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起，胭脂滅(61)_安安

六一

　　「怎麼回事？」燕陌看著四散逃竄的人們，朝歸來的胭脂與修越問。

　　「你感覺好些了嗎？」胭脂上前扶住燕陌，輕聲問候。

　　修越答了燕陌的話，「皇兄，快上馬。怕是蒼隱追兵到了。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

　　陰魂不散的蒼隱兵！燕陌二話沒說，在胭脂與修越的幫助下上了可多的馬。可羅駕著馱貨的馬，牽著追風。修越指著自己的坐騎，對胭脂道：「快上馬吧！你的身體還很弱，還是與我共騎一匹。一會兒趕路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胭脂大方地上馬，修越坐在她身後，朝可多、可羅打了個手勢。五個人、四匹馬朝著東面的寒山疾馳而去。

　　大隊蒼隱軍趕到的時候，他們早已如離弦的箭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第十八章亡命追逐

　　兩日後的下午，修越帶領胭脂、燕陌及可多、可羅到達寒山西面的山腳。仰望著這座自有史記載以來就存在的著名山脈，他們臉上呈現的全是敬畏之情。

　　這是一片連綿不絕的冰雪山巒。它們高高聳立，直入雲端，一座連著一座，緊密相連地形成一堵天然的屏障。儘管天氣很好，有著暖融融的陽光，但山脈頂端依然雲霧繚繞。冰雪覆蓋的山尖在雲霧中若隱若現，時而閃耀著炫目的光芒，高不可攀。順著又急又陡的山坡向下，冰雪被黑壓壓的一片原始森林所覆蓋，黑白相襯，對比強烈。從這片森林一直往下延伸的是大片大片的冰與石組成的坡度稍緩的斜切面。

　　乍一看，眼前的景象美如詩畫，實際上整座山脈人煙絕跡，僅是要走過那大片大片的光滑冰石斜坡就已非常艱難。就算運氣好能走過斜坡，那黑漆漆、冷冰冰且還暗藏著駭人猛獸的森林也足以成為葬人的墳墓，還有那滿是冰雪、一不小心就可能墜落冰雪發生崩塌的山體頂端以及山體另一面恐怖的懸崖……

　　已走過一次的可多、可羅分別向山頂一望，就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即使是定力過人一籌的修越，眼裡也露出膽怯之意。胭脂與燕陌則望山而歎，心中的懼怕可想而知。

　　「修越，什麼時候出發？」胭脂扶住燕陌，轉過半個身子問身側一襲藍衣的修越。

　　「這兩天蒼隱兵追得這麼緊，我們連喘口氣兒的時間都沒有，先休息一個時辰再出發吧！再說，翻山也得好幾天，不急在這一刻。」修越以安慰的口氣道。

　　「這邊坐！」胭脂將燕陌扶到一塊大石頭邊。

　　「你也坐！」燕陌輕輕撥開胭脂散亂的長髮，親昵地拉她坐在身旁，溫情脈脈地道，「你知道嗎？我母親就是寒山人，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就是她的故鄉。」

　　胭脂怔了怔，笑了，「怪不得你會唱那首歌謠，能再唱一遍給我聽嗎？」

　　「嗯！」燕陌應允了，啟唇淺聲低唱，「彩雲之南，我心的方向；寒山閃耀著銀光，人在路上。彩雲之南，歸去的地方……」

　　站在不遠處的修越看著這溫馨的一幕，聽著燕陌算不上動聽的歌聲，突然之間也好像受到感染，先前凝重的心情有些好轉，卻不能輕閒下來，而是朝可多、可羅招手，「把食物都打包好，準備攀山。馬不能帶走，就地處理掉吧，順便可以帶點兒馬肉上山，以免食物不夠。另外，把火器都用羊皮包好，山上寒冷，不能弄濕。」他忘不了在來時的路上，負責帶火器的侍衛不慎落入深澗，害得之後兩天都沒辦法生火。他與其他侍衛渴了就舔冰雪，餓了就吃乾糧。最難挨的是下山時乾糧吃完了，他與可多在森林裡費盡心思打到一些獵物，卻沒有辦法生火，最後不得不吃生肉以保持體力。要知道，他從小到大都是錦衣玉食，即使是在霧烈落難這幾年，也好歹沒有挨過餓，為了翻越寒山，竟連生肉都吃……直到現在，他想起當時的情景還噁心不已。

　　兩人明白他的意思，轉頭去準備。

　　說完話，修越看了看一身黑亮毛髮的追風，惋惜不止。他倒是想放它一條生路，可這等寶馬若落入蒼隱之手，就等於助紂為虐。猶豫一會兒後，他噌的一聲拔出長劍，走近追風，對準它的喉嚨，準備給它利落的一劍。

　　一代神駒見劍尖寒光閃閃，不免哀怨地長嘶幾聲，驚動了胭脂與燕陌。

　　「修越，你做什麼？」燕陌飛快地沖過去護住追風。

　　「修越，你不能殺它！它是一代神駒。」胭脂亦出聲阻止。

　　「就是因為它是一代神駒，我才不得不結束它的生命。你們想想，如果這等神駒落入蒼隱之手，會是什麼後果？」修越堅持己見。

　　「那你也不能殺它！畢竟我們是依靠它與逐月才一路逃至此處。」胭脂摸摸追風的背，眼裡全是愛惜之意。這一路上，追風、逐月伴隨著她與燕陌度過一次又一次的危機，他們之間早已建立起深厚的感情，現在又如何能忍心讓修越對它痛下殺手？

　　見兩人立場堅定，修越收劍回鞘，默許兩人的決定，緩緩走開。

　　燕陌與胭脂對視一笑，很默契。胭脂伸手解開追風身上的束縛，拍拍它的臀部，輕聲道：「走吧，追風！你自由了。」

　　一旁的燕陌看著胭脂的舉動，頗有些感慨地拍了拍追風的脖子，「若不是因為攀山，真不捨得讓你離開。好朋友，走吧，回到大自然的懷抱中去吧。」

　　追風原地踏著圈，仰天長嘯，不捨得離去，逗留了好長一段時間後才朝別處奔騰而去。

　　此時此刻，胭脂所想的卻遠不止這些。她在想另一匹舉世無雙的駿馬——逐月。它現在應該已經成為桓帝的坐騎了吧！那個男子將以他卓爾不群的氣勢駕馭著它，馳騁於他所夢想的瓊土上。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他將與站在她身邊的燕陌，真正地進行一場公平的較量。

　　「你在想什麼？胭脂？」燕陌側身看著她一臉專注的樣子，小聲問。

　　「沒什麼！我去幫可多、可羅整理物品。」胭脂摒除心中的雜念，對他莞爾一笑，然後朝在忙亂中的兩個侍衛走去。

　　「皇兄，先喝些水，休息一下！」修越走過來，遞給燕陌一隻水袋，然後順著燕陌的目光望向胭脂。

　　「她身體太弱，我擔心翻山路上她支撐不下去。」燕陌仰頭喝了口水道。

　　「皇兄有信心嗎？」修越認真地看著這個飽經滄桑的男子，緩緩問道。

　　燕陌沒有答話。如果不是情勢所迫，誰都不願意翻越這座冰雪覆蓋的寒山。說他有信心，那完全是在騙人。但他不想打擊修越與侍衛們的積極性，更不想影響胭脂。

　　「如果你有信心翻越寒山，她就一定可以堅持下去。」修越目不轉睛地盯著幫忙整理物品的胭脂，若有所思地道，「我們都不應該小看她。」

　　雖然相處才兩日，但燕陌也能看出修越是沖著胭脂才冒死前來接應，「修越，我可以託付你一件事嗎？」

　　「皇兄儘管開口。」修越還是一動不動地望著胭脂。

　　「如果我出現意外，你要答應我誓死將她送回廊、滄。除此之外，霧烈的復興也就交給惠寧、你和胭脂三人了。」燕陌平靜地說出心中所想，也是他這兩天時間裡考慮過無數次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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