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起，胭脂滅(58)_安安

五八

　　胭脂的臉立時滾燙，趕緊用一個破了一小半的碗盛些魚湯朝他遞了過去，「快喝點熱魚湯吧！吃完我們還得趕路。」

　　燕陌看著她羞紅臉的樣子，伸手接過碗，滿意地嗅了嗅，「真香呀！你怎麼抓到這些魚的？」

　　「這你就不用管了，快趁熱喝吧！」她別過臉，故作輕鬆地說著，然後用一根樹枝穿起一尾軟爛的魚，準備開吃。她當然不會告訴他，為了這些魚，她差點兒因為體力不濟，在還結著一層冰的河水裡一命嗚呼。所幸現在她的衣裳也都快烤幹了，看不出什麼痕跡，否則他一定非常擔心。

　　將胭脂從頭到腳看了幾遍，燕陌將目光定在她解散的長髮上，「你下水了？」

　　見還是瞞不過他，她只好點頭承認，「嗯。」

　　燕陌鼻子一酸，捧著魚湯的手不住顫抖。

　　「快趁熱喝吧！」她將他深切的疼愛都看在眼裡。

　　聽到她綿軟的話，燕陌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好張嘴大口大口地喝下熱乎乎的魚湯，心裡暖和極了。這種天氣下，河水有多冷他再清楚不過，也就是胭脂才會對他這麼好。如果今天她在河裡再也爬不起來的話，他情何以堪？

　　飛快地喝完一整碗，他感慨地道：「真好喝！」

　　「連鹽都沒有放的湯，怎麼會好喝呢？」胭脂看著他滿足的樣子，輕快地笑著說，然後伸手為他擦了擦殘留在嘴角的湯汁。

　　他緊緊抓住她瘦骨嶙峋的手，「它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美味，因為是你親手做的。」

　　「那好，等回到滄城，我每天都為你做。」她又笑，依舊憔悴，卻不失美好。

　　「我記下你的話了，你說話要算話。」

　　「我再為你盛一碗吧！」胭脂取過他手中的破碗，準備再為他盛些魚湯。

　　就在這時，破房子外邊傳來一陣粗重的腳步聲。

　　「陌——」胭脂輕喚一聲，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一隊蒼隱士兵就圍了過來，個個手持長槍和盾牌，戎裝勁裹，看樣子不下二十人。

　　領頭的是個大鬍子甲長，樣子很神氣。他記得因為大雪，珠城城牆坍塌，兵團將這裡所有的人都征去修城牆了，這一帶已經沒有人。猛地見了胭脂和燕陌二人，他起先還有點兒犯怵，打量了他們幾眼後，總覺得兩人不似一般老百姓，就沖他們厲聲道：「你們是什麼人？」

　　胭脂警戒地放下破碗，以眼角余光掃向燕陌，右手伸手便要去抓劍。

　　燕陌趕緊搖搖頭，示意她不要有所動作，要保存實力。胭脂立即縮回抓劍的手，低聲道：「回大人，奴婢與我家公子是從丹城經商至此，沒想到半路遇上強盜，被洗劫一空。家丁們都死了不說，我們也連帶受了傷，好不容易逃脫至此，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

　　大鬍子甲長看他們衣衫破爛，面色枯槁，這等狼狽的情況也不像裝出來的，便信了兩分。可他身邊的一個士兵眼神極為尖利，見胭脂及燕陌都有劍，又見追風不同一般，對胭脂的話就有所懷疑，謹慎地建議道：「甲長，現在是非常時期，依屬下看，還是將他們帶回營裡去，仔細審問為妥。萬一他們要是奸細的話，咱們便不能這麼輕易地放過他們。再說，這荒村古鎮的，要是有商隊被劫，咱們早該得到消息才是……」

　　「嗯，有道理。」大鬍子甲長想了想，很贊同，就用粗壯的手指指著胭脂、燕陌，「跟我們走一趟。」

　　胭脂權衡著形勢，轉頭望向燕陌，像在問他怎麼辦，打是一定打不過了。以她與燕陌目前的情況，最多殺死五個，但另外的十幾個卻能致他們於死地。

　　燕陌不發一言，以手撐著牆壁緩緩站起。

　　難道真要跟他們走嗎？胭脂望向異常平靜的燕陌，在搖頭的同時，兩隻手已經捏握成拳。蒼隱前鋒兵團早就知道她與燕陌二人快到寒山。面前這隊巡邏士兵，雖然暫時還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可一旦將他們帶回兵營後，真相大白，她與燕陌便再難脫逃。但若是不跟這些士兵走，她和燕陌同樣難以脫逃。

　　「動作快點兒！」大鬍子甲長不滿地催促道。

　　「公子！」胭脂裝模作樣地叫了一聲，走過去扶著燕陌，將神經繃得緊緊的。

　　「既然大人都這麼說了，那咱們就跟大人回去吧！」燕陌明確地回答了胭脂的話，然後一手按著肩膀，一手握住胭脂的手，站穩身體。

　　半蜷在地上的追風也站了起來，輕輕地抖了抖身子，背上黑亮的毛髮閃閃發光。

　　所有蒼隱士兵見狀都驚呼了一聲，「好馬！」

　　這馬絕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大鬍子甲長眼珠子轉了轉，吩咐幾個士兵道：「去，把馬牽走。另外，把他們給我綁起來，別出任何差錯。」

　　五六個士兵一擁而上，將正煮著魚的破罐子踢翻在地，拽馬的拽馬，綁人的準備綁人。

　　如果真被他們綁住，到時還怎麼反抗？胭脂忍無可忍，足尖一勾，長劍當即入手，然後她用劍指著大鬍子甲長道：「我家公子有傷，誰敢上前綁人，我就對誰不客氣！」

　　幾個士兵見她出劍動作嫺熟，將長槍一致對準她，準備隨時出手。

　　先前出聲建議的士兵見狀，道：「甲長，他們根本不是什麼商人，倒像是武士。」

　　大鬍子甲長朝兩人分別一瞥，將目光定在燕陌身上，下令道：「既然膽敢反抗，就都給我抓起來。」

　　所有人立即圍上來，蠢蠢欲動。

　　胭脂持劍護住燕陌，小聲道：「反正跟他們走也是死，不如拼了。」

　　燕陌之所以同意跟他們走，是因為知道形勢對他們不利，欲拖延一下時間，等稍後有了體力，與胭脂一起再謀脫逃。既然這些士兵聲稱要綁了他與胭脂，拖延之計也就用不得，只能與胭脂聯手退敵。「好，你也小心。抓緊機會上馬就走。」答了她的話，他忍住肩膀上的疼痛，手腕一振，疾電出鞘，寒光閃閃。

　　「還想頑抗到底？」大鬍子甲長冷笑一聲，握住長槍的雙手打了個弧圈便朝胭脂飛刺而來。

　　胭脂將眉一皺，舞劍生花，用盡全力把刺向自己的槍撩開。追風因為不願被陌生人碰觸仰天嘶鳴，奮起前蹄就朝士兵們一陣猛踢。燕陌趁追風發狂之時，閃身至胭脂身邊，與她兩兩相依。

　　胭脂手中的劍與大鬍子甲長的長槍剛碰到一起，就聽見破屋子外面響起幾聲慘叫，然後看到三個士兵橫在地上，一身鮮血。大鬍子本能地扭頭向屋外查看發生了什麼事，卻見一個藍衫男子領著兩個面色異常嚴肅的灰衣人舉劍沖了進來。

　　說時遲那時快，在三個男子沖進破屋的同時，蒼隱士兵又被放倒兩人。大鬍子驚駭不已，手中長槍倏地掉轉，指向來人，嚷嚷道：「快，將這幾人都給我抓起來。他們一定是亂党奸細。」

　　士兵們趕緊分為兩撥，一撥持槍對著燕陌與胭脂，另一撥持槍指向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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