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起，胭脂滅(86)_安安

八六

　　一旁的趙光見狀，又擂了她一下，「還不快領命，謝將軍提拔？」

　　這人可是景妃的親兄長，如果做了他的貼身護衛，豈不等於羊入虎口？一旦自己是後宮妃嬪——而且還是景妃最大勁敵的身份被發現，恐怕還沒等桓知道，自己就丟了小命！她權衡利害關係後，立即拒絕，「承蒙將軍錯愛，但小炭只學得淺薄之術，不能勝任。」

　　出人意料地得到拒絕的答案，祝融頗感詫異，但仍試圖說服道：「你本事如何，本將已親眼所見。你這番推辭，就不怕本將降罪於你？」

　　「小的入營前，就聽營裡的長官說過，將軍向來賞罰分明。」她的話語簡明扼要，並無半點讓步，「小的既然無功，怎能隨意升遷？」

　　趙光聽了她的話，嚇出一身冷汗，趕緊朝祝融補充道：「將軍，他是新兵，剛入營不久，說話做事不懂分寸，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祝融呵呵地笑，並不怪罪小炭，只道：「身為主將，當知人善用。」

　　「可是……」

　　「別可是了！能得將軍賞識是你幾世修來的福分。」趙光推了小炭一把，使眼色催促她快些同意。

　　「本將看你箭術也不錯，念你們兄弟情深，乾脆你們兩個一起到本將身邊做護衛吧！」想是心情不錯，祝融將趙光也收了。

　　趙光一聽，心花怒放，心想自己平時勤練技藝，總算得到了回報，連著將小炭的衣袖扯了好幾次，「謝將軍提拔。小炭，還不快謝將軍？」

　　老實說，她真的極不情願接這苦差，萬一被識破了，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可眼下情況又容不得她說半個不字，只好無奈地點頭道：「謝將軍提拔！」

　　覓到良才，祝融自然十分高興，雙手一左一右拍向兩人的肩膀，道：「既然如此，明早你們就到本將軍帳前報到吧。」

　　「是，請允許小的先行告退。」她不情願地點頭同意，瞟了瞟趙光，恨不得將他的皮剝下來。

　　祝融也不多說，允了兩人的話，瀟灑地走開。他一走，小炭就變了臉色，十分兇惡地教訓趙光，「我遲早會被你害死！」

　　「為將軍做護衛可是別人求之不得的事情，怎麼可能會害死你？」趙光還沉浸在喜悅之中。

　　聽了他的話，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讓她做護衛，等於讓她把身家性命都交給景妃！「我說會就是會！」小炭吼了一句，再不答理他，小跑回營。留下趙光站在原地，將她的話琢磨了許久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次日，天色尚早，雍德宮瑰雲殿的宮燈次第亮起。

　　「臨團主！」臨昭一出殿，就被早早候在殿外的景妃叫了個正著。

　　「見過娘娘！」臨昭頷首道，目光卻直直地盯向她身後的侍女。那侍女見他盯得緊，慌忙將頭低下去。

　　「聖上起身了吧？」打扮得頗明豔的景妃輕聲問。

　　「剛起。」宮燈已亮，臨昭不好說謊。

　　「本宮親自動手為聖上熬了些粥，特意送來給聖上嘗嘗。」景妃笑如春風。

　　「娘娘辛苦了。」他順口說。

　　「這點小事何來辛苦？倒是聖上日理萬機更為辛苦，本宮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景妃說著，揮了揮雲袖，帶著侍女繞過臨昭，「行了，本宮先不和你多說了，要不粥該涼了。」

　　臨昭忽然想起什麼，故意朝景妃道：「娘娘，聽說您昨日下午專程去軍營探視聖上了？」

　　這話讓正準備跨進殿門的景妃停住腳步，臉色驟然變得難看，不過只是那麼一瞬間，她便恢復常態，偏過頭道：「怎麼？本宮就不能去探視聖上？」

　　「臣不是這個意思。」

　　「那本宮倒想聽聽臨團主究竟是什麼意思？」景妃轉而嚴肅地道。

　　「臣沒有什麼意思，臣只是覺得娘娘從蒼都趕來霧都已很辛苦，以後像端湯送藥這樣的事，讓奴才們去做就行了，娘娘沒必要親自來送。大熱天的，若娘娘一不小心中了暑，聖上會不安心的。」臨昭也不懼她，意有所指地道。

　　聰明的景妃自然知道他話裡有話，心想他也沒抓著真憑實據，也就裝著接了下去，「做臣妾的為聖上死都可以，更何況是這小小的六月炎火？」

　　「愛妃，這一大清早的，說什麼死不死的？也不知道忌諱！」宮女挑開了水晶簾，奚桓穿戴整齊，佩劍而出，聲音慵懶，略帶寵溺。

　　「臣妾口無遮攔，請聖上責罰。」景妃乖巧地傾身行禮。

　　「免禮。」奚桓氣定神閑地道，「臨昭，你還站著幹嗎？不是吩咐你備車陪朕去東城門嗎？」

　　雖然臨昭不確定奚桓是否將剛才自己與景妃的對話都聽了進去，但還是順從地道了聲「是」，然後多看了景妃背影兩眼，匆忙聽命行事去也。

　　景妃小聲說道：「聖上，天色還早，臣妾親自為您熬了粥，您多少用一點兒再去。」

　　「愛妃有心了，可是軍情緊急，昨夜探子來報，敵軍前鋒部隊已駐紮在東城門以東三十裡處。朕得親自去巡視城門，鼓舞軍隊士氣。」奚桓婉轉地拒絕景妃。

　　景妃見他並不記得昨日之事，便放下心來，撒嬌道：「聖上，今日臣妾可不依。為了給您熬粥，臣妾半夜就起身準備，算好時辰，早早守在殿前，您可不能一口也不嘗就走。若是如此，臣妾可真要傷心死了！」

　　見她佯裝嗔怒又帶著幾分嬌俏的神情，奚桓也不得不在心底贊了一聲美。只可惜眼下戰勢未明，加上還未尋到胭脂下落，他哪裡還有心情憐惜她！就耐著性子道：「愛妃辛苦了，還是早些回宮休息吧！你總不能讓朕做個不分輕重的君王吧？」

　　「聖上，臣妾不明白，人是鐵飯是鋼，就算國事再忙，您也得注意自己的身體不是？只有您龍體安康才是國家之幸。」能說會道的景妃煞費苦心地道。

　　「愛妃說得也不無道理，但……」

　　「聖上，馬車已準備好。」去而複返的臨昭朗聲道。

　　「愛妃，快快回宮吧！朕得出行了！」

　　「聖上憂國憂民，臣妾自是不該阻攔，但聖上的身體，臣妾卻不能不顧。既然巡城，就請聖上帶上臣妾一同前往。這樣一來，聖上餓了渴了，總還有臣妾在身邊照顧著，也省得臣妾在宮裡擔心來擔心去，不能睡個安穩覺。」哀兵之計不行，景妃又生一計，就是想方設法也要跟在他身邊，這樣日子一長，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自然就會變高。

　　「城門重地，怎能如此？」奚桓強壓著心中的厭煩道。

　　「聖上，臣妾只是想盡心盡力地照顧您，陪伴您左右，絕不多言，絕不影響您視聽，倘若聖上嫌臣妾麻煩，臣妾這就回蒼都……」說著說著，景妃就掉下淚來，惹人憐愛。

　　真是個惺惺作態的女人！臨昭一陣冷笑。昨夜回宮，他叫來御醫一問，稍稍一推理，就將昨天下午發生的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原本他從不過問宮闈之事，但倘若有人敢傷害聖上半根毫毛，不管這個人是誰，有多高的地位與後臺，他一概不理，遇神殺神，遇鬼殺鬼。

　　自從有了胭脂，奚桓的心越來越軟。換了從前，景妃若敢如此，他一個眼神就能將她嚇得花容失色，哪還敢如此胡攪蠻纏？照這樣下去，他若不帶她去，恐怕整個瑰雲殿都得被她的淚淹了不可。「罷了，就帶你一起去。不過愛妃可要說話算話，不能影響朕。」

　　成功了！景妃不敢置信，喜不自禁地連聲稱謝，「謝聖上恩寵。請您放心，不該說的話，臣妾絕不多說半個字。」

　　「輕車上路，加上又是巡視城防，不便很多人跟隨，侍女就不必前往了。」奚桓又道。

　　「是。」正在興頭上的景妃哪敢說個不字？趕緊取過侍女手上的食籃，打發她們各自回宮。

　　見她還算識趣，奚桓也不多說，朝臨昭走過去。景妃則一手拎著食籃，一手提著裙擺，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對於奚桓的決定，臨昭自是無話。他也明白奚桓這麼做的原因，默契地沖奚桓笑了笑，將兩人引上馬車，然後與一干早已集合好待命的刺殺團成員躍上馬背，寸步不離地護著馬車由宮殿內城前往外城東城門。

　　一大早，被祝融點名的小炭與趙光二人就去將軍營帳報到，還沒等他們搞清楚自己的職責所在，就被祝融安排隨行去東城門巡視。

　　這不，她與趙光兩人正隨侍祝融左右，騎在馬背上不停晃悠，時不時朝沿途的商鋪、行人看上幾眼。他們的身後跟著一小隊精騎兵，一眾約有三十來人，出了軍營，一直沿著縱橫交錯的水道朝東城門急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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