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狼煙起,胭脂滅 | 上頁 下頁 |
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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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桓再也站不住,閃身下殿,徑直掠過無數或站或跪的臣子,越向殿外,直奔信使。 「聖上——」那信使迎面跪下時,泣不成聲,只是將奏摺高舉過頭頂。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奚桓有些失控,伸手去取奏摺,就在指尖快碰觸到奏摺時,又顫抖著縮回去。好一會兒,他才下定決心,一把將奏摺抓過來,捏得緊緊的,恨不得將它揉碎一樣,緊咬在一起的牙齒咯咯作響,額上青筋畢露,像要殺人似的。 在他身後,大臣們臉色猛然一沉,都意識到奏摺裡的內容是什麼。尚跪在地上的罪臣們登時臉白似雪。 「你!給朕大聲地告訴他們,這奏摺裡都寫的是些什麼內容。」奚桓指著信使,又轉身指向湧在殿門口的群臣,又怒又悲地吼道。 「由於糧草告急,後備不足,甯襄關、珠城接連失守,前鋒兵團死傷過半,數位將軍英勇犧牲,主帥莊傑帶著剩下的人苦戰兩日突圍,身負重傷,退守到珠城以北的麗城,請求立即支援!」那信使領命後,沉痛地大聲道,像是在控訴誰! 那是他一手建立的前鋒兵團,整整三萬餘人,戰鬥力之強,放眼其他三國,無任何軍隊可與之匹敵。就是這支軍隊,一路凱歌地從霧烈邊境打進了霧烈腹地,直到甯襄關,為蒼隱掙得史無前例的榮耀。可是這樣的軍隊竟死傷過半,數位能征善戰的將領英勇殉職,客死他鄉!他心痛得厲害,心像在滴血,轉身以悲憤的目光直直看向早已面如死灰的罪臣們,恨不得將他們千刀萬剮,生吞活剝。「朕的前鋒兵團毀在了你們的手上!你們……你們……幹的好事!」 望著從未如此盛怒過的聖上,罪臣們無地自容,心知即使死上千次萬次,也彌補不了國家的損失。一時間,他們渾身抖個不停,說不出話來。 「你們……你們……將是我蒼隱的千古罪人,是我明珠王朝的千古罪人!朕真是有眼無珠,竟然信賴你們!」奚桓氣急攻心,喉頭一熱,嘔出一口血來,一手握著奏摺指向罪臣,一手用力按住胸部。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迫使他的身體彎得像一張蒼勁的弓。 「聖上——」大臣、太監、禁衛軍都不禁尖叫出聲。 含元殿門口立時亂了套。兩個太監趕緊扶住奚桓,並驚慌失措地喚道:「聖上——」 「來人呀!快傳御醫!」姬修張口叫人,「快將聖上送回寢宮。」 奚桓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不料卻喘得更加厲害,只感到眼前人影晃動,身體一點一點地朝地上滑去。臨昏迷前,他還掙扎著下令,「丞相……何在?將一干……罪臣即刻打入天牢……你親自審問,屬實者立即抄家沒收其所有財產充軍。另……趕緊派人前去霧都通知軍師,令其立即負責前線戰務……」話未說完,他雙眼一黑,陷入昏迷。 慌亂的太監內侍迅速安排華轎,抬著奚桓飛也似的朝寢宮趕去。 姬修接領聖諭,長歎一聲,強抑住心中不安,匆匆主持大局,招來禁衛軍將一干罪臣五花大綁押去天牢。其他的大臣們急得眼淚汪汪,又喊又叫地追著華轎。一些宮女則飛跑著向各宮報信。往日井然有序的皇宮一時亂得像一鍋沸騰的粥。 第二十三章 二妃暗相爭 昭陽宮皇帝寢宮。 緊閉的殿門前,人頭湧動,把殿門圍得水泄不通。 「快讓開!快讓開!」一個髮絲亂舞的湖綠色嬌俏身影將裙擺提得高高的,一邊飛奔而來,一邊朝圍在殿前的人們大叫大嚷,急得眼淚亂飛。原本她正在舒服地沐浴,忽聽宮女來報,說是桓在含元殿吐血昏倒,立即火速跳出浴桶,三下五除二地將衣裙胡亂套上,顧不得還滴著水的長髮,穿上鞋子,一陣急驚風似的沖出昭月宮,將一群宮女撇得老遠。 桓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的!一路上,她不停地安慰自己,腳步飛快。當她看見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時,腦袋裡轟的一聲炸開了花。昨晚他還好好的,怎麼突然會吐血? 所有人一見她,趕緊行禮,「月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然後自覺地讓出一條窄小的通道。 「誰能告訴我桓怎麼樣了?為什麼他會吐血?發生了什麼事?」她快步掠過人群,嘴裡連珠炮般問個不停。 所有人都沉浸在擔心帝王的情緒中,對奚月的狼狽模樣恍若未見,更不敢回答她的問題。 「你們倒是說話啊!」殿門未開,奚月不得不止步,又急又怒地向眾人發問。 恰好這時,人群外圍傳來了另一波行禮聲,「景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同樣的,人群再次讓開一條通道。只見一打扮得體的優雅美人率著一干後宮妃嬪儀態萬方地朝奚月走了過來,還笑著打招呼,「妹妹跑得真快!」 奚月聽出景妃話中的譏諷之意,也毫不客氣地道:「姐姐也不慢嘛!」雖然景妃與她在品階上平起平坐,但出於禮節,她還是謙稱比自己早進宮的景妃為姐姐。 接下來,後宮妃嬪們相互點頭致意一番,看似平和,實則暗潮洶湧。尤其是景妃與奚月兩人間格格不入的氣息,明顯是將對方當做敵人。 臣子們將兩位形象對比鮮明的娘娘都看在眼裡,一個風情萬種,一個自然閒適,各有各的風格。 「妹妹竟然都沒梳妝,頭髮還滴著水,是否需要姐姐安排宮女代勞為你擦乾淨呢?」 「姐姐真客氣。我現在連桓的情況如何都不知道,哪還有心思梳妝打扮?」奚月聳肩一笑,意思明顯是諷刺景妃,聖上都昏倒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她竟然還有心情梳妝。「再說了,我昭月宮的宮女就在後邊。就算一定要梳,也得讓她們動手才是,哪用得上姐姐的人費心?」 奚月幾句搶白,氣勢十足。景妃氣得不行,卻礙於眾臣在前,不得發作,心想好歹自己是出身王侯世家,不能與這來路不明的野丫頭一般見識,於是拈起絲巾,佯裝著拭了拭額頭的汗,賠笑道:「也罷,既然妹妹不領情,姐姐也就不多此一舉了。」 爭風吃醋也不分個時候!奚月嫌惡地瞟了一眼貌似高貴得體、實則一肚子小算盤的景妃,以及她身後那一群儼然將景妃當做頭領的後宮妃嬪們。就憑她?還想聯合後宮眾妃一起搶走桓?做夢去吧! 「娘娘,娘娘……」春華帶著幾個宮女,捧著乾淨的絹巾奮力從人群裡擠上前來。 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人!景妃眉頭一皺,暗想道。 「見過景妃娘娘及各位娘娘!」匆忙地向各位後宮妃嬪行了禮,幾個人趕緊沖到奚月面前,緊張地道,「娘娘,您怎麼跑這麼快?您看您,連頭髮都還滴著水,一會兒聖上見了,指不定一個不高興,奴婢幾個的命就玩兒完了!快,讓奴婢趕緊給您擦乾。」 接下來,奚月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幾個不依不饒的貼身宮女圍著打理了好一陣。 原本緊張得搓手跺腳的眾臣見識了這位特立獨行的後宮娘娘,心情竟一下舒暢許多。 「好了,春華!我現在心情糟透了,你們還鬧,乖乖站一邊兒去!」奚月捉住春華的手,小臉擠成一團。宮女們只好聽話地站在她身側,靜靜等候殿門開啟。 這時,處理完一干要事的姬修走來,諸臣頷首以禮。奚月與景妃亦與姬修相互問禮。 對於奚月的身份來歷,姬修多少知道一些。當初精兵團派兵護送受傷的桓帝及臨昭等人回國時,一併將她帶回了蒼都。桓帝將她安排在宮外的別苑,百般呵護,休養整整一個月後,才依足蒼隱國嫁娶禮數迎她入宮,只對外聲稱她是鄰國貴族,並下令所有知情人不得私下討論洩密,違者格殺勿論。姬修是明眼人,人老心不老,豈有不明白桓帝心思之理?對於桓帝獨寵奚月一事,他見怪不怪。再者,帝王後宮之事,即使是近臣,也不便過問。因此,他雖貴為內閣大臣之首,見奚月的次數也屈指可數,這一碰面,難免對她細細打量一番。 「敢問姬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桓為什麼會吐血?情況嚴重嗎?」奚月等了半天,也問了半天,心中的謎團依然沒有解開,這會兒瞧見姬修,趕緊想問個明白。 「唉……」姬修歎了口氣。 「朝廷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桓為什麼會這樣……」見他只顧歎氣,急得眼淚汪汪的奚月不停追問。 「娘娘,您最好少關心朝事。」姬修意有所指地道。雖然他對桓帝寵愛奚月並無異議,但長此以往,畢竟影響甚大。眼下戰事吃緊,千萬別再鬧出什麼後宮亂子才好。 「少關心朝事?難道姬相大人認為我這做妻子的關心自己的丈夫也有錯嗎?真是荒謬!」奚月義正詞嚴地反駁道,神情明顯不悅。 沒想到她這一問,倒是把姬修給問住了,他一時怔在當場。 靜立一旁的景妃一聽這話,心中的憤懣之情頓時化作一腔怒火。想她入宮多年,用盡心思也不過才得了個景妃頭銜。這奚月,也不知道是聖上從哪兒撿回來的野丫頭,竟然膽敢自稱是聖上的妻子!想到這兒,她不禁怒氣衝衝地道:「妹妹不覺得你的話有語病嗎?」 「姐姐不覺得爭風吃醋也應該挑個合適的時間嗎?」奚月斜眼瞄瞄景妃的臉色,咄咄逼人地道。景妃平日裡常派些宮女、太監到昭月宮打探這打探那,她睜隻眼閉隻眼不理會也就罷了。這會兒,她可沒工夫與這全然將自己當做後宮主人的景妃瞎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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