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起，胭脂滅(57)_安安

五七

　　怕他聽不見，她附在他耳邊細語，「燕陌，你聽見我的話了嗎？只要你醒過來，我什麼都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

　　「真的什麼都答應我？」燕陌突然睜開眼，笑得極端放肆，伸過雙臂摟住她的腰。

　　突如其來的話聲將胭脂嚇壞了。愣了一下後，她靦腆地笑起來，掙扎著想脫離他的懷抱，又怕扯動他肩上的傷，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臉色酡紅，誘人極了。

　　「其實我只是暈了片刻就醒了，只不過想逗逗你，沒想到你這麼傷心。知道你心裡有我，我就算立刻死去也不覺得遺憾。」燕陌將手伸進她濃密的髮絲，溫柔地摩挲，眼神猶如一潭清碧的春水，柔得能膩死人。

　　聽他說「死」字，胭脂面色驟變，嚴厲地道：「不許你說死。」

　　「好，不說就不說。」他知道，十二皇弟的死是她心中永遠抹不去的痛。

　　胭脂的臉色這才好轉了些。不料，燕陌一翻身，便將她半壓在身下。曖昧的姿勢令胭脂的臉更加紅潤，恍似火燒一般。她不禁呢喃道：「你的傷……」

　　「閉上眼睛，胭脂！」他喑啞的聲音曖昧地在她耳邊響起。

　　她乖乖地閉上眼睛，心卻因為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而跳得極端厲害。

　　燕陌深情地看著她，慢慢低下頭，一點一點接近她半開著露了兩顆牙齒的雙唇。終於，他傾情地吻了她，以牙齒細碎地啃咬著她的唇。

　　漸漸地，她整個人都融化在他的吻裡，繃緊的神經隨著他細密的吻徹底放鬆，開始懂得怎麼去回應他，間或淺淺地呢喃著他的名字，「陌……」

　　「嗯？胭脂，等一回到廊、滄，就嫁給我好嗎？」好一陣激情的吻後，燕陌喘著氣道。

　　胭脂紅著臉，也有些氣喘，眼神躲閃著。

　　「嫁給我好嗎？」燕陌又問了一遍。

　　她有些羞澀地將頭埋在他胸前，沒有回話。

　　「你不說，那我就當你是默認。」燕陌坐起身，故意擺出有些使壞的表情，滿面笑容地看向東方。他暗自竊喜自己中了箭倒揀了個大便宜，能一舉得到胭脂的心。

　　「不，我想這……太快了……」在所有人的心裡，她是燕康的皇后。燕康百日之期還未到，她就下嫁給他，於禮不合。何況，她還欠燕康一份刻骨銘心的愛情。

　　「我想，十二皇弟是希望看到你幸福的，而不是看著你背著如此沉重的包袱生活。」燕陌抬起手臂，撫摸著她尖尖的臉蛋，愛意溢於言表。

　　「回城以後再定好嗎？」胭脂閉上眼簾，幽幽地道。

　　「好，我有信心等到你點頭的那一天。」他不敢逼她太緊，因為他太瞭解她的個性。

　　「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你還能走嗎？」胭脂吃力地站起來，憂心忡忡。如果再不走，奚桓就會追上來。況且現在已近午時，身上的乾糧也都吃光了，必須馬上找食物補充體力，尤其燕陌現在傷成這樣，萬一出現敵兵，那可就麻煩大了。

　　「胭脂，你讓我歇一會兒再上馬。」燕陌力不從心地道。他也知道，他與胭脂，一個傷，一個病，若是被追上，只有死路一條。但他很清楚自己現在怕是連上馬的力氣都沒有，之所以裝得很輕鬆，不過是想讓她稍稍放心。

　　「好，就歇一小會兒。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一會兒我來趕馬。」胭脂將包袱略作整理。

　　默默地看她整理物品，他的目光停在她受傷的左手上，突然想起她救奚桓的一幕，就叫了一聲，「胭脂？」

　　「嗯？」胭脂將整理好的包袱以及兩把劍都放在馬背上，應聲道。

　　「你為什麼救他？」如果不是她的阻攔，蒼隱之帝已經成為他的劍下亡魂。

　　雖然知道他一定會問，但胭脂還是愣了愣。她忐忑不安地停下手中的動作，卻沒有說話。她知道，她救了奚桓就等於讓霧烈錯失了挫傷蒼隱軍團士氣的大好機會，以後想要再刺殺奚桓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

　　「是因為你是蒼隱國人嗎？」他試探性地問。雖然胭脂這麼做，一定有她的理由，但他還是很想弄清楚她真正的意圖，畢竟殺死奚桓是一件對全霧烈都意義深遠的事情。

　　她歎了口氣，搖頭否認了他的話，「不是。」

　　「那……」燕陌還想繼續問。

　　「陌，你相信我說的話嗎？」她搶過話頭，一臉凝重。她不知道自己將真相說出來，燕陌是否還會一如既往地信賴自己。

　　「相信。」她曾那麼拼命地保護他，他怎麼可能不信任她呢？

　　他毫不猶豫的回答讓胭脂感到安慰，壓在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踏實極了。她緩緩說：「你還記得漕州之戰嗎？原本該與你交手的是他，而不是蒙薑。他之所以沒有與你交手，是因為他捨命救我，而受了重傷。」

　　他相信她所說的是真的。可如果是照她所說，她為什麼還身在霧烈呢？他有點兒納悶，「可是……既然這樣，你怎麼又來到了霧烈？」

　　「胭脂，你別去。」燕陌向她搖頭。胭脂的身體有多虛弱，他心裡再清楚不過。萬一她碰上蒼隱士兵，那便是有去無回。他寧願挨餓受凍，也不想讓她單獨行動。

　　「別說傻話，如果沒有食物，我和你在還沒有被刺殺團追上前，就該餓死了。」她極寵愛地拍拍他的手背，道，「讓追風陪你一會兒，我去去就回。」

　　「你必須答應我，一定回來。」他有些孩子氣地向她索要保證。

　　「一定。」她用盡全身力氣，以佩劍杵在地上，艱難地站起來，身子接連晃了兩三下才穩住，最後朝他證明似的笑了笑，「你等我。」

　　看著胭脂用劍撐在地上，一步三晃地走出破房子，燕陌全身上下的力氣立即消失殆盡，癱軟在地。神馬追風搖著尾巴自動走過來，蹲伏在他身邊，為他擋去冷冽的晨風。

　　漸漸地，倦意將他帶入了夢鄉。他夢見他和胭脂一起回到了滄城，在所有人的見證下舉行了盛大的婚禮。那一天，風和日麗，水天一色。城裡城外都是喜氣洋洋的霧烈子民。他掀開她的紅頭紗，溫情脈脈地望著她。她施了薄妝的臉霎時飛起兩朵紅雲，嬌羞異常。最後，他在所有臣民的歡騰鼓舞下將她擁入懷抱。從此，她便是他的了。

　　一個時辰後，胭脂提著一串鯽魚走了回來，正好看見他不時露出微笑的睡臉。這時，天已經大亮。她放下劍，找來一個破陶罐，裝了些未化的春雪，然後動手用大塊的牆土砌了個三角灶，再點火煮起魚來。

　　隨著水汽的沸騰，魚香味兒慢慢地被熬了出來。這對於饑餓中的胭脂來說，別提有多誘人。等煮熟魚，她半轉過頭，伸手想去拍燕陌微笑著的臉，又不忍打擾他的美夢，只得縮回了手，望著他出神。不知道他都夢見了些什麼，竟笑得這麼幸福。

　　沒過多久，燕陌自然醒轉，準確地說他是在魚香味兒的誘惑下醒過來的。他看到胭脂雙眼周圍黑了一圈，滿臉倦容，心裡很是過意不去。

　　「醒了？看你睡得很香，真不忍心叫醒你。」胭脂笑著說。

　　「你知道我夢見什麼了嗎？」一想到剛才做的夢，他就抑制不住自己興奮的情緒。

　　「夢見什麼了？」看他興高采烈的樣子，她還真想聽聽他夢到了什麼。

　　「我夢見我們回到滄城，舉行了盛大的婚禮。」燕陌呵呵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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