軍應當趁此得勝之機，一鼓作氣奪回霧都。可是，胭脂的出現打亂了所有的預定計劃，本該迅速攻城的幾萬霧烈大軍就這麼停在原地不動，與都城內的敵軍兩相對峙。長久下去，恐軍心有變，貽誤戰機。他屢次建議烈皇速戰速決，均不遂願，怎能不急？

　　「將軍還在歎氣？」從遠處走來的樂延輕聲問。

　　「侍衛長，不是我性子急，你說說看，這行軍作戰就應該一鼓作氣，趁熱打鐵，這倒好……幾萬大軍守在這兒，一動不動，這叫什麼事兒啊？」席舒埋怨著道。

　　「依我看，皇上必然是已有打算。」

　　「皇上天天守在中軍大帳，照這麼下去，我看……」見樂延臉色急變，席舒沒好意思再說下去。

　　繞來繞去，癥結還是在胭脂身上。樂延怎會不知席舒的心思？

　　「你覺得她不是胭脂？」

　　「對。」

　　「你的直覺沒錯，她身上有太多疑團，不排除她帶有某種目的而來。但她的確是胭脂，這是千真萬確的。」樂延搓搓手，沉吟著道，嚴肅的表情與當初剛帶回胭脂時截然不同。

　　席舒很詫異，「此話怎講？」

　　樂延正待回答，突然聽帳內傳出無比淒慘的號哭聲，「啊，你們出去……你們全是兇手……你們殺了我的孩子……滾……給我滾……」接著啪的一聲響，像是什麼東西被摔得粉碎。

　　席舒與樂延對視一眼，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進帳內。只見地上全是碎瓷片，湯藥濺得到處都是。兩個侍女正用力架住胭脂不停掙扎的身體，不讓她再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行為，「小姐……小姐……您冷靜一點兒……」

　　一連休養半月，胭脂的傷勢以及精神狀況明顯恢復許多，偶爾還能讓人攙扶著下床走動走動。就在剛才，她再三逼問侍女她清醒之前發生過什麼，結果侍女慌張之下說漏嘴。得知自己肚子裡曾經孕育過奚桓的孩子，現在卻沒有了，胭脂頓時覺得自己就像墜入無底深淵，哪裡經受得住這種打擊？她是那麼愛奚桓，那麼想要為他生下一男半女，可是……現在孩子沒有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好像一座大山突然坍塌般完全崩潰，整個人處於完全瘋狂的狀態，「你們放開我……你們這些劊子手……是你們殺了我的孩子……我要讓你們替我的孩子償命……放開我……」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