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狼煙起,胭脂滅 | 上頁 下頁
八二


  「你們兩個過來,本宮有事吩咐。」景妃玉手一招,兩個侍女立即靠了過去。她對其中的一個耳語一番,然後姿態婀娜地領著另一個侍女朝停在軍帳右邊的軟轎走去,「本宮也累了,這就回宮吧。」

  景妃走後,領命的侍女飛快地跑向祝融所在的軍帳。兩個惶恐不安的侍衛重新站直在中軍大帳前,平靜如初,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待景妃的轎影出了軍營,一個鬆鬆垮垮地穿著鎧甲的小黑影從另一座小營帳後鑽出來,恨恨地盯著景妃遠去的方向,洩憤似的使勁跺著腳下的泥土,嘴裡念念有詞,「沒良心的傢伙!還說獨寵我一個,這才兩個月光景就忘了我,虧我還這麼千辛萬苦地趕來霧都。氣死我了,再也不理你了!」

  「咦?小炭,你這是在幹嗎?」來人狠狠地在小黑兵頭上敲了一下。

  因為長得黑,而且身材嬌小,剛進校衛營,他就多了個綽號——小炭。頭上被敲了一記,他立時吃痛地尖叫起來,「哎喲喂!」抬頭一看,營裡的老兵趙光正好整以暇地端詳著自己。

  「你不是向軍師報告莊元帥醒來的喜訊去了嗎?一個人在這嘰嘰咕咕地磨蹭什麼呢?」趙光說著說著,作勢又要敲他。

  好在小炭夠聰明,晃動腦袋躲了過去,不滿地道:「喂,你怎麼老是敲我?把我敲笨了怎麼辦?」

  「就是因為你太笨,我才敲你,看看能不能把你的腦袋敲得更靈光一點兒!」

  「你才腦袋不靈光!」小炭氣鼓鼓地掄起小小的拳頭朝趙光揍了過去。

  大概以為小炭個子小,手上不會有太大的力氣,趙光根本不避,結果給揍了個正著,痛得齜牙咧嘴,「想不到你個子這麼小,出手卻這麼重!倒是我小看了你,改日真要抽空和你比畫比畫才行。」

  「比就比,我才不怕你!哼!」小炭頭一甩,大搖大擺地走開。沒走多遠,就聽見趙光在身後大叫:「喂,小炭,軍師大人在那邊,你走錯方向了!」

  小炭這才又趕緊掉轉方向,走向另一邊。

  傍晚,炎熱的光線略有收斂,天空中飄著大片大片的絢麗雲彩。

  風塵僕僕的臨昭疾步穿過正在操練中的兵陣,走向中軍大帳。他身後跟著已日漸成熟的少年殺手淩峰。

  進帳前,臨昭朝侍衛問了話,「聖上可還在帳中?」

  「回團主的話,聖上可能勞累過度,正在熟睡當中。」侍衛如實回答。

  聽了回答,臨昭沉默了一會兒,掀開帳簾走了進去,正看見尚斜倚在坐椅上昏睡的帝王。聖上極少在大白天睡成這樣,以往只要自己走至離他十步範圍,他必然會察覺……心中犯疑,臨昭幾個跨步走到主座面前,可奚桓還是未醒。

  淩峰也看出了一些異狀,「團主,聖上他……」

  「別出聲!」臨昭仔細觀察了奚桓的臉色與鼻息,然後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背。

  過了好一會兒,奚桓才醒轉,眼神有些渙散。他有些詫異地看著臨昭,「臨昭?」

  「正是屬下。」

  「淩峰也在?」奚桓感覺有些暈眩,「朕這是怎麼了?頭昏沉沉的。」

  「恕臣直言,聖上昏睡前可有見過什麼人?」身為頂尖殺手,臨昭對事物的敏感度非常高。他一進帳就發現奚桓衣衫淩亂,而且帳內彌漫著一種很奇異的氣味,好像是男女間歡愉過後的氣息。可他畢竟身為臣子,自然不便明著去問。況且,他深信桓帝極有原則,又是在軍營,他往那方面想似乎不太合乎邏輯。

  「朕一直在帳中與軍師、將領們議事,大概累了就睡著了。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奚桓使勁搖晃著頭,試圖變得更清醒一點兒,卻感覺自己腦袋裡被一團白霧塞滿了,有些模模糊糊的情景一閃而過。

  「沒……沒什麼!」臨昭以為奚桓不願意說,也就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心中的疑惑卻更深了。

  「朕的身體不要緊。你們這個時候回來,莫非是有什麼好消息要帶給朕?」奚桓用手揉了揉額角,滿懷期望地道。自從得悉她離都出走後,他就整日整日地鬱鬱寡歡,派了一撥又一撥人沿路尋找,可找來找去,竟像石沉大海般,連個水泡都未冒一個。最後,他只好將整個刺殺團都派出去找她。

  「聖上英明。臣等在離西城門往西四十裡的小客棧裡查到一些線索。據客店裡的人說,半月前,有一名女子牽著一匹很名貴的馬在那兒打尖。聽那店家描述,這女子應該是娘娘沒錯。」臨昭面帶微笑地說。

  「你確定?」聽了這消息,奚桓一下子來了精神,「這麼說來,她是來霧都?」

  「應是如此。」

  「有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事?比如,她是否真的記起了從前的事情?」關於這一點,奚桓連做夢都想弄清楚。

  印象當中,聖上總是一派淡然,時常透露出些陰邪的氣息,卻從沒像現在這樣緊張過。站得遠些的淩峰不由得在心裡一陣發笑,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極力憋在心裡。

  「依臣推斷,娘娘只是本能所致,尚記不起以前發生的事。」經過仔細分析,臨昭堅定地道。

  奚桓立時長呼一口氣,愁悶的臉輕鬆不少,慵懶地道:「那就好。」

  「聖上請寬心。按說,娘娘已經入城。臣已派人在霧都內所有大小客棧查探她的下落,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臨昭,你做得很好。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朕。只有她在朕身邊,朕才覺得安心。」奚桓讚賞地道,以手支起眩暈的頭,報以兩人一個勉強的微笑。

  「哦,對了,臣剛入營時經過校衛營,聽人說莊元帥已經醒過來。」

  「噢,是嗎?那趕緊帶朕去看看他。」奚桓無精打采的雙眉突然飛揚起來,散發著動人的光彩,有些搖晃地站起身。在一朝軍政大臣中,莊傑算得上他的股肱之臣。雖說精兵團吃了敗仗,被打得七零八落,可莊傑從未退縮,事事一馬當先,身先士卒,戰到最後,全身上下刀傷無數,直至昏迷,才被左右侍衛強行掩護著撤出重圍。據說軍醫們當時為他治傷,均認定他已沒有活命的可能。剛到霧都時,奚桓眼見被包紮得像粽子似的愛將,鼻子直發酸。若不是他治政不嚴,導致朝中出現克扣軍隊糧餉的敗類,精兵團再怎麼著也不至於落得如此地步,莊傑也就不可能飽受傷痛折磨。

  「聖上,您身體不要緊吧?」臨昭伸手去扶,卻被奚桓強行撥開,「朕還沒有虛弱到需要人扶的程度。」

  臨昭只好不自然地朝淩峰攤攤手,跟隨奚桓出帳。出帳時,他讓淩峰先行陪奚桓去校衛營,自己打算單獨找侍衛問了話再前往,但由於侍衛剛換班,他什麼也沒問到。

  校衛營。

  莊傑養傷所在的大帳中人頭攢動,先是軍師與各位將領進了帳,噓塞問暖一番,隨後又是奚桓帶著刺殺團團主親自駕到,再加上軍醫,負責照顧的一些衛兵,帳中一時顯得特別熱鬧。

  由於人多,又都是重要人物,因此,病床前後左右都被圍得密不透風,煞是隆重。奚桓親切地握住莊傑纏著繃帶的手,千言萬語都化作一句滿是歉疚的話,「朕治政不嚴,愧對莊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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